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金麒麟

5、五

　　又过两日，县令提了明空上堂，好言好语劝说，明空反问：“大人说贫僧杀人，不知贫僧何时何日，用何法杀了那位徐施主，贫僧听闻那徐施主行前雇了一队镖局的人，不知贫僧何来如此神力，打翻那一队镖手将徐施主掳上山来杀害，又如何将那些奇珍异宝一车车藏在何处，贫僧不知，求大人赐教。”
　　县令被明空堵得一句话也说将不出，面目发青，这一次命人上了烙铁，将个明空烙得脊背上无有一块好肉，明空昏厥之后，县令便将供词放在明空面前，捉起明空的手，在供词上合着血重重地按了下去。
　　黑雷去看他时，明空这次只能歪靠在稻草上，抬眼望他，脸上并无痛楚懊悔愤恨，反而是一派平静，黑雷看了，愈加断定此案蹊跷。黑雷又问了明空几句，看他伤痛加身，疲倦难耐，只好先出来。出得牢房来，黑雷满腹纳罕，正兀自走着，却觉得衣袖被人扯住，黑雷大惊，回头一看，原来是寺里里那头鹿，那鹿半身隐在路旁树丛中，用嘴扯住他的衣袖不放，眼中全是哀求之意，黑雷心知有异，却并不做声，倒要看看这鹿要做什么，踏雪放了他的衣袖，两只前蹄向前跪倒，哀声而鸣，又连连点头，像是学人跪拜一般。
　　“你可是求我帮忙？”黑雷问。
　　踏雪扯着他衣袖便往前去，黑雷按耐下心中诧异，一面走一面向踏雪道：“你若是能助那和尚翻案，也算一件好事。”踏雪疾疾前行，黑雷在后面追得几乎脱力，踏雪将黑雷引至山中一处岩洞，便钻了进去，黑雷跟着钻了进去，洞中黑暗，黑雷摸出火引子来吹出一点微火，勉强看清脚下路面，越往前走，路面越宽，到得尽头，黑雷定睛一瞧，只惊得火引子都掉在地上。只见面前巨大山洞中，满满是遍地的夜明珠，萤光点点，映照着洞中散落一地的各式珠宝，富贵之气几乎要将人淹没了。
　　黑雷正在惊奇之中，踏雪却引着他向旁边的小洞中走去，黑雷摸了两颗夜明珠照亮，往一侧的小山洞中行去，到得洞口，只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臭味道，黑雷将夜明珠一照，却见是一具腐烂过半的男尸，死状凄惨，被人生生削去了半边脖颈，黑雷掩鼻上前，细细盘看了尸身，在那男尸腰上摸出一块玉牌来，上书“徐”字。
　　黑雷暗暗思忖，这倒是那真徐德明，那被人埋在寺院之外的尸身又是谁的？
　　黑雷正思索间，却听见山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并说话声，黑雷心中一惊，急急忙忙翻身上了洞中一断岩处躲藏起来，踏雪机敏，早早就躲进珠玉堆后面的另一小洞中。
　　脚步声渐近，两个说话的人一起进洞来，黑雷在断岩上看得真切，一双眼都要瞪出来——那走在前方的人，不正是一早来堂上作证的虚静和尚么！那身后的，却是县衙的师爷，县老爷的堂兄张文苑，他二人何时混在一起的？
　　黑雷按兵不动，屏住呼吸，一面竖起耳朵，想听他二人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