《Stand By Me》黛与雪

4、Part.03（下）

　　清晨，鸟声将一切嘈杂全部唱散。
　　屋内，那一夜的绮旎也随着渐白的天空而散去。
　　似乎是被透过窗户照耀进来的阳光所扰醒，彩子缓缓的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模糊景象渐渐清晰——一张冷俊又不陌生的脸。
　　哦，是流川。
　　在认清楚对方后，彩子又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因为她觉得好累，全身也酸痛。就像是好久不做运动的人，突然被人拉去练习了运球一万次。
　　一会儿再去泡一下温泉吧。
　　就这么想着的彩子又闭上了眼，打算再小憩一下，可不过一秒，她忽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流川枫。
　　前一刻还迷糊的大脑已然清醒，昨晚发生的一切全部浮现在她脑海——她和流川枫！
　　该死的，她就知道，昨晚就该把樱木军团带来的酒全部扔进垃圾桶！
　　现在，怎么办？
　　看样子，流川还在睡，是要把他摇醒，告诉他说他们昨晚都喝醉了，所以酒后乱了性？
　　还是说，学着电视小说里那些最老套的故事情节，趁着对方还没醒来，赶紧偷跑？
　　“唉！”
　　沉思片刻后，彩子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果然还是没有胆量选择第一项。
　　缓缓地拿开流川枫还横在她腰间的大手，再轻轻地爬出床被，抓起散落在一旁的衣物赶紧穿上，然后，逃！
　　可老天从来都不会是随人愿的，就在她起身的一刹那，与她相拥而眠的男人就睁开了眼，默默地看着她的轻手轻脚。
　　在彩子正要开门逃离这一切的时候，流川枫唤住了她，“彩子。”
　　背一僵，那么一刹那，直觉性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回头也不敢回答，即便，这是流川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一只手死死地扣在门栏上，连指甲都有些陷进去。而另一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她似乎有些预料到了什么。
　　“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醉。”流川枫坐起了身，但目光却未曾从她的身上迷失。
　　是么，原来没那么醉啊？
　　所以，这都是自己的心甘情愿了？
　　有些嘲讽般，彩子扯动着嘴唇。
　　沉静过后，耳边似乎听见身体里有什么四下碎开的声音。慢慢吸了一口气，像是决定了什么，握紧的手渐渐松开，再次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咚”的关门声，狠狠地将两人彼此隔绝。
　　他看不见她的神情；
　　她不想看他的表情。
　　周身弥漫一片难以言喻的揪然，空气中只残留如缈缈余烟般冷冷的一句——
　　“那么你就当做是我喝醉了吧！”

　　从那日的清晨起，彩子对流川，一直敬而远之。
　　感觉像在躲着他。
　　不，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躲避，还是在赌气。
　　不得不说，流川的那句“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醉”的确对她打击不小。
　　可是又能怎么办？
　　彩子无法面对那个晚上，亦然无法面对他。
　　自诩早为成人，可是如今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过如此。
　　期间晴子也看出了自己的不自然，有些好奇地问了自己。
　　面对她的疑问，彩子知道，自己有那么一刻，大脑空白。
　　但她并不知道，也在那么一刻，内心会有一丝心痛的原因。
　　“毕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会有些陌生是自然。况且我最近又在帮忙不是？”
　　虽然晴子比较单纯，很理所当然地相信了，可这么苍白的理由……
　　唉！
　　在箱根旅游剩下的两天里她没有主动和流川说过一句话，就连现在他们一群人在街头看坏孩子军团以及赤木、木暮六人的3V3，她也不若以前那样会不时追寻他的身影。
　　她告诉自己说因为已经不是球队经理了，所以不需要每个人都注意到。
　　就算不注意也没关系。
　　可是，在内心深处真正叫嚣的声音，让她无处遁形。
　　“井上彩子，真的是这样吗！”
　　分不清是谁的声音，一直回响着。
　　“宫城，再跑快一点，不要输给樱木！”
　　“赤木学长，传的好！”
　　“Nice啊，木暮学长！”
　　“出现了！三井学长的完美三分球！”
　　“副队加油啊，快点使出你的超级盖火锅！”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加油呐喊声，就连附近的居民和游客都有跑来围观。
　　大家的名字相继入耳，可是自己却恍若隔世，心不在焉。
　　自己也是理所当然地在加油，可是连比赛进程却完全一无所知。刻意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可是自己却竖起了耳朵，孱弱地希望听见他的名字。
　　彩子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炸开了，不知所措地突然很想找什么发泄。
　　“out！”裁判的哨声让刚才嘈杂的环境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很感谢这一个及时雨。让她终于可以有机会冷静下来了。
　　不过上天总是想要和她开个玩笑。
　　“啊！”樱木看着与自己的手擦“爪”而过的球，不禁抖了几下。脸上无数条黑线……下一秒，立马装腔：“咳咳，死狐狸！这个失误都是你的错，你去捡球！”
　　樱木的一句话让她好不容易恢复些的浮躁心情又顿时紧张起来。
　　因为这颗出界的球正好滚落在她脚边。
　　“樱木，这是你自己失手，快去捡球！”猩猩拳似乎又有出现的可能。
　　“没错，樱木你去捡球！”三井在旁搭腔，深知流川那种桀骜不驯的性格，让他去还不如让红毛猴子去。
　　宫城也在旁边瞎起哄，而木暮看着眼下状况，只是无奈地擦擦眼镜，顺带碎碎念：“没事吧……”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流川枫竟然乖乖的走了过去。
　　彩子也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勾下身捡起球。
　　同时默默地告诉自己，就算是不想面对流川，也不能让大家发现。
　　她要正常一点，对，就和以前一样。
　　每一秒的等待，她都是再这么自我告诫。
　　每一次呼吸的动作，她都是这么地让自己要镇静。
　　当流川走到她面前，她把球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们有一瞬间的眼神交流，清冷的眼眸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她就是明白，在那双深如黑潭的眸里有着想要对她说的话。
　　欲说还休。
　　只是一眼，让她迅速撤离了自己的眼光。她不想去了解，也不敢去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她就撇过头朝着球场上的樱木喊去，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纸扇，指着他：“樱木，你都是副队长了，怎么还是不会好好的接球啊！”
　　“彩子……这明明就不是我的错啊！”樱木的脸上似乎飙出了两行清泪，“明明不是我的错……”死死咬着嘴唇，握紧的拳头朝天愤怒仰望了一会儿，不服气的对着捡球回来的某人大吼，“啊啊啊！臭狐狸，都是你害的啦！”
　　“大笨蛋！”没有意外的回应。
　　流川转过身，低着头，厚厚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
　　他们可以看见他刘海下的神色，却没人看得清他的眼神。
　　她自然也不知道。
　　——那是一双怎样的，隐忍的眼神。

　　“叮铃铃——叮铃铃——”
　　书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个不停，而它的主人却没有要想接这通电话。
　　只因为从它显示着“流川枫”这个名字起，手机这头的人匆匆瞄了一眼就打算忽视。
　　彩子继续翻看着厚厚的学习资料，就好像那个手机不是自己的。
　　虽说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早已纷乱。
　　她明白这么做是不对的，是她从小到大的教养中所不允许的。
　　——可又能怎么办？
　　彩子只能选择这个方法。
　　就算这是流川到了美国后第一次给她的来电。
　　是呀，流川枫已经去了美国，就在三天前。距离他们在箱根的休整，也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里，彩子开始一股脑扎进大一下学期的繁忙学习准备之中，而流川枫也在为去美国而马不停蹄地忙碌着。
　　即便是如此繁忙的两人，总会有人会试着沟通彼此。
　　期间，他有给她打过电话，可是，她仍和现在一样，拒绝接听。
　　自那开始，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亦或是说，彩子她自己从单方面切断了他们的关联。
　　“从那天开始，我们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有时候会因为这种行为而不安的她，常常会这么告诫自己。
　　就连那天也一样。
　　流川枫终于要去美国了，可彩子并没有去送行，她的理由是那天有她的课堂演讲，关系到的学分很大，没办法缺席。
　　“彩子，流川可是要走了诶！你就去请个假嘛，要是那老师不同意，我就去揍到他同意！”陪同晴子一起来通知她的樱木当时如此说。
　　而她只是笑了笑，打趣着问，“樱木你什么时候和流川这么要好了？”
　　“谁，谁和那只臭狐狸关系好啦！”自然是引得樱木连连跳脚。
　　“没有吗？那你干嘛激动？”眼睛一眯。
　　“彩子！”红毛猴子终于炸毛了，但在过了一会后，一脸灰头灰脸地败下阵来。一连愤愤不平的样子，然后转身，嘴里还叫着：“气死我了，谁会和那只死狐狸关系好啊！要不是晴子拜托我……啊，气死我了，本天才也会去美国的……”
　　一边嚷着一边走到不远处等晴子。不过路途上因为太专注发泄，一不小心就撞到树干上，引得旁边的路人一阵侧目。吓得晴子又去嘘寒问暖，折腾地好不紧张。
　　彩子好笑地看着这两人。
　　“彩子学姐对不起，樱木同学他……”晴子看完樱木后回来后，有些不好意思，想向彩子解释什么，不过却被彩子笑着挥挥手给止住了。
　　“没关系的。不过话说回来，樱木还是那么有搞笑细胞呢！”她还不知道樱木什么性格吗？
　　“呵呵……那学姐，流川同学的送行日……”都是当年一同走过湘北辉煌的参与者，晴子也还是想要大家再一次聚集。
　　“我真的没有办法去，代我对流川说句抱歉吧！不过晴子啊，流川要走了，你可得好好把握住机会呀！”这个小学妹一直都暗恋着流川，她一直都看在眼里。
　　可是，为什么像以前开玩笑都会讲到的话，这次，总感觉有些不一样呢？
　　彩子微微地皱眉。
　　“学、学姐！”晴子的脸因为她的话而羞红了一片。
　　果然，温柔而又可爱的晴子应该比她更适合流川吧……想法一出来，她就被它吓了一跳。
　　等等，为什么是比她？她和流川一直就不可能的，不是吗？即便他们已经发生了那样的关系……
　　可是，那般沉重的内心，又如何解释？
　　三天之后，彩子也真的没有去为流川枫送行，可是当她在校园里抬头看到了一架正远去的飞机，那条长长，雪白的机尾云，似乎带走了自己这几年来越发沉淀的思念与回忆。
　　惆怅如溢出的水，止也止不住。
　　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他所乘坐的，她还是在心里默默的道了别。
　　サヨナラ，流川枫。
　　サヨナラ，这个夏天。
　　サヨナラ，她和他之间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