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曲终人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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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屋子，去桃源仙居别处找寻一番，均是无果。待走到了房屋右侧，面前是一方宽广的湖泊，连接着木桥那边的水潭，比刚才所见还要开阔的多。
水面十分清朗，可惜被风搅碎了。无边的涟漪里，倒映着远方山川的碎影。岸边开满了荷花，荷叶接天，芙蕖映日，顺着水蔓延，到湖心一方玲珑的八角亭台。
虽有美景当前，越景年无心欣赏，目光无意中掠过湖心亭，突然看到其中有个身影，只不过远远的看不清是谁。
越景年踏上湖边的木质栈桥，走近了看，果然是叶先生。只是背对着这边，负手立在亭中，不知道在做什么。
越景年正要开口，叶先生似乎有所察觉回过头，见来者是他，点头道：“越公子。”
之前被挡住了，等叶先生转过身来，越景年愣住了，湖心亭里除了他，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二十多岁的模样，一袭白衣，面容清隽，神色宁和，看他手上的护腕和腰间挂着的偃甲包，似乎还是个偃师。
“这……这位是？”
叶先生摆手示意：“越公子不必惊讶。这不是人，只是一具偃甲罢了。”
“……偃甲？”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是偃甲，越景年想起与平日所见的那些偃甲，实在是难以联系在一起，连连称奇，“没想竟然能如此逼真，与真人毫无差别。”
“这偃甲确实栩栩如生，就连我方才差点被骗了过去。”叶先生顿了顿，“……可偃甲终究是偃甲，没有灵力驱使，既不能说话行动，更不可能与常人一般思考回应，与一座雕像又有何区别”
“确实如此……那叶先生可知这个人是谁？”
明白他所指，叶先生答道：“谢衣。”
居然是谢衣！？越景年心中一惊，难道叶先生认识谢衣？这样的话，自己之前的猜测……斟酌半天，他终于开口：“叶先生，我心中有些疑问，叶先生能否告知？”
叶先生似乎毫不意外：“越公子可是想问叶某的身份？不错，叶某并非常人。”
见他十分讶异，叶先生没有多做解释，只继续说道：“我本名叶海……与谢衣乃是挚友。”
“在这人世间辗转飘零几百年，所得知己不过寥寥，到如今却大半零落。自几十年前一别之后，已经许久不曾听闻谢衣的消息。虽曾早料想吾友大约真的故去了。今日看到这偃甲人，一时竟误以为与吾友再度重逢，心里万般滋味，感慨的很。”叶先生语气虽是淡淡的，却难掩其中伤感之意。
“……可谢大师其人百年前早就故去，听叶先生所言，似乎他几十年前还在世？”
“谢衣亦非常人。数百年前尘世皆传他去世的消息，只不过是远遁世外，寻了处安逸地方隐居起来罢了。我依稀记得，上次见他之时，他形貌仍如这具偃甲一般，丝毫不减风采。”
“原是如此……”
“越公子可还有别的想问？”
“……叶先生既然是谢衣挚友，那可知大偃师乐无异与谢衣是否有过渊源？”
“如果叶某没猜错，越公子的祖父，应该就是大偃师乐无异？”见越景年点了点头承认，叶先生继续说道，“几十年前，我于别处听闻，谢衣收了一徒，那徒弟不是别人，正是乐无异。”
“不曾想到，祖父竟与谢大师竟有师徒之谊。”这一切居然真如自己猜测的一般，越景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随口问道，“这偃甲谢衣不知是谁人所做？”
“越公子心里应该有了答案，又何须问我？”
“……”
一时无言，越景年长久的注视着眼前的偃甲谢衣。天际的夕阳快要落下了，余晖撒在它身上，给边缘披上了一层光晕，朦胧而柔和。面上有一抹隐秘的笑容，那笑容如此真切，真切到他都产生了错觉，面前的不是偃甲，而是真的谢衣。
世间的传说中，他是古往今来第一大偃师，自他之后，再无偃师风采能出其右。就算是看似不可能的偃甲，他也能造出来。他造出的鸟雀可自如翱翔，牛马可灵活奔跑，一切行动与活物无差。可眼前的就是古往今来第一大偃师谢衣的模样？比起传说中的无双风采，看上去更像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君子，一位和蔼慈爱的长辈。
而祖父与谢衣之间又有过怎样的过往？书房图谱上未完的话，眼前足以乱真的偃甲，还有许多他不曾察觉的地方……他虽不曾经历过，祖父对谢衣的思念。
雪凘冰消，风流云散。昨日种种如忘川逝水，前尘往事如过眼烟云。一切的一切，除却当年的人，都不得而知。如今故人已逝，只留下无限的缅怀，尘封在这桃源仙居之中。
起落参商终不见，人如棋子梦如真。
过了许久，叶先生忽道：“险些忘记了，你我二人在这图里已经待了数个时辰。虽说这里风和日丽，可图外还是冰天雪地。冬天山路难行，越公子还是早早回去为妙。”
“也好，天色估计不早了，下次再来找你对弈饮酒。”
越景年拂了拂衣袖正待离开，却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只偃甲鸟。之前没注意到，似乎是停在谢衣手心的。
那只鸟掉到地上，不小心撞到了机关，扑棱了几下翅膀想飞起来，但因太久没有调试过，动作十分迟缓。越景年捡起偃甲鸟，正要放回谢衣的手心，无意中触动了它身上的凝音石。
随即一阵长长的叹息后，有个淡淡的声音道：
师父，我……终不及你。
几十年如流水逝去，桃源里花开花谢一如从前，只是那隔世的人，还能听见遗留在时光里的话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曲终人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