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一生之水

10、第９章

　　从没有醉酒的记录，这次也没有。

　　十月，真的好冷！阳台上的吊兰早在婆婆去世后就死掉了，如今只剩下几段枯黄的残枝，那曾是俨风钟爱的东西。原来所谓的爱，也只有那么一点。

　　输了，认了。

　　想起我们之间还有一部大红本子，可那又如何？

　　我倒在地板上，昏昏沉沉睡去，梦中有俨风，他向我微笑，可他拥入怀中的却是那个美丽大方的女子。

　　我可以轻易地骗过清醒的自己，却无法骗过睡梦中的自己，睡与醒的我，哪一个更真实，我不愿分清，因为会心痛，真的好心痛！

　　我的脸被一个冰冷的物体碰触，是什么？

　　我脊背酸疼动弹不得，但依然努力睁开眼。

　　他在那儿,用一种我辨不清深意的眼神看着我。

　　不，我的生活中不会有童话，是在做梦，不要信，不能信！闭上眼，一会儿就天亮了，然后我要离开。对，还要把房间整理得像是我从未来过。好，不再胡思乱想了，闭上眼，闭上眼！你这个笨蛋！叫你闭眼，你听到没？闭上！

　　可是，该死的，我依然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幻象不该这么真实的，别再来了！

　　“妈的！混蛋！”

　　“你又在说脏话。”

　　呃……呃？

　　“以前的你从不这样的。”

　　幻象是会说话的吗？

　　我感觉原来在我脸上停留的凉凉的物体滑到我的脑后，另一只与它对称的物体伸到我的腰际，之后我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而不再是冰冷的地板。

　　幻象也能摸得到吗？

　　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有生以来最最放肆的声音，最最放肆的眼泪，淹没了我的骄傲，我的矜持，我的冷血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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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不是童话，我的生命里没有神仙教母，但我庆幸我有一个宠我宠到无法无天的好友。

　　在我来到北京的第一天，在她咒骂俨风有眼无珠的余音还未消逝时，她已经通过朋友找到了带队去西藏的那位教授的手机号码。可怜的教授不仅被她打断了好梦，还被她叫嚣的声音驱使着去找俨风，然后青藏高原凛凛的寒风中目送俨风离开。直到那时，他都没有搞清楚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一个女人变成泼妇，而后又在几分钟后变成一个温婉的淑女向他道歉。

　　我被俨风送进医院后给艳文打了一通电话，可接电话的却是杨思礼，而且在我开口之前他已经开口了。

　　“喂！菁菁。”

　　“啊……艳文不在吗？”

　　“她还在睡呢。”

　　“哦，那我过会儿再打给她。”

　　“菁菁，先别挂断。”

　　“哦，好。”

　　“你等一下，”他似乎是走了一段路才又接着说，“菁菁，我很抱歉，真的！不过我想你也许误会了，总之……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说的是，我希望……”

　　我没等他说完，“思礼，我了解，我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有些事不用说得很明白，我懂。你爱艳文，很爱很爱，没有人会否认，所以，你们会幸福的，真的真的！”

　　我挂断电话，抬头时看到俨风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药。

　　我离开座位，走到他身边，头依然昏昏沉沉的，它一直鼓动我寻找一处温暖的所在，所以，我屈服了。我将头抵在他胸前，双臂却不敢轻易伸向他。

　　像是梦话，我说：“对不起。”

　　从我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嗯。”

　　“为什么回来呢？”

　　“嗯。”

　　这家伙！怎么这种反应！

　　我忍俊不禁，却在嘴角未及上扬时便滑过了一滴泪。

　　依稀，我还记得他跪坐在我面前时的风尘。千里迢迢为我而来，真的值得吗？在此夜，我还在想着要忘记他，潇潇洒洒地。

　　“值得。”

　　蓦然，我的身体僵住。原来，在不经意间我已经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用朦胧的眼看他握着药瓶的手，它依然修长美好。不由自主地，我用双手包住它。是冰冷的，依然，就像我刚刚醒来时触到的一样，在冷风中他到底赶了多久的路，我想象不出，从西藏到北京要经过多少周折，我想象不出。

　　“别太宠我。”

　　“嗯。”

　　“别爱我太多。”

　　“嗯。”

　　“要多为自己着想。”

　　“嗯。”

　　“方雪扬真的很不错。”

　　“嗯。”

　　我将身子依在他身上，眼泪倾泻如泉。

　　“可是，别离开我……”

　　他用另一只手把我揽在怀中，轻声说：“好。”

　　我把眼泪蹭在他的柔软的格子外套上，上面阴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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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冒让我浑身无力，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叮咚——”门铃响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听到俨风开了门，然后传进来令我惶恐的声音。

　　“俨风，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

　　“教授知道我回来。”

　　“可是你没跟我打招呼。”

　　“对不起，如果这给你带来困扰的话。”

　　“你……”

　　我下了床，趁着骄傲的公主还未发飙的时候，推开门说：“对不起，打扰一下！方小姐，你能进来一下吗？”

　　显然，“公主”很吃惊，这表情更让我确定一件事。

　　她余怒未消，白色的高跟鞋踩得地板“哒哒”响。我开始担心楼下的林教授可能会诱发神经痛。

　　我坐在床边，头痛得厉害。“公主”靠窗的沙发上，黄昏美丽的光晕也未能让她的脸柔和些许。俨风倒了一杯水给我，指了指桌子上的药，我会意地点头，然后他不发一响地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禁轻笑，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冷得让人心寒，无理又傲慢。傲慢？应该是惺惺相惜吧！不然，为何“公主”会喜欢上他呢？

　　“方小姐，首先我必须向你道歉，由于我的缘故俨风不辞而别，让你这么担心。”我胆掂量着手中的水杯，不禁苦笑。俨风似乎是有意的，如此慢待方雪扬，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但我隐隐感觉这是一种暗示。当初我不曾做到的，不代表他做不到。我无法对过去喜欢的人绝然忘记，而他却能拒绝所有对他有幻想的人。也许我真的爱得不够坚定执着吧！不够吗？

　　“你有什么事，说吧！”“公主”很不悦，但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我想，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俨风的表妹吧？”

　　“那又如何？”

　　我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其实，我是喜欢她的，不然我不会将她与我置于同一座天平上，称量谁更适合俨风。她身上的特质是我所不具备的。我一直羡慕她的美丽、慧智、优雅、好战，不同于我的平庸、迟钝、随性和淡漠。但我是否该庆幸我是这样的我呢？我微笑，吃了药，却依然不愿放下水杯，水是暖的，像体温。

　　“没什么的，我从一开始就骗你说我是俨风的妹妹，你当然也有理由欺骗我。你要争取你想要的东西，这毋庸置疑，只是你忽略了一点。”

　　“公主”眼中闪着困惑。

　　“他很敏感，隐匿或炙烈的东西都会使他感到不安。”

　　“公主”的神情中有恍悟，有懊恼，有不甘，当然也有恨吧？

　　我从没想过我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所以我正色看她，“不，我不喜欢扮演别人的假想敌，在这条路上，我也是个失败者。”

　　“你会离开他吗？”

　　她语气中的期待让我动容，可是……

　　“不。从现在起，如果我们会分离，那一定是他提出的。”我把这作为我的承诺，我的誓言。

　　“你……”

　　“你真的喜欢他吗？”

　　“是的。”

　　“喜欢他什么呢？”我的语声有些含混，药开始发挥作用了。每３小时吃一次，治不了病，却偏偏让人困得要死，什么药嘛！

　　她没说话，我恍惚间看到她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喜欢他，就帮帮他。他太高傲，像你，他永远不肯低头，在感情上是，在其它事上也是，所以……你能帮他吗？”

　　她以一种莫测的眼光审视我，我则神光飘忽，几乎进入梦中。

　　眼神迷离之际，她似乎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清了，我意识模糊但依然礼貌性地点头，然后，不争气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