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Chapter139 两个聚灵地 ...
-
尹橙并不曾见过蓝迪，她加入“魔女之夜”的时候，这位被海妖珍而重之的捧在心中的所谓“恩师”已然在上一次的任务之中身陨，连灵魂也无迹可寻，更别谈复活了，也因此，她从不曾真正接触过这位据说总是一头乱发笑得一脸狡黠的男子。
除了海妖偶尔会有提起这位几乎是改变了她的命运的恩人之外，身为当事人的巫行空与弗兰对此却是噤若寒蝉，就算是听到了也只会保持沉默，或者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岔开，就好像“蓝迪”这个名字，是这支新生队伍的禁忌一般，就连提起都不允许。
当时尹橙就若有所思。
及至后来她与自己的队长交心之后，也终于明白了这一笔“烂账”。大概在另外两大元老的眼中，这个已然逝去的男子只是挡在海妖前路上的一块畔脚石，只会拖累她向前进发的脚步，不论他曾经对海妖有过怎样的帮助与恩情，那也只是过去式，海妖不应该被任何东西羁绊住，她的前路是如此艰难崎岖，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拦路石，就要毫不留情的踢开。
但尹橙觉得，或许海妖比他们所有人所认为的那样更重感情，也更为绝情。这仅仅只是出自于女人的直觉，而不是她看透了海妖的内心明悟了她的本质——海妖用坚硬的甲壳将自己重重包裹，她难以窥探她的心思，也不明白她的真正想法，但这不妨碍她感受这个美艳女子发自内心的温柔与纯净。
正因为过于纯净，所以才更加容易被染上其他的颜色。
蓝迪大概也是如此。
尹橙一直默默的看着，她通常都只是沉默的坐在一边，不动声色的与队友们在一起相处，就好像没有看到巫行空与弗兰神色间的变化，眼观鼻鼻观心，不去主动惹事，也从不主动挑明。
有些东西一旦挑明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正如一池春水被搅乱之后，也就再不复之前的平静。
已经二十多岁，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的尹橙很清楚这个道理。
但即墨清流不一样。
这个十九岁的少年就如同被关在象牙塔之中的王子，拥有一双恍若能够看穿一切的慧眼，却并不具备世事淡漠静观其变的心智。
想来也是，他的人生顺风顺水，就算是有着普通人难以理解的痛苦，也终究只是一个还未满二十岁的少年。他会羡慕被家人歧视却在别的领域才华横溢的表兄，会羡慕族中资质不如自己却会被人真心相待毫不顾忌其他的兄姐弟妹，他生性澄澈，一切的伪装与污浊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但他到底涉世不深，说白了，也就是心性纯净。
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子，远离家族，孤身远赴他国，虽然勇敢，却也暴露出了他尚在青年阶段的心气——不够淡然，也不够理性，更不够那些看遍世事的老者们淡泊睿智。
所以他总是口无遮拦。
他看穿了海妖掩藏于内心深处的自我，并为之震撼，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寻求已久的东西并找到了真正的共鸣，所以他愿意承认她，追随她，自甘降身为臣子将自己心中的王小心翼翼的碰在心尖，不愿意一丝一毫的阻碍与苦难降临在她身上。
大约巫行空与即墨清流确实是血缘很近的表兄弟，在某些事情上这对表兄弟的思维方式竟是惊人的相似——蓝迪有恩于安菲，被她感激和信任，这和我想要清除这颗定时炸弹拦路之石有什么关系呢？既然没有关系，那自然也无需多言。
大概海妖本人也意想不到，自己对于恩师的感激与信任有朝一日竟会变为自己的队友将刀刃朝向恩师的催化剂，她只觉蓝迪对于巫行空与弗兰同样无私的给予帮助，在他们心中，为了掩护整支队伍而死的蓝迪也应当是一位占据相当分量的前辈。
但显然，事实与她所想的截然相反。
海妖从未真正的拨开那一层面纱看清这个被她尊敬着的男人，她固执的称呼他为“老师”而不是“蓝迪”，又何尝不是欺骗自己的手段呢？这个人是自己的老师，自己应该信任他，信任这个无私帮助自己的人。这样的自我催眠在蓝迪顺势的推波助澜之下愈发坚定，直到她对于蓝迪的容忍与信任已然异乎寻常——明明知晓他有太多的隐瞒与欺骗，海妖心中却还是相信着他，毫无理由，坚定不移。
这就是“魔女之夜”的众人最为担心的事情。
如果蓝迪真的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这一点被某些人利用想要对海妖不利——这简直是上赶着生生送到别人手中的把柄。
巫行空高傲，冷漠，目无下尘，他本人或许是不屑于将这个话题提在嘴边的，但即墨清流却并没有这些顾虑。无论在什么境况中，他总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顾虑他人的心情——在自我中心，我行我素这个方面，这对表兄弟真的是达到了某种境界。
既然巫行空不想管这个弟弟，或许他是有着能够处理好一切的自信，但是尹橙却不能任由他继续这样散漫下去。虽然海妖对即墨清流的态度很是宽容放任，但尹橙却不能看着这样一个懒散的队员整天无所事事。
尹橙有时会想，自己果然还是偏心的。因为心疼憧憬着海妖，所以不允许别人践踏挥霍她的信任，哪怕一丝一毫也不行。
不过，正因为她是拥有自己的心灵与感情的人类，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偏心”吧。
出于这样的想法，尹橙在对待即墨清流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摆出了一副严厉的样子。
海妖好整以暇的坐着，并能没有对尹橙有些严厉的态度做出任何置喙，颇有些不管不顾的甩手掌柜作态。
但兰斯显然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并非是那样无害的人。
“啊哈哈，你买了什么东西啊？真是的我今天想去买衣服结果直接被亚尔抽回来了啊！真的！是‘抽’哦！”金发碧眼的青年在“抽”字上加了重音，着重强调了这一点，他皱着脸一脸委屈的模样，简直难以想象他先前还曾有过认真严肃的成熟一面。
刚刚还悄然弥漫着些许凝重的气氛被悄然化解，金色短发的青年队长笑嘻嘻的岔开了话题，插科打诨无所不用其极，摆明了不想参与到“魔女之夜”内部成员的纠葛之中。
不得不说，这是极其聪明的做法。
海妖似笑非笑的目光悄然扫过金发的青年，自然无比的滑落到即墨清流放在桌子上的塑料袋上。
“哦呀，没想到——”海妖的话语微微一顿，她骤然起身几步走到方桌边打开塑料袋。
一股海腥味扑面而来，黏腻而潮湿，还带着沾染着腥味的咸味，仿佛连呼吸也变得粘稠起来。
然而海妖关注的并不是这个，她眉头都没动一下，伸手扒开了湿哒哒的塑料袋，用手微微拂过被装在袋中的海鱼，似乎是在寻找感受着什么。
“不一样……怎么会……”越是近距离的接触感受，海妖心中的惊讶就愈发增大，直到喃喃出声。
“怎么了队长？”尹橙也走上前来看了看袋中的几条看上去还极其新鲜的海鱼，“有什么问题吗？”
海妖过了半晌才收回了自己的手，一贯平静淡然的神色少见的沾染上了丝丝凝重，她的声音有些发沉，就仿佛风雨欲来的海浪般使得在场的人都心中一跳：“……有问题，很大的问题。”
“是吗？”巫行空瞥了一眼被即墨清流带回来的几条鱼，鱼眼还没有泛红，依然带着些许潮湿，还没有完全失去光泽，显然是刚刚打捞上来不久的极为新鲜的鱼类，细密的鳞片上还带着些许的潮气，看样子显然并不是一般的近海鱼类。他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点头肯定了安菲的论断，“确实，有魔力的气息。”
“水本来就是魔力的良导体，长期生活在魔力浓度极高的地方，生物体内也会有少许的魔力存留，虽然很微弱，但是……”海妖的话语顿了顿，她似乎是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这个魔力的质感，与我先前在海底探查到的不一样。”
若要论起对魔力的传导性质等方面的细化研究，海妖自然是拍马也及不上巫行空的，但她的体质却使得她对于这些魔力的感觉极为敏感，她能够轻易区分出魔力与灵力的不同，自然也能够借由它们的质感辨别出其中的不同。
就如同木匠通过触觉分辨出不同的木料，品水师也通过味觉分辨出产地不同的水质，魔力当然不是一成不变的广义上的某种统一的物质，每个人所持有的魔力都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也不存在魔力气息完全一样的地域。
“不一样么……”巫行空神色一凝，习惯性的抚摸着自己套在手指上的“学者之枢”，这个魔导器是他目前施展魔法的唯一屏障，他所兑换的魔法体系若是没有这种专门的魔导器就无法使用，因此他平日里也很注重装备的同步升级与养护，并在思考时逐渐养成了这个小习惯。
“假如是某种魔导程式或者阵法的话，魔力的气息应该都是一致的，如果这是两种不同的气息的话……”巫行空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细思考着什么。
“意思就是说……”尹橙的声音带着些无意识的微小颤抖，她下意识的往海妖身边靠了靠，“未远川海域里，存在着……两个聚灵地？”
“巫行空的仪器都没有检测出来，虽然不排除洋流与水向的因素，但是果然——”海妖沉吟着抱着双臂，右手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着左臂，“不仅是存在着两个，而且这两处的位置极其接近，以至于我都没有察觉到另一个目标的存在，原来如此，是被隔绝开来了么……”
蓝发女子说着轻轻挑眉，与看过来的兰斯对视了一眼，两个队长心照不宣的微微颔首。
“呀，看来又出现了新情况啊！”“光明戒律”的女性副队长推门进来，大大咧咧的打着招呼，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一股英姿飒爽清爽无比的味道，让人不自觉的就心生好感。
棕黑肤色的女性眨了眨暗金色的猫瞳，行走间仿佛带着风，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让人不敢对她产生丝毫轻视不敬之心，她抬手对着海妖打了个招呼，毫不在意形象的龇出了一口白牙：“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不用跟我客气哦塞壬。”
“亚尔薇特。”海妖也对她点点头，她很欣赏她直爽坦荡的性子，有什么话从来不会憋在心里，友好与敌意也从来都是表现在脸上，表里如一的人总是容易让人信任，海妖也不例外，她尤其欣赏这样爽朗自强的女性，虽然在这个以实力说话的轮回世界之中她在性别上有着天生的劣势，但她的心灵却无比纯粹而强大，大概也是因为这种性格，她才能得到队员们的认可，获得如今的实力与地位。
“那么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关于这两个处于同一区域的聚灵地了，因为先前没有过这种先例，所以也不知道两个‘核’靠的太近会怎么样，看来也只能……”海妖蹙了蹙眉，难得的有些犹豫。
她所说的“核”就是聚集魔力的那个中心，不管它是什么，某种神秘物质也好，阵法也好，魔导程式也好，它就相当于一个维持着整个程序运行的核心，任何魔法的施展都需要这样的一个核心，只不过魔法师们是以自身或者法杖这类的施法工具替代了这种功能，然而同一个人不能在同一时间使用两种魔法——这是常识，不同的魔力运转方式最终会引起魔力的紊乱，甚至爆炸。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海妖却是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再去下潜一次了——万一真的引起了聚灵地的爆炸，只怕不仅她自己要遭殃，整个冬木市也讨不了好处。这六个，现在是七个聚灵地显然易见的拥有着某种神秘的共通点，海妖又没有近距离的接触到核心，谁知道未远川海域的变化会不会影响到冬木地脉，近而引发一场连锁性的大爆炸？
这个设想太过恐怖，为了自己与同伴们的性命，海妖不可能，也不被允许如此草率的以身犯险。
作者有话说
第142章 Chapter139 两个聚灵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