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好梦难圆》细嚼相思

48、马无夜草不肥18

　　古人相信做梦总是有原因的，因此就有“周公解梦”一说。《周礼.春官》中将梦分为六大类：正梦、噩梦、思梦、寝梦、喜梦、惧梦。明代陈士元集历代诸家梦说，将梦分成九种：气盛之梦、气虚之梦、邪寓之梦、体滞之梦、情溢之梦、直叶之梦、比象之梦、反极之梦、厉妖之梦。
　　赵雨壮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做着同一个梦，不知道自己做着同一个的梦是好还是坏，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那就是梦中不停重复的场景是他记忆残缺的部分，或者只有在梦中才能得以补全，一如前世，一如今生。
　　前世那个从高中开始出现的梦，一直到赵雨壮参加工作后都没有变化，直到赵雨壮与高宝重逢相聚后才发生明显的变化。
　　梦中，陈喜梅牵着小小的赵雨壮沿着分洪河的大堤前行，河岸边两边的草地半枯半黄，母子两人身边飞舞盘旋着无数的蝴蝶。
　　途中，赵雨壮疑惑的抬头问母亲：“妈，我好累啊，我们这是去哪里啊？还有多远才能到呢？”
　　陈喜梅低下头亲吻一下赵雨壮的面颊，和蔼的微笑：“壮壮啊，不远了，就在前面了。”
　　母子两人来到刘家闸抽水站的蓄水池前，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围，赵雨壮隐隐听到有人在哭，抬头看向陈喜梅：“妈，好像有哭声，是谁啊？”
　　陈喜梅松开牵着的手，抚摸赵雨壮的脑袋，轻柔的声音犹如天籁：“我也不知道呀，壮壮，你下去看看吧。”
　　在陈喜梅眼神的鼓励下，瘦小的赵雨壮沿着石围的边沿下了分洪河的大堤，走到石围的背面，看到一个少年靠着石围墙面坐在地上捂脸抽泣。少年察觉有人出现，突然停止哭声，转脸看向赵雨壮，赵雨壮这时看清少年的脸，吓了一大跳，愣在原地惊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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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一九八四年的夏天，赵远山和陈喜梅在木船社东面的荒地上盖好两间瓦房后，就直接回到船队继续跑船，丹|徒|航|运|公|司就直接将两人安排在停靠在高资港准备拖运石料的一支船队上。
　　船队开船的那天，赵家四姐弟沿着分洪河岸边一边追赶一边哭喊，老三赵霙哭得最为伤心，撕心裂肺般的哭嚎着：“爸爸妈妈呀，不要丢下霙霙！霙霙也要上船，霙霙不要上学，霙霙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可怜天下父母心，赵远山这个大老爷们不忍心看着四个子女沿着河岸边哭喊追爬的惨状，早已下了船舱，龟缩在里面不曾露脸，就算平时表现得绝情狠心的陈喜梅此刻更是满脸泪珠，高声关照道：“大丫头啊，照顾好弟弟妹妹！大丫头，带弟弟妹妹回去吧！大丫头啊，。。。。。。”
　　最后，陈喜梅哽咽着说不下去，她如丈夫一般不忍看见四个儿女幼小的身子在坑坑洼洼到处是碎石块的河岸边苦苦追行，终于狠心转身下了船舱，与丈夫一起抱头痛哭。
　　四姐弟看着母亲消失在眼前，却依旧执着的追逐着越开越快的船队，赵霙不小心被石子拌了一跤，跌破了膝盖，赵雨虹将赵霙拉起来，四姐弟拢在一起嚎啕痛哭。赵霞抬起头，泪眼迷蒙的看着船队渐渐驶出分洪河，渐渐消失在长江的一头。
　　四姐弟成家立业后，只要提到此事，陈喜梅就会泪如雨下：“你们以为我愿意呀？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一个个都还那么小，难道我就放心的下？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我跟你们爸这是给逼的啊！”
　　赵霞眼泪泷泷的给陈喜梅擦拭着泪痕，笑着说：“妈，这不都过去了，我们都没怪你呀，我们一个个都好好的，你应该高兴才对，哭什么？”
　　暑期开始，赵雨壮眼看着父亲每天忙着养家禽鸽子母亲每天忙着做熟食做包，眼看着历史的轨迹早已偏离了原来的方向，至少姐弟四人不需要年纪小小就跟父母常年离别，至少自己再也不用遭受小卞三的欺负数年，说不激动和自豪是骗人的，只是这种自豪和激动的心情却无法与别人分享，着实令他有点遗憾和暴躁，每当这种情绪爆发的时候，他就会看看炎炎烈日，自嘲道：“或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夏日时分，木船社男孩子们的娱乐活动就是午后游泳，成群结队的在木船河里扎猛子——用一块色泽形状都很特殊的鹅卵石往木船河里一抛，看谁最先从河底把鹅卵石捞出来。
　　赵雨壮早已脱离群体两三年，当然不会跟着这群孩子一起游玩，他偶尔会坐在陈守仁屋后空地上一边纳凉一边观看这群孩童的嬉戏竞赛，只是每当视线中出现卞家的两位公子哥穿着三角短裤跳下木船河的时候，他都会暗自大笑：“两个大鸟王出现了！”
　　大鸟王的传说是整个木船社男孩子们心中向往的神话，据说数年之后的某年某月某日，同样是骄阳暴烈的夏日午后，木船社男孩子们集体跑到芦苇荡里面遛鸟，比谁的鸟最大，任谁都没有想到小卞三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大鸟哥哥，竟然鸟压群雄，勇夺木船社的第一大鸟王的称号。
　　等到赵雨壮从秦辉和曹文维这两人口中听闻这个传说的时候，已经是母亲因伤病不能继续跑船而调入丹|徒|镇|船厂上班，三个姐姐都跟随母亲住在丹|徒|镇京杭运河边的大四合院内，自己则独自留守在高资继续求学。
　　而那时赵雨壮业已跟小卞三成为挚友，准确的说是小卞三勾搭上了赵雨壮，听到这个故事后，赵雨壮从四合院回到木船社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此嘲笑小卞三原来上学的时候曾经得到过“第一名”，结果招徕小卞三的一顿爆扁。一想到这件事，赵雨壮盯着在木船河里上下翻腾的小卞三就笑起来：“上辈子，自己还真是嘴贱得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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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船社的木船河与马家庄的荷花塘仅有一岸之隔，七月，荷花塘满塘的荷花盛开，清幽的花香漫过长江大堤，直接泄往木船社来。
　　九日下午一点左右，老赵家刚刚吃完中饭，赵远山动身去了待检修的驳船上，赵家三姐妹去陈守仁那里乘凉，陈喜梅卖熟菜还没有回家，赵雨壮趴坐在大饭桌旁看家，顺便等陈喜梅回来吃中饭，闷热的小木屋中浸透着淡淡的荷花香甜，赵雨壮闻着花香昏昏欲睡。
　　正在赵雨壮瞌睡打盹的时候，木船社来了三个不速之客，一辆半旧的吉普车直接停在厂长办公室前，车上下来两男一女，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是木船社众人所熟识的——陈守林在航运公司总部上班的大儿子——陈如海。
　　八十年代，工人的工作时间还是沿袭一九五二年政务院【□□的前身】颁布的《关于劳动就业问题的决定》中规定：“为保证职工健康，提高劳动生产率，为扩大就业面，应有计划地、有步骤地坚持贯彻8小时至10小时工作制，一切较大的公私合营工矿交通运输企业均应尽可能实行8小时工作。一切公私企业的加班加点均应受到严格的限制。”
　　规定中没有明确企业必须严格执行8小时工作制，因此，大部分的企业，不管是国企还是私企，都是以10小时工作制为标杆，很少有实行8小时工作制，丹|徒|县航运公司以及其下属的木船社当然也不例外。
　　下午一点，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只是夏日炎热，顶着毒辣的太阳在船舱或者船板上做体力活很容易中暑，所以此刻木船社的工人们基本上坐在船篷下面或者呆着大仓库里面喝茶聊天躲太阳，两点以后才能在太阳底下出工。
　　秦昌荣、郑日宏、郭豆腐、姚大江和赵远山这五个男杂工坐在同一条船上的船篷下抽烟喝茶聊天，最近几个月赵远山由于养鸡鸭卖熟食的事情明显的受到其他人的排挤，好在赵远山平时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个性，即使受到了排挤，他既没有在工友们面前表现出不满，也没有向陈喜梅抱怨。
　　谈起这事，赵远山就想到自己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在陈喜梅头一天卖熟菜的时候，赵雨壮就拉着赵雨虹跑到厂区大门的小黑板上用石笔【滑石笔，用于焊接和切割钢板时划线，有无粉尘、火烤不褪色、线条清晰的特点】写下几排广告语：“各位全场同仁：木船河岸小木屋赵远山家出售美味熟食，有酥皮鸡、盐水鹅、卤煮鸡四件、盐水鹅五件、拌木耳、素三丝、盐水花生米、油炸花生米，另有各类厨房调味品，欢迎各位同仁光临选购，每日前三位购买者可获赠独家秘制香辣辣椒油一小碗，赠品有限，先来先得。”
　　就是这样一句别具一格的广告语，瞬间就在木船社刮起了狂潮，赵远山听说后，气得七窍生烟，拿着湿抹布，哼哧哼哧的赶紧就给擦洗掉了，如果不是陈喜梅拦着，估计又是对赵雨壮一阵好抽。
　　郑日宏远远的看到吉普车停下，然后扯扯杂工组组长秦昌荣的胳膊：“大组长，竟然下来一辆吉普车，这可不多见啊！”
　　郑日宏的话引起了其他四人的注意，赵远山注意到吉普车上下来的三人中有一人竟然是陈如海，接着就听到郭豆腐吆喝上了：“好像有陈如海，出什么大事了？”
　　秦昌荣点点手中的香烟灰，老神在在接口道：“管他出什么大事，木船社这屁点大的地方，个把小时风头还不传遍了。”
　　五人当中，唯有赵远山有点心惊肉跳，暗自想到：“难道被喜梅说中了？自来水公司真的要在木船社征地建抽水站不成？那她是怎么事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