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随便的来进行人生相谈 ...
-
更衣室一时陷入静默。
清水勇气抿着嘴难以接话。显而易见地察觉到今吉心情不好。然而正是这点没有探究的价值；或者说，努力去想了又能怎么？他向来敌不过这位前辈一成不变的笑脸。
简单的解决吧。勇气说了句“当然不是。”抬手拿回今吉举高了些的手机。
这样就能顺利地消除泰半以上的问题。
理性而富有经验的解决方法并未如往常般就此结束。猝不及防触到问题的关键点般，勇气缓慢皱眉，想，不过本来就没有任何问题。
敏锐的可怕的另一人见勇气皱眉便笑。一呼一吸满是木头潮气的更衣室，今吉掐着时间，配合勇气的身高稍微弯腰。两人的视线很快达到同一平面。这是放平了态度希望得到沟通的姿势。但弯下腰后不免凑得太近，勇气立刻微不可查地蹭着地板向后挪了挪。
今吉头疼地笑。“麻烦把这方面的聪明稍微用在想问题上吧。”
这方面。聪明。很难从不明晰的代词上抠出应有的信息，勇气嘴快的下意识回了句：“……明明该前辈先道歉。手机那个，……我不太在意，也不是女朋友。但……”
“觉得不舒服？”
勇气抿着嘴。摇头。想了想，“不太好。一般是这样。”
今吉还是笑，从善如流地说了声抱歉。“之前也有差不多的场合。总能卡在话题糟糕起来前让我道歉，真是了不起的天赋啊，勇气。”
“……”勇气皱皱鼻子，“又在说听不懂的话了。”
“这次不能由我退步来结束。就是这么个意思呢。”
平时固然沉着又可靠，但唯有这种场合让人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勇气有些焦急也有些无奈。他侧身避开双方直视形成的平面，拿毛巾挂在脖子上，另手撩开额头前湿漉漉的刘海。
“那，如果我来道歉的话，前辈是不是就能穿上衣服去参加反省会了？”
“想法不错。但有显而易见的关键部分在那里，总是避开的话难免觉得勇气是故意的啊。”
“那就是故意的吧。”勇气妥协地叹气。今吉没有太大情绪地微笑着。“Sorry sir。”勇气态度郑重地说完，他多少从不明不白的道歉中尝到了几分场景倒置，照顾与被照顾的人反过来的乐趣。——更何况今吉从始至终都没变过表情。成就感加倍。虽说往往这个人越是笑个不停才越是麻烦。
混血少年准备合上柜门。指尖触到冰凉的铁皮又停下。
他侧目，眼角露出的好看海蓝便定在从身后按住柜门的手上。
那手骨节修长，指甲与其他一切细节尽可能修整的干净整洁。血管与青筋交织隐约浮现着。今吉在他斜后方探来手，动作轻缓又带着难言的震慑，几次胳膊触到耳朵，最终稳稳地按住眼前的柜门。
柜咚。大概。
勇气下意识地凝住视线。又不合时宜地想：是非常非常运动员的手。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柜子与身后人形成的空间犹如抽尽空气般难以呼吸。然而今吉并未完全贴上来。他惯有的轻浮又疏远，带着旁人很少能察觉到的不动声色的克制。
害怕惊扰到隔着拉门洗澡的众人，勇气被衔住后颈的幼犬般兀地绷紧了神经。
清水勇气压低声音。他平时嗓音清朗，音调少年式地偏高。“……又做什么。我们真的快迟到了。”此刻则如磨在砂纸上，顺应肌肉的紧绷染了难言的慌乱。
“唔？不是说了吗。不能总由我开始道歉呢。”
“……所以我道歉了啊！”
勇气在尽量不再缩小距离的前提下回头去看。
果不其然这人撇着眉毛，一副似是而非的委屈表情。——这里要相信了才是蠢蛋。偏过头后内侧的肩膀便触到了今吉的胸膛，呼吸起伏极有规律，赤裸的胸膛还挂着水珠，很快便润湿了勇气肩膀上的一小块布料。
到了这种地步，比起慌乱还是无奈赢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勇气扯了下嘴角。他刚要开口，更衣室门口挂着的深蓝色就被撩开。
“什么道歉不道歉的。你们……”诹佐一只胳膊撩着帘子，探头进来。反省会约定的时间过了小半天，他没办法打了招呼让其他人继续，自己出来找时不时会不靠谱一下的小ACE和主将。
显然没料到会看到这种场景。
诹佐吞下句‘快点’，转而若有所思地纠结眉毛。“……在干什么？”
次日，合宿第四天发生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变化。
首先盯着吃饭的人换成了稻森宪次。他身材高大，肩宽却不显臃肿。在并排而坐的勇气樱井对面放下餐盘，接到两个学弟疑惑的视线，没大多表情地解释了句。
“桃井桑忙着制定之后的个人训练表，没时间陪你们磨磨唧唧的吃一个多小时。”
扒下一口饭，稻森对拿着筷子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的勇气一个‘有话就说’的眼神。
“稻森前辈是中锋吧？我听说。”
勇气放下筷子。回忆从新井那里打听来的消息。“篮下稳定性超强，在中学时代被称为‘北森一中的大石头’。据说几乎没有丢掉很多篮板，是真的吗？”
听到‘北森一中的大石头’这个久违的，蠢到极点的绰号稻森便当即明白了消息源。
稻森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口温水的同时扫向不远处的新井。新井一抖。慌忙回头后反倒放平了表情，不急不缓地扯开了个同‘午安’无异的平实笑容。
清空口腔，稻森客观说：“吃得下多少篮板，在我看来取决于对方是什么样的选手。仅以身材取胜的，善用技巧的，或者二者兼有。同样的标准也能评判自己处在什么等级。新井应该有和你说，我在篮下其实应变能力不好，单是勾手一项就吃过很多次亏。”
“所以属于第一种？”
“一半以上。多少有能应付来的类型。”
“例如，——”
“说不好。你想知道大可来看二军的比赛。”稻森重新拿起筷子，示意着隔空指了指勇气的碗。“一天中最难熬的场合来着？问我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可不会让你轻松多少。”
“那，最后一个。”
勇气听话地端起碗。橙黄色的碗边半遮在少年嘴前。他以平和而中立的口吻询问。
“明知不能参加训练。稻森前辈来合宿帮忙，果然，是因为喜欢这只队伍吗。”
稻森宪次表情毫无变化。他夹起味增汤中的豆腐放到嘴边儿。
“啊。要吐出来一样的喜欢着。”
其次的变化则来自鹤田真由。绝非不是不能谈到的话题，也没有太多避讳。只是表达出口时不太好形容，勇气简单地总结为“大提琴手。部活中遇到了困扰的情况，但就我所知，到目前为止都非常努力。”
“真不是一般的短信量呢。”今吉经得同意后大致翻看了下屏幕。他并未点开便将手机还给勇气。“和你在美国的情况不一样。如果感到头疼，解决的方法无论多少种都有。”
“最开始会。还好。毕竟不回复也不要紧。”
勇气就对鹤田的印象以及双方短暂的相处思考着。他斟酌词句。“……像，写日记一样。我们也有的，那种，训练心得。以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但就心态来看鹤田桑正处在挺直脊背的途中。受到打击后会连努力都很难继续，——我知道的。”
“虽然说不出那时今吉前辈对我的‘试着成为王牌’一类帅气的话，但姑且有说‘请加油’。”
“——我有想，……如果不是和今吉前辈在同一个队伍，我或许也会想用短信或者其他什么，持续不断的告诉前辈：我今天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有多少收获。很努力。非常感谢。之类。”
说着话时清水勇气坐在已然暗淡的夕阳里。
晚上的训练还未开始，少年坐在海滩边缘的石阶上。他穿黑色工字背心配白色运动短裤。裸露处尽是不太明显的好看肌肉线条。全身没有饰品，浸染了面前大海全部蓝色的眼睛望过来，便是最干净柔软的少年模样。
勇气越说声音越小。“……还是算了吧。”他郝然用手掌扶住脖子，“鹤田桑的心情，由我乱七八糟的说一堆实在太奇怪了。”
“这之前的部分倒是不错呢。”
“之前的？”
不在同一个球队，会持续不断发来短信维持联系的，冲击性发言。
今吉还是笑。勇气经常性地get不到这个人的点。于是只能撇下一边儿眉毛，漫天晚霞与潮涨潮落，脚下的细沙和温热的石阶，——混血少年也不再说话；他滚动了下喉结，继而缓慢地勾出了个与天色相映衬的柔软笑脸。
晚上，勇气洗完澡后套了队服出门。队伍晚上供应的功能饮料全部是温热的，连续喝了将近一周，单是回想起来嘴里就要泛起酸甜加淡淡咸味的奇妙味道。
大概继续下去味觉也要跟着奇怪起来。
混血少年找到临近的贩卖机，投硬币，俯身从贩卖口拿出一罐挂着冰凉水汽的碳酸饮料。
弯腰时余下的一枚硬币从上衣口袋滚落出去。
勇气拿了饮料连忙去捡。硬币滚出两步左右，碰到一双运动鞋停下。
来人顿了顿，俯身用修长的手指捡起。仿佛带着什么思索意味，来人在勇气抬头望过来后，才不急不缓地伸手将硬币递给少年。
与其说清秀，不如用美丽形容更为贴切。
刘海半遮，路灯下，带有微妙冷淡气质的人缓缓微笑起来。
“夜安。——没想到会在IH以外的场合提前见到你，清水君。”
清水勇气直起身。
他尚没能反应，仅是下意识地回话。
“……夜安，冰室前辈。”
同阳泉的旅馆仅隔了不到半条街。
第四日，可有可无，却将勇气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小变化。
作者有话说第81章 随便的来进行人生相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