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根本没有这样的人生相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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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餐馆外的石阶打磨得圆润，边角处泛着温和的金属色。
鹤田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上挪动时，又注意到门扉上莲花样的深棕色纹路；
门把亦被漆成相得益彰的暗金，视野里有少年修长的指节搭在上面，不用思考，用来形容的词汇已经自发地出现在鹤田脑中。
“——独奏协奏曲。”
如此轻易便将对话方抛入了更深的困惑。
清水勇气眨了眨眼，迟钝的从喉间挤出个单音，“……哈。”
鹤田的视线再往上，直到脖颈都用上力，才看清那柔软黑发下蹙起的眉。
那大概并不是不得不面对奇怪的女人而产生的不耐烦。少年眼里写满了困惑，鹤田想把它当做认真倾听的佐证。
“关于大提琴手，”她声音轻缓，用完美的敬语重复道：“请告诉我清水君的想法。”
勇气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住，而后迟疑地垂在身侧。
交响乐什么的大概只有小时候在美国看过；而且当时年龄小，现在完全回忆不起来什么。——连可以当做立足点的经验都没有，所以最现实的答案就是‘没有任何感想’。
环抱易拉罐的手臂因冰凉的罐体而隐隐发痛起来。
眼见脸色苍白的少女又要低下头，深感无力的勇气张张嘴，艰难地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只有一个。”
鹤田正陷入深不可见的烦恼中，而他只能给出被说敷衍也无法反驳的答案。
“全场只有一个大提琴手……来着？”
其实连这一点无法确定。只是已经开了口，勇气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一直都只有一个人，这点，会非常了不起。……其他乐器有很多伙伴可以支撑，但大提琴手必须要一个人解决所有麻烦。”
“也不全是。”
鹤田轻声说：“每种乐器都要相互配合才是合奏，不可以太过‘一个人’。”
“太过一个人？”
“就是说，要学会配合所有人的意思。”
……听起来玄妙得不在一个次元。预感对话不会马上结束，勇气听罢后索性从门边离开。
少年两步跨下台阶，弯腰依次将怀里冒着冷气的易拉罐摆在花坛边儿。
从贩卖机到店门口真的只有很短的路程，甩着几乎被冻麻的手臂，勇气的视线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上停了停；栗发少女说完后也不再多言，她神色较之前面要好上很多，一手在身侧无意识地拨弄着裙摆。
清水勇气站在门廊暖橙色的灯光里，背后是生得茂密的花坛。——盯着远处大致结束了一段思考，回看过来时，少年用了陈述样的平静口吻。
“明明知道问我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意见。鹤田桑，其实一直想一个人解决吧。”
少女闻言抬头；她栗色的眸中微地掺了些冷意。
“……和朋友没太多可说的。”
“这倒是。”勇气点头。
到底不能用聊天赢得竞争，同其他人说再多也是浪费时间。
“‘一个人’也是大提琴手的特点，所以鹤田桑不想找别人商谈也没有关系。”
“我只是想知道清水君对大提琴手的看法。”
没有在意鹤田的打断，勇气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平稳的径自说：
“不可以太过‘一个人’。——独自苦恼着，但如果不能顺利从自己身上获得勇气，全身心地去关注‘绝对不能被换下’这一点，”
他目光平和地望进少女眼里，“……接下来的不甘心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都是在竞争激烈的社团经历过淘洗的人。鹤田眼中的二年级大提琴手学姐和勇气的团队篮球，区别仅在前者刚开始经历，后者则是退让退让再退让最终挣扎出的道路。
早在听到‘轮换制’时便隐约摸出端倪；
虽然没有直言，但勇气不难探出意思的话犹如一记猝不及防的直拳；鹤田自觉被狠狠戳了伤口，她下意识地轻咬住下唇，手里的衣角亦出现几条褶皱。
鹤田真由性格柔软，甚至因为一些事情逐渐变得怯懦。
但涉及到无论如何都不能退让的话题，即使此刻郝然混合窘迫让她两耳发热，不愿服输的一面依旧支撑着她用栗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少年。
清水勇气抿起嘴角。碧蓝的眼球认真得过分，目光亦有相得益彰的灼灼。
“合……”
“——送水的还没有到吗！！”
店门猛地推开！
门口的二人皆未反应，高尾像从其他片场跑来似得，姿势完美的转体跃下台阶，捞起花坛上易拉罐一股脑地塞进勇气怀里。
勇气被塞的往后踉跄一步，“等……！”手忙脚乱地调整姿势以免砸脚。
还是完全不给时间反应，高尾敷衍地“HAI、HAI”两声抱起剩下几罐。
他空出来的手猛地卡上勇气的脖子，边把人往店里拖边低而含糊地飞速道：“你那是安慰女孩子的态度吗？比小真还差劲活个什么啊……！”
说罢对高尾不忘对鹤田扬起笑脸，“甜点上来了哦，超好吃的快来吧鹤田酱wwwww”
仅一眨眼，勇气就被高尾扬起尘土拖入店门。
‘啪’地一声后，木板门彻底合上；
这次是连挣扎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
鹤田真由，“……？？”
木门再次被推开时，忍耐良久的老板终于有了意见。始终坐在收营台，带着花镜的男人直到出声才被鹤田注意到，老板吁出口气。
“你们这些孩子到底在玩什么啊。”
虽然一时没能反应是哪里为他带来了不快，鹤田依旧按照礼仪弯下腰道歉，“对不起。”
“——呀，怎么看都不该鹤田桑道歉吧？”同在秀德的男生扬声说了句。
在老板看过去时，男生笑着用拇指向店另一端的花盆处比了比。“抱歉啊，我们这儿有个完全不受控制的家伙。等下离开前会抓他过来的”
顺着男生指的方向看去，鹤田要踮起脚，才能看到紧挨花盆边蹲着的两位少年，——的头顶。桌椅的位置正好挡住，大概也有不希望被其他人听去谈话的意思。
老板点过头后也不再多言。“别给其他客人添麻烦就行。”
鹤田转回头，再一次行礼。“是的。真的非常抱歉。”
唯一幸运是没有人提起她突然冲出去的事。坐下后，好友为自己的唐突道了歉。
如果可能的话她想连这个道歉和之前的全部一起抹去，鹤田想，国王游戏还在继续，这次她没有收到令人困扰的邀请。
意识到之前视线已经溜了过去。
榻榻米式的座位被砌得很高，鹤田只需要挺直背就能看到角落里的二人。——先前的话题大概已经告一段落，至少之前看到时，完全是高尾单方前气势汹汹地对勇气说着什么的场景。
现在看来，首先是两人的表情完全冷静了下来。
再者是气氛。已然不足用微妙形容。鹤田的目光落在清水勇气脸上。混血少年抱膝蹲着，分明是有些委屈、甚至撑起可爱气场的姿势，但缓缓敛起表情的少年目光微沉，始终澄澈如海面的眼眸浮出鹤田从未见到过的‘冷’。
突然想起来的。‘预选赛综合得分NO.1的学校’，‘篮球部的一年级正选’。
清水君被打断前到底想说什么？
大抵是毫不留情的指责。鹤田能够想象的出来。
但即使是那时，不满于自己对大提琴的在乎和现实中的软弱不得志，对此认真得异乎常人的清水君，看过来的眼神依旧是明亮的，人依旧是温和的。
【我们其实挺有的说？来谈谈怎样，像什么，和天才搭档的感想之类】
高尾也是控后，但由于不存在转型一说，同样在‘奇迹的世代’身上尝到过糟糕滋味的他对绿间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跟着跟着不小心就可以一起往前走了——哈哈，当然还没有达到那一步的资格，只是以前的自己看到现在绝对会觉得逊爆了wwwww”
勇气则在第一句话后就沉默了下来。——“我和青峰不是搭档。”
他周身的气氛微地有些紧绷；生理反应，提到青峰就惯常的摆出超嫌弃气场。
曾在一段时期处境相似的高尾的感想很有趣。到底是不同类型的选手，即使有相似的开始也注定会创造出不同的队伍。
少女栗色的眼眸长久地注视着。
桐皇的战力饱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巡回赛三场全首发，能说明的只是小ACE掌心的伤口恢复得不错。再之后，IH，想必即使是那位原泽教练也难以做好万全的打算。
勇气抱膝安静地听高尾讲话，思维至此忍不住将脸往手臂里埋了埋。
用了不起的态度对鹤田桑说了类似‘必须坐稳位置’的自大话，现在回想起，应该将话题转个方向，狠狠的向自己责令一番才对。
……今天究竟做了什么啊。
裙子在少女手下被抓出乱七八糟的褶皱。
分明地在清水勇气眉间读出了压迫感后，鹤田像经历了场溺水，心里几乎到悬崖边缘的压抑也没能抑制住起死回生的喜悦。
少女怔了怔，恍然回到现实。
在边缘泛白的指甲边缘，她顺理成章地找到了新想法：充满好奇而难以抑制，她想要看清爬满少年眉间的情绪从何而来。
当然只是猜测啦！但如果不去了解才是什么都得不到。
鹤田真由缓缓舒展颤抖的指尖。
——那大概是与无人理解的她相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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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车站时八点半稍过，今吉翔一先一步等在那里。
倒换两次地铁又转乘公交，去的路上没有多想，导致基本是卡着点和众人告别，然后稳妥地碰上了夜晚的第二个高峰期。
“会稍微晚一点。”还差5分钟时匆忙地给今吉前辈打了电话。给出“慢慢过来就好。”之后，今吉稍长地沉默一会儿，又问：“有没有可能之前的问题。至少给我有点常识的不要想着跑过来。”
提前下了堵死在市中心的公交，勇气顿了顿，他正将书包甩在背后跑的飞快，对于前辈的话只能回应个带着喘气的笑音。
“让人头疼方面你也是世界第一了。”
被冰饮料毫不留情地贴在脸上。勇气立刻‘嘶’了声，他瘫坐在车站的长椅上动一下都嫌累，条件反射地避了避，又不吭声地抬眼去看站在长椅前的今吉。
“怎么。”今吉问。勇气摇了下头，抬手接下易拉罐。
今吉问罢也不多说，将包放在一旁跟着坐下。“突然说要去健身房，……嘛，先不说这个，特意拉上我的理由可以现在可以问了吗。”
混血少年拉开铁环，一压手腕后精准地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喝了口饮料，罐身遮住小半张脸的勇气含糊地道：“要练习手指的感觉，想着平时没有太多这种机会。”
“还有呢。”
憋了半天才给出真正的答案，“……那边的教练说话超——”烦人。
‘嗡——’
接连不断振动起来的手机截掉了少年的话尾。
勇气顿了顿，用空出来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振动原因是没有取消掉line的消息提醒，大致看下去，最先是杉山发来的一条莫名其妙的道歉——
【完全搞不定内田她们，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
‘嗡——’
消息条往下拉的时整个手机都像遭到了轰炸。
来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商量好了似得一拥而来。某个用了奇怪符号做名称的账号足足发来六条，除去开始的【这里是内田彩子哦！】，剩下的全是诸如联谊的众人正在做什么而对他不在的似是而非的感慨。
……是不是要顺势做个受欢迎感想之类的？
‘嗡——’
唯一庆幸的就只有这不是当面聊天的场合；
勇气抿紧嘴角，运动过后淤积在肌肉中的焦躁莫名地开了阀口，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嗡——’
不再看那些意义不明的友好信息，直到从程序后台将line关闭，发烫的手机才像燃遍了全身的力气，心满意足地歇息下来。
“朋友？”
不全是。杉山淳介算，但麻生和内田他们很难说。
‘抱歉，早知道就把消息提示关掉了’——带着轻快笑脸准备的台词没能顺利说出口。混血少年与前辈对上视线，碧蓝的眼球向来毫不避讳，用了稍长的时间直直望进今吉眼底。
笑眯眯的主将挂着惯常的好看笑脸。
勇气张张嘴，“……前辈在生气吗？”
很难摸清前因后果。
只是大脑在意识到前就做出了理所当然的论断。
作者有话说第73章 根本没有这样的人生相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