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绝代》林初若

9、第九章

　　齐越明轩三年正月初六，外面阵阵炮竹声震耳欲聋，新年伊始，圣旨下全国减税三年，齐越百姓无不欢欣，纷纷燃竹点炮恭祝吾皇万岁，唯独将军府却是另一翻景象，厚重的积雪压断了窗外枯桠，簌簌飘落，我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盛京最繁华的长街，长街中央位置，一座造型精美别致二层小楼中飘出阵阵欢语和悠悠琴瑟之声
　　“请影雪姑娘给我们跳一曲吧”
　　一个玉朗之声在乌泱泱的人群之中独独然响起，众人侧目，一身黑袍，丹凤美目，肌如美瓷，丰姿特秀，俨然一位美人穿着男装，气质贵雅，配带非凡，无人敢造次
　　溪影雪一舞名噪天下，这两个月来，慕名而来之人犹如江水，络绎不绝。
　　精明如怡乐坊大妈妈，怎会轻易让溪影雪抛头露面，最是得不到最是念念不忘，无论对方开出什么条件，一一忍痛拒之。
　　“我怡乐坊来的都是些有身份的文雅人士，非一般风月场所，还请公子恕罪”说白了就是高级交易场所，除了有钱有身份还要有人品。
　　“哦”男子微微一笑，不恼不怒“在下无意冒犯只想一睹姑娘芳容”一字一顿，如幽兰吐雾，美伦绝艳，看了身边随从如风一眼，如风点了点头，从胸口掏出一沓银票，递到了女人手中。
　　女人看着眼前男子的衣着气质，出手又如此大方，怕不知那日真得罪了贵人
　　“请公子上二楼雅室”
　　古色古香的女子闺房，溪影雪早早的就被装扮一番坐在床边把玩着手帕，自那日从宫中出来，她的物质待遇一下子超过了怡乐坊最美的柳烟姐姐，“你那个朋友待你还真是够意思啊”大妈妈每日亲自来送早餐，便有意无意的提到她那个新朋友，“你现在一切的荣耀富贵可都是仰仗人家”
　　溪影雪每日从早上坐到晚上，足不出门，也不用排舞，想吃什么喝什么都有专门的人侍候，对于刚满十岁的她到是自在，溪影雪虽并非出身什么名门，但也算富足的小康家庭，怡乐坊是齐越第一舞队，买艺不买身，是父亲求了人才送进来学本领的，只为将来能嫁入名门为姬为妾，才不枉父母给的一幅好皮囊。
　　“原来是个娃娃”男子一步跨入溪影雪的闺房，雾鬓飘逸，两缕青丝及胸，微眯着那双美目，思索着薜琰说的绝色女子，看来传言确实不可信。
　　“姐姐，你长得好美”溪影雪双目呆滞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男子，本来花钱赏美人，结果却被人观赏，这要是传出去，他便不用在齐越混了，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丫头，口水流出来了”男子拿出一条随身的帕子，擦了擦溪影雪的嘴，扔下帕子便出去了。
　　溪影雪拿着帕子，足足坐了一个时辰，直到大妈妈端了午膳进来。
　　吃午膳过想起那个奇怪的朋友，溪影雪便又对着门发愣。
　　门被打开，刘叔端着一碗草药味浓郁的汤汁进来，看了一眼桌上残剩的饭菜，心里又泛起一阵疼惜“您要多吃些，寒症才会好的快些”
　　接过刘叔手里端的草药，眉头不曾拧一下，一口喝完，在我的世界观里无论心有多苦多累，我都不会虐待自己的身体，只是这几日喝药实在没胃口。
　　我不会倒下去，“亲者痛，仇者快”这种亏本的事儿有违我的价值观。
　　“小公子，荣亲王朝着后院来了”一个小斯喘着粗重的气息，在问口禀道
　　“那你还不请了荣亲王去正厅？”刘叔焦急的训斥
　　着，就要向外迎去。
　　“无妨”我出声拦了刘叔，在枕边寻了爷爷亲自命人为我塑造的铁面
　　薛琰还是那幅面如暖阳，温文尔雅，却心思深重样子。
　　“你还好吗？”他犹豫了一下，轻轻询问
　　“只是坐久了双腿有些麻木僵硬而已”我答非所问。看着眼前小小人儿敛了一往锋锐尖利，只是那双寒眸更如覆冰山，他本意是要去往十三王叔府邸小酌，只是路经将军府便鬼使神差的进来了。
　　就如初见，他身上像是有某种魔力，让他无法控制自己。他一直是自持力很高的人，他很讨厌不受控制的自己，但他喜欢这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便还好，下来走动走动会好些”他搀起我的手臂示意我下床走动，我没有拒绝，我需要强大力量的支撑。
　　我们有意避开一些比较沉重的话题，随意扯了些有的没的，从盛京街道规划到军中制度，直到天色渐渐暗淡，薛琰才离去，那是我生平说的废话最多的一天。
　　刘叔送了晚膳进了，说了一下午废话，早就口干舌焦，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喝了两碗米粥，顺手拿起一个馒头咀嚼，刘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刘叔有话要说？”余光瞥了一眼刘叔奇怪的神色
　　“小公子仿佛和荣亲王很是投契”
　　“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眼睛里除了坚定，还有很多刘叔看不懂的东西，无论如何刘叔都高兴，他在将军府待了多半辈子，是看着小丫头成长的，亲眼历见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事到如今，她还能再次站起来，他除了怜惜心疼更多的是敬仰敬佩，真不愧是将军府的后人，身上那股坚韧倔强即便少将军小时候也不曾有的。
　　想要做英雄便要有英雄的铁腕，我的价值观里不肯折腰的英雄便是狗雄，纵使名垂千古，也不得善终。
　　“刘叔鲁伯伯可有信来？”
　　“没有”刘叔一脸正色摇摇头
　　卯时，荣亲王府门口，管家焦急的来回踱着步。抬眼望去那一抹淡黄，正是自家主子。
　　“主子，您去哪儿了”管家着急的上前询问
　　“什么时候爷出去要向你汇报了？”虽说平日里的荣亲王亲善随和，待下人也是宽厚，但是人人心中都敬爱惧怕这位不怒自威的主子的。虽是责骂，但主子的眉稍里都带着丝喜悦，仿佛心情大好。
　　“奴才不敢，只是寻了多处都不见您，心里有些慌神儿，请爷恕罪”
　　“平时爷去十三王府小则半日，多则三天，都不见你慌，如今是怎么了？”
　　“回爷，圣上驾临荣亲王府，已等候您两个时辰了”
　　“参见皇兄”那个负手望向窗外的男子，闻言回首“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快起来”
　　“兄弟亲情固然重要，但祖宗礼法不可乱”薛琰缓缓起身恭手道“不知皇兄有何急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且看看这个，等你这小半日朕觉得有些饿了，还不让人备些吃食，我们兄弟喝几杯”薛野把手里的一封密折递到薛琰手中语气悠闲，骨子里帝王范儿端得到十分到位。
　　“是兵部弹劾那只老狐狸的？”薛琰淡淡开口“这件事看似是小，可背后动机却明了，军中不可无主帅啊”
　　“是你当以如何？”薛野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等待着回答。
　　“臣不敢妄言”
　　不出所料，薛野抿了抿唇“看你小小年纪，何时才能学得十三皇叔潇洒不羁，总是这样也不嫌累？”这是他想要的答案却佯装生气，尽显兄弟情深。
　　“如若真要推选一位大将军，臣弟以为当选此人”薛琰将手在酒杯里轻轻蘸了蘸，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名字写在桌上。
　　即使是亲兄弟又如何？出身皇室，从小早见惯夫妻相疑，父子猜忌，兄弟相残，纵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权又如何，唯有谦虚谨慎，方可长久。
　　薛野点了点头，薛琰端起一杯酒，深如潭的墨眸里飘过一丝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