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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两个男人 ...

  •   罪恶的土壤不在别的地方,就在人们自己的心中。它还提供了必须的养料,那就是人们心中的燃烧的欲望以及躁动的不安,使其飞速地宛如野草般疯狂地滋长蔓延,光明的火炬可以将其枝叶燃烧,却无法根除,一旦有腥风血雨再次吹过,经过浇灌与滋润的罪恶的毒芽,又会破土而出,死灰复燃。
      夜色无疑是罪恶最好的掩映,就像灯光是上帝为虚伪的外衣准备的饰品。夜色使得黑暗更加黯淡,成了血腥的保护伞,明亮的灯光使得光鲜的外表看起来更加辉煌,掩盖了骨子里黑色的毒瘤。就像每一个人都有癌症的基因一样,每一个人的体内也都蕴含着罪恶的毒瘤,只等待着某时某刻的觉醒。
      美杜莎的眼睛比起夜色更加漆黑,但那瞳孔中的一丝正义的星火,却比太阳来得更加灿烂。何必在黑夜里去寻找光明,光明就存在于我们黑色的眼中。
      此刻她正穿着那身特制的皮衣,匍匐在一条幽暗的小巷之中,等待着自己的通讯器响起,就仿佛一只蛰居着的蝎子,伺机而动,一旦机会来临,就会毫不犹豫地窜将出去,向着罪恶毫不留情地射出尾上的针。
      别人说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而她这种方法,却和守株待兔没什么两样,效果却要比上大街上瞎猫碰死耗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她刚刚把一个随便排放污水的造纸厂砸了个稀巴烂,手段虽然有点过激,却是最有效的。
      在这样无所事事的等待中,很明显,她的思绪又随着被风吹拂的柳絮而变得纷乱了起来,柳絮如裹着世界的棉,也缭绕在她的四周。她的头发上落了几缕,也和柳絮一起轻歌曼舞,流淌进她的思绪。有些东西她很想要忘记,可力不从心。
      “嘀嘀嘀。”奔流的时间之水仿佛被严冬凝固,经过了比死亡还要寂静的等待后,她的通讯器终于发出了声音:“天堂酒吧后门,一名黑衣男子被一群大汉围在中间,疑似□□,但是这些人似乎对那名男子很是忌惮,并不敢轻易上前,但虎视眈眈的样子,似乎在等待援兵的增援,完毕!”
      美杜莎看完之后,收敛住那几欲喷薄的悲伤,火速跨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天堂酒吧是本市最大的酒吧之一,以前也是美杜莎经常流连的地方。此刻,天堂酒吧的后门处,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正靠着墙,嘴里的香烟已经点燃,放出袅袅的灰色雾霭。时间就在香烟的星火上一点一滴的溜走。可笑的是,男人虽然衣衫有些凌乱,但面对着这些大汉,却好整以暇地悠闲地抽着烟,吐出一个又一个看似无聊的烟圈,那一群把他围堵在中间的彪形大汉,却一个个如坐针毡一般焦躁不安,有些人甚至鼻青脸肿,模样好不狼狈。
      “靠,来了没有啊,你们要让老子等到什么时候?”男人弹掉了烟灰,又把所剩无几的烟放在嘴上抽了最后一口,然后潇洒地一弹,烟头化作一条美丽的弧线,差点打在最中间的一个看似领头的汉子的脸上。
      那汉子吓了一跳,一激灵想躲竟然都来不及,烟头擦着他的鼻尖掠过,算是有惊无险,但这种最藐视的嘲笑,无疑再一次激怒了他:“臭小子,你不是牛逼吗?有种的再乖乖的等一会,我们老大来了,一定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呵呵,小子,你要骂人也找点新鲜的出来好不好?”男人轻蔑地咧咧嘴,“况且,我妈本来就不认识我。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操你妈,小子,你……”领头的旁边一个吹五咋六的小子,估摸着自己的救兵也该到了,正好是自己表现一下讨好二当家的机会,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双皮鞋狠狠地印在了脸上,啊啊大叫着说不出话,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满嘴是血,门牙也掉了两颗。
      “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个娘们生了我,然后又丢了我。”男人危险地眯着眼睛,眼中射出如同南极里的坚冰一般的严寒,“但是,我却不容许别人污蔑,谩骂她。因为她虽然让我在这个世界上受了不少的苦,但是,却也给了我生命,让我享受到了欢乐,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却足够了。如果没有生命,这一切的苦乐都是惘然。”
      领头的二当家见这人在自己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放倒了自己的一个兄弟,心中的畏惧更加深了,只能象征性地放出一些场面话,这些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小子你有种!但是你也就顶多和我们这些人周旋个平手,再来一些兄弟,看你怎么收场,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至少也得从这给爷爷爬出去。”
      “呵呵,总说这些废话干什么,你们的人究竟什么时候到,让他们快点,啊呜!”男人懒散而闲逸地打了一个哈欠,“老子都困死了,干完你们这一票,找个小妞搂着睡觉去。”说着竟然顺着墙根坐了下去,低头假寐起来。
      过了不一会,终于响起了马达声,数量机车蜂拥而至,几个拙劣不堪的甩尾之后,十几个人拎着钢管从车上下来。
      “老二,怎么回事?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竟敢招惹我们虎堂?”一个膀大腰圆,颇为魁梧的彪形大汉一边吆喝着,一边带着一帮人围了上来。
      “哎呦我的妈呀,大哥您可来了,这小子明显不把咱们虎堂放在眼里,更加对您极其的不尊重。我们都报出万儿来,说明了是您老虎哥的手下,这人竟然还敢叫嚣。说什么,说什么……”
      “这小子说什么?”
      “他说,您这样的来几个打几个。打的您屁滚加尿流,连狗熊都不敢吃你!”这小子添油加醋的本领明显高于他打架的本事。
      “呀呀个呸的,大家上啊,收拾了这小子,一个人我赏他……五百块!”
      “噗哧!”那男人忽然乐了,依然坐着,抬起头来,睁开眼轻蔑地扫了一圈这些“全副武装”的□□成员——虽然他仰着头,却没有半分仰望的意思,反而嘴角噙着戏谑的冷笑,“看你高高壮壮的,有那么一点大狗熊的意思,没想到心眼这么小。竟然这么小气,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说出个五百块来,要么凑个整,你们谁能把我放趴下,我给他再加五百,凑个一千块。”
      众人面面相觑,都以为这小子是被吓糊涂了,不然的话这还没动手呢,怎么自己先发疯起来,真的是匪夷所思。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妈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不就是一千块吗,我给你们!”
      那些小混混大多都是在金钱利益的驱策之下才加入这些所谓□□社团的,现在一听自然人人亢奋得好像刚刚吃完兴奋剂似的。
      可是就在众人往前冲的瞬间,一条绿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紧接着,曼妙的身姿在夜风中翩翩起舞,犹如从天而降的鬼魅。随着这个身影的不断旋转,一条毒蛇形状的鞭子如同活了一般翻飞着,灵活得似乎随心所欲地在空中飘荡,与晚风的耳鬓厮磨中,发出嘶嘶的动静,就像毒蛇在吐着长信,长着猩红血口,露出狰狞森然的獠牙,欲要择人而噬。其实,谁也不知道,这条鞭子根本就是一条蛇,一条死了的蛇,抛去内脏之后,被用特殊的药水浸泡后在肚子里添上了特殊的材质,做成了具有攻击性的标本。
      只听啪啪啪的几声,几个冲在前面的立刻被鞭子抽中,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一下子镇住了场面,其余人也不敢贸然再往前冲,纷纷停下脚步驻足查看,只见一个包裹在蛇皮之下的婀娜的身体正亭亭玉立,手上挽着刚才那一条犀利狰狞的长鞭,面罩之下的一双凤目,正泛着寒光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目光所过之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美杜莎?”老大虎哥狠狠地咽了一口吐沫。
      “你说呢?”冰冷的声音传来,让人从心底往外冒凉气,似乎从地狱里传出的诅咒,偏偏还美妙得仿佛天堂的乐章。
      “美杜莎又怎么了?胆敢动我们虎堂,就等于在老虎脸上拔毛,叫你死的骨头渣子都不剩!”那个老二这时候倒是来了骨气,很是嚣张地叫嚣着。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在老二的脸上,然后虎哥转过身,看着美杜莎:“美杜莎小姐,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就到此为止,算了吧?这位小老弟也没收什么损伤,大家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算你把我们送进局子里去,凭我们的关系,要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退一万步,即使我们不找人疏通,现在的情况最多就是个聚众斗殴,连故意伤害罪也算不上,闹僵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不是?”
      “你说呢?”美杜莎转过身子,问那个男人,这一回身的一刹那,却不由愣住了。
      男人正悠哉游哉地抽着烟,眼光却从背面上下欣赏着自己的背部曲线,嘴里头喃喃说着:“哇塞,又是一个黄金比例啊。”
      然而这些并不是让美杜莎愣住的原因,她什么人没见过,甚至这种色迷迷的眼神都可以免疫了,但是当她看到这个男人的脸的时候,却竟然失神了一瞬。“是他?”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五官,比古铜色稍浅,比小麦色稍深的皮肤,蒙着一层金属般的光泽,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那是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一双眼睛,如太阳,像黑洞,一抹忧伤在烟雾中宛如星火。
      男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在美杜莎灼灼如火炬一样的眼光下,没想到以自己的厚脸皮竟然会腼腆地热了一下:“呵呵,这位小姐,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同不同意让他们走?”美杜莎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无奈地重复了一遍。
      “哦!”男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接下来的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却让在场的人无不狂晕,“你,你是谁啊?”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态度,这决定着这些人的去路。”美杜莎依旧淡定的说着,但是心里也被气得够呛:“我是谁?我是美杜莎!老娘也是跟你这小子有过一晚上的火狐狸!有眼无珠的白痴!”
      “呵呵,这位小姐,可以把你的面具摘下来,让在下好好欣赏一下你那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面容吗?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这家伙依然所答非所问,装出一副很彬彬有礼的书生的模样胡扯着。
      那些□□分子各个面面相觑,无奈地想着:“难道今天晚上要揍的人竟然是个神经病?刚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货色?真他妈的晦气,早知道就不踩这趟浑水了,神经病杀人可不犯法,把我们送去见阎王,这小子仍然能活得好好的。”
      有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嚷道:“你小子是不是白痴啊,如果美杜莎的面具那么轻易的就能被你拿下来,那人家还混什么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张嘴就是黑话。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风头正劲的美杜莎啊,我听说过你!”男人点了点头,淡定得似乎美杜莎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小人物,。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应该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你妈没教过你吗?”又是刚才的那个人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没教过!要不要把你妈找来教我一回?看你小子也就十多岁的模样你妈妈应该也就三十多岁,还应该有几分姿色,我就勉强给你当一回干爹吧!啧啧,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得了,乳臭未干就学人家混□□。”男人故意说。
      “你小子他妈的找死!”那个少年气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上去动手,被美杜莎一鞭子拦住了。后者看着老大虎哥说道:“带着你的人先走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下一回再让我逮到你们为非作歹,可就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了。到时候,我看得找你们帮主于敬雄好好说道说道了。”
      那老大虎哥听了,如蒙大赦地松了一口气,赶忙点头称是,一挥手,领着一群人上了机车,浩浩荡荡地走了。
      美杜莎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微微出神,最后扫了一眼那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微微一震,心中蓦地一紧,因为那男人正对着那群远去的□□分子摆出了一个痞子流氓都习惯性的姿势,向他们竖起了中指,那姿势颇为眼熟。
      美杜莎又凝神上下打量了这个男人一遍,居然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虽然挺拔英俊,却总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奇谲之气,俨如一颗美丽的罂粟一般令人渴望而惧怕……
      “怎么会?不会是他,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她摇摇头,主观上否定了那个突如其来的怀疑猜测,强行压下惴惴不安微波摇曳的心,可是理智又告诉她,实在有几分酷似。她想了片刻不得其法,只好迈步离开。
      “美杜莎小姐,请留步!”男人在后面呼喊着。
      “干什么,还有什么事情?难道要我送你回家?”美杜莎头也不回地问。
      “呵呵,小姐你真幽默,我浪子一个,四海为家,你让我回到哪里去?”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实在不行,找一个宾馆先眯着,明天再说!”
      “唉!实不相瞒,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漂泊了很久,身体和心灵都感觉很累很累,你能帮我找到一个归宿吗?像你这样助人为乐的好人,一定是不会拒绝我的是吧?”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俏皮话,但是美杜莎总有一种感觉,他这些是肺腑之言。但这种事可不归她管,她依然不咸不淡地说:“我怎么可能给你找什么归宿,自己去找吧,酒吧里有的是寂寞的女人。”
      “那些人,怎么可能跟你相比?都是一些庸脂俗粉罢了。”
      “你又没有看过我的脸,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子?说不定,我是一个脸上长满了麻子的丑八怪呢?”美杜莎发现自己今天出奇的耐心。
      “呵呵,大不了把灯关上,什么都一样了。”忽然,那男人的语气突兀地由沧桑变为了调侃。
      “你……你说什么?”美杜莎气急,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斯文的男人,竟然会如此说话,把美杜莎气得直想饱以老拳,但是想到刚才在暗中看到的他那一份狂野桀骜的表现,也就略微释然,他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哦,没说什么,就是想让你给我介绍个工作而已,是你自己误会了,可不怪我。”男人把一切推得一干二净,“我说的归宿,只不过是想要找一份工作而已。”
      “你把老娘当成中介了是不是?”美杜莎气急而笑,“还是免费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说过。”男人死不认帐,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如果你们房产中介比较热心的话,除了介绍工作之外,顺便客串一下婚介所吧?我的要求不高,就按你的标准给我找一个就行了。”说来说去,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美杜莎哑口无言,正想着“走了算了,搭理他干嘛,原来这人真的是神经病”的时候,陡然间从巷口传来一声呼喝:“不许动,都举起手来!”
      美杜莎往巷口一看,楼房的阴影下,一个身着警服看起来很年轻的警察,正拿枪对准着她,她把鞭子向手腕上面缠了缠,无奈地摊开着双手:“警察先生,我想你误会了吧?”
      “误会,什么误会?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生了抢劫。”年轻警察慢慢向巷子中走来,那么一瞬间,竟然仿佛从无底的深渊中爬出,黑暗一点点儿退去,光线逐渐斑驳地投上他的身影。这胡同里并没有灯光,但是此刻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不由有些诧异,“你,你就是美杜莎?”
      “是的,警察先生,这里确实曾经发生过抢劫的案件,但是已经处理好了。我想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回家睡觉了。”
      警察本来想要说什么,那个男人却突然插嘴道:“警察同志,你不要相信她的鬼话!穿一身蛇皮就说自己是美杜莎,那我脑袋上顶两个犄角还说自己是牛魔王呢,行吗?我看出于谨慎起见,你还是让这女人把面具脱了,看看她庐山真面目。”
      “你是什么人?”
      “报告警官,哦不,阿SIR,我就是那个受害者!这个女人,把我堵在这里不知道想要干什么,我有权对她进行控诉,怀疑她对我图谋不轨。好了,这位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美杜莎小姐,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美杜莎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然后她把目光转向这位警察:“警察同志,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人在无理取闹。我还有事,后会有期。”
      “不行!美杜莎,我相信你在这件事上是清白的,但我怀疑你涉嫌非法斗殴,聚众闹事,和干涉司法公正,请你回警察局协助我们调查。”
      美杜莎一愣,看向这个警察走近,朦胧如雾的月光终于将他黑暗中的脸隐约涂上了色彩,那是一张如同冠玉的脸,本来清秀俊逸的一张明星脸,好似因为没有发育完全隐隐有些孩子气的稚嫩,此刻却用无比坚毅的表情掩藏着什么,宛如刀削斧凿的石像,一股凛然的肃穆与庄重仿佛无形的气场迫面而来。
      只有那一双眼睛可以说明他是一个活着的生物,那是一双如此明亮的眼睛,明亮得有些森然,就好像凄冷的月华下反射而出的雪亮凌厉的刀光,锥子一般直透人心,似乎任你再多的秘密也无法在这目光之下掩藏粉饰。
      他此刻正紧绷着刀锋一样薄而锐利的嘴唇,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美杜莎,锋芒毕露,有些阴鸷,有些傲岸。
      “呵呵,警察先生,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总之我美杜莎做任何事,都不需要任何人干预,包括你们警察。我的工作,和你们没有任何冲突。其实说实话,我只是一个打渔的。”
      “打渔的?”换成那两个男人摸不着头脑,异口同声地问着。
      “是的,完全正确。打渔的,我的工作只是捞鱼和补网,不过补的是恢恢天网,抓的是漏网之鱼!”说着,美杜莎也不管他还对着自己的枪口,直接快跑两步潇洒地纵身一跃,伸手把住墙头,飞身跳上了房顶,瞬间没入了绵密粘稠的黑夜中。
      警察握枪的手,颤抖了几下,却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声枪响才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呵呵,你的反应也太慢了吧?还看,再看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男人看着愣愣的警察,笑着调侃道,“我说你小子究竟是不是干警察的,干警察,得有一颗铁石心肠,像你这样怜香惜玉,如果对方真是女犯人,给你观点迷魂汤你就晕了,然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哼!”警察回过神来,可是依然面无表情,“我不是警察,你是吗?”
      “呵呵,警察?那是我最不屑的职务了。每天标榜着正义,宣扬着执法,却像一架机器一样被人操纵在手里,完全听凭上级的命令做事,根本完全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傀儡。如果碰到正直不阿的上级还要好些,一旦遇到某些个利欲熏心,为了一己私利,枉顾国法的家伙,就成了官匪勾结之间的隐性桥梁。还谈什么明镜高悬?”
      “你……你这是藐视国家尊严,藐视法律公正,我有权对你进行警告。”警察微微低头,脸在帽遮的阴影里,却被阴影衬托得更加阴霾,他的语音虽然平静,但是不难听出深深压抑的愤慨,他漆黑一片的脸上,只有一双眼仿佛鹰隼,阴骛而犀利。
      “嘿嘿,小子,你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老气横秋,不怕别人说你未老先衰吗?”男人依旧笑得阳光和煦,但是这种笑容出现在他那又像金刚又似落花的脸上,似乎有着说不清的魔力,那种不屑,针一样扎进对面人的心口,“果然是一个刚出道的小警察,没有体验过什么世道多舛,一心信奉着曾经的梦想。一旦当有一天你的眼前的梦想迷雾般消弭在尘埃里,你就会看见那荆棘满布,狰狞可怖的现实之路,那是一条,染满了淋漓鲜血的歧途!”
      “小警察?我是刑警大队重案组组长,外加兼任大队长,我是小警察?”他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一份沉怒,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似乎竭力掩藏控制着什么。
      “切!谁信?看你小子才从警校毕业的,蒙二百五呢啊?”
      “刑警大队余景天,你打听一下吧,我还有事,既然你这里没受什么伤害,那我就走了,还要执行公务。”
      “我才懒得打听呢!”男人枕着双手,靠在墙头上,“就算你是什么大队长,那又如何?说到底,是一个没经历过挫折,天真的以为自己一生都会像学生时代一样一帆风顺的小子!”
      余景天不理他,转身就走,脊梁笔直而提拔,步子沉稳如山岳,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呵呵,余警官,让我猜猜,如果你下次再碰到那娘们,你会不会抓她呢?”男人依旧不咸不淡地笑着,看着余景天离开时笔直昂扬的背影,“我猜不会,因为你已经喜欢上她了,对不对?自古美女爱英雄,英雄也是难过美人关,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这可是一条美女蛇,带毒的!希腊神话里面,美杜莎的眼睛看人一下,就会把人变成石头,哦,就和你刚才的状态差不多。她每一根头发,其实都是一条小蛇,长着猩红滴血的口,就等着吃你的肉呢!你动那个小妞,等于唐僧投入了白骨精的怀抱,就等着被万蛇噬身吧!”
      余景天沉默着,一声不吭地走了。幽暗的小巷中,重新只剩下了男人一个。
      幽暗中火苗扑朔地一闪,紧接着在黑夜中亮起了一点火星,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吐出浑浊的青烟,融入了粘稠如墨汁般的黑暗里,外带着一声长长的叹息。没有了嬉皮笑脸,没有了玩世不恭,没有了风流洒脱,没有了浪荡不羁,剩下的,完全是这一声散不开的叹息,和在黑暗中兀自发光的猫头鹰一般的眼睛,眼中如烈酒一般浓郁,挥之不去的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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