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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州官之火 ...

  •   章十八

      靠在电梯壁上,我注视着映照在镜面里的,母亲和宗像礼司的身影。

      俊美有礼的年轻人与成熟优雅的贵妇人言谈甚欢,不时相视而笑。
      画面唯美得好似现代派画家kime早期的油画作品。

      我抬手遮在眼旁,将这幅美好画面角落里那个多余的“我”手动裁去。

      神啊,请让满口虚伪恭维的宗像礼司去做母亲的儿子,把那个有着热情坦率的家人们的温暖家庭让给我吧。这样一来,便可皆大欢喜。
      我默默地许下愿望。
      目光不经意与宗像礼司在镜中相遇,他勾唇莞尔,仿佛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电梯到达44层,宗像礼司礼貌地同母亲道别。
      “啊啦,礼司君,我们天女今后也要拜托你照顾了呢。”母亲矜持地向他挥着手。

      一边随口应承,宗像礼司笑盈盈地看向我。
      兴趣缺缺地扯了扯嘴角,我懒洋洋地转开了眼睛。反正母亲没有在看,我并没有进行虚伪的友好交流的热情。

      母亲打的主意我多少也是清楚的。
      “正经人家”仪表堂堂的小儿子,在她眼中,宗像礼司可谓无可挑剔的“女婿”候补。

      但我和他之间绝非那种浪漫的关系。

      相识至今倒是欠过他不少情,称得上必须结草衔环相报的恩主。
      然而,从个人感情角度出发,我无法想像自己能与他发展一段超出友情层面的亲密感情。

      那并不是出于厌恶。
      只是,怀抱着秘密的我,与他那过于犀利的目光对视时,常感到难忍的刺痛。

      “眉毛有点乱。”
      电梯门甫一关闭,母亲突然出声挑剔我的外貌。

      对于每天都注意整理仪容的我,这可谓无端指责。
      但同她争论是没有意义的。我听话地拿出眉刀,对着电梯镜细细地修了起来。

      母亲好看的眉毛立时绞在一起。
      她厌烦地丢来一张会员卡,“顺便把发尾分岔修掉,跟美容师学一下化妆技巧。”

      “不。”她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提案,“那种过于挑剔的孩子,可能反而更喜欢自然派。保持现在的淡妆好了。”

      何必呢,那些徒劳的举动。
      如同我无法将他列入“对象范围”内,对于宗像礼司来说我也显然不在“好球带”。
      当初,他可是相当致力于将我推销给筑紫。

      不过,“过于挑剔”,用于评价宗像礼司倒是相当精准。那样一个总用审视目光观察别人的男人,恐怕只有真正的“天女”才能令他动心。

      “本来只是要你锻炼下交际能力。不想,你倒是不声不响正中红心。”母亲斜睨着我,嘲讽般地勾起半边嘴角,“倒是省得我费心了。”

      红心?
      这可是完完全全的误解。
      “那只是绅士精神而已。”我忍不住小声地纠正。

      母亲竟没为我的反驳而发怒,定定地看了我两眼,她自牙缝挤出一声冷笑。
      “绅士?你管那种眼神叫绅士?”

      我迷惑地看着她写满嘲讽的脸。

      母亲却没有再说什么,悠然转身步出了电梯。

      ******

      第二天,筑紫如约来上课了。

      虽然我一再声明没有必要,他还是超级夸张地站上讲台,就前几天引起的骚动公开道歉。

      本来谣言也就只是课余塞牙的八卦。
      这种实心眼过头的辟谣举动,倒是弄得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那个宅男性格不坏嘛。”
      松井美绪趴在我的桌上,挑剔地打量着老实缩在自己座位上的筑紫,“仔细看看,这家伙长得还挺端正。”

      “心动了?”我坏心眼地挤兑她。
      “唔。”没想到,美绪居然点了点头,“你和他真没关系的话,我就下手了哦。”

      唉?!
      宗像礼司充满敌意的眼神瞬间闪过脑海。
      “不行!美绪,绝对不行!别打筑紫主意!”我立刻劝阻她。
      那家伙可是有个超可怕的保护人!

      美绪却完全地误解了。
      “看,果然你很在意他吧!”
      得逞地坏笑着,她伸手要挠我痒痒。

      我飞快闪避,却撞上了什么人。
      “啊,抱歉。”
      我笑着回头,意外地看到不该出现于此的人。

      宗像礼司正俯视着我。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目光比平时更深邃的几分,如此一来,倒是不那么刺目了。

      这样不明所以地对视了片刻,宗像礼司突然扬了扬右边手中的便当盒。
      “你忘拿了,胧月女士托我带来。”
      午餐的话,我一向是餐厅派。但我瞬间领悟了母亲的用心,便不再惊讶,笑了笑收下便当盒。
      “谢谢。”

      我自认态度和蔼,笑容也算友善,宗像礼司却未回以礼貌微笑,而是板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沉默地离开了。
      哎?明明是那么擅长做表面工作的一个人,居然摆出这种态度?!

      难道我得罪他了?

      ********

      放学后,久违的三人齐聚于社团活动室内。

      我忍不住偷瞄着跪坐在榻榻米上,专注于茶道的宗像礼司。
      “话说筑紫,茶具也就算了,为什么活动室连榻榻米都有了?”

      “啊,那是,哈哈,因为我之前骂‘笨蛋’了嘛,宗像说做个简易茶室给他就原谅我。”筑紫挠着头,笑得一派纯洁。

      那种事情,怎么看都是单纯的趁机敲诈吧!
      我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不料,正撞上宗像礼司看过来的目光。
      他启齿一笑,“严岛同学难道是在羡慕吗?啊,作为主要的受害者,请不用客气地向筑紫提出要求。”
      明明是在笑,却令我不由得一阵恶寒。

      “我就算了,我可没有某些人的恶质趣味。”我不甘示弱地呛了回去。

      “其实,有替严岛同学准备哦!”筑紫却天真地咧开了嘴,“只是暂时没有完成。”
      “哎,好意我心领了,不用那么麻烦啦。”我连忙推辞。
      筑紫却更加得意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还扯着我的袖子摇个不停,“呐!严岛同学,放学后去我家吧!给你看看好东西!”
      “哎——那,那好…… ”

      话还没说完,筑紫开朗的脸便以每秒五米的速度迅速远离我的身边。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宗像礼司斩钉截铁的声音。

      “不行。”

      一手拎着筑紫的后衣领,宗像礼司有节奏地用茶筅的柄敲着他的脑门——仿如奏乐般的动作掩盖不住“虐待”的本质。

      “把女孩子叫去男子独居的单身公寓中,你考虑过严岛同学会蒙受何种猜疑吗?”
      “竟说出此种轻浮欠妥之言,请诚恳地反省。”
      他振振有词地训诫着筑紫。

      “那种事情没关系吧,昨天我受老师之托,也去过筑紫的公寓送笔记——”
      我突然张口结舌——那时宗像礼司出现在公寓门外的理由,我终于明白了。

      居然是那种理由!
      虽是为我的名誉考虑,但正常的同学间交往,竟然会往那方面联想,这个人!思想太下流了!!
      我气得脸颊通红。
      “你不是去过我家做作业吗!”
      我愤愤地指责着只许州官放火的宗像礼司。

      “哦?”
      用握着茶筅的手推了推眼镜,宗像礼司认真地看进我的眼睛,“且不说全部是胧月女士在家的日子,就场所来说,我选择了视野开阔的餐厅,从未轻浮地踏足严岛同学的闺房。”

      哦,回忆起来,我不但去了筑紫的独居公寓,还直接进了他那乱糟糟的起居室。
      按照宗像礼司的理论,可是完完全全的轻浮女了。
      膝盖中箭的我和筑紫双双别开眼睛。

      “够了!你才是有问题吧!性别意识过于强烈的老古板!”
      恼羞成怒的我用力甩上活动室大门,狼狈地逃走了。

      刻薄的虐待狂!
      宗像礼司果然应该去做母亲的儿子!
      在冷风中打了个寒颤,我将制服外套紧了紧。
      “严岛同学!”
      筑紫追了上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果然是我做错了吧。对不起,让你们生气了。”

      “不! 请不要道歉,筑紫君。这次绝对是那个虐待狂的错。”
      我用力握住这个老实孩子的双手,“去咖啡屋吃蛋糕吧,庆祝我们成功甩掉虐待狂!”

      “喔——”筑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熔岩蛋糕,榛子酱慕斯,金箔歌剧院,高热量的甜点摆满了桌面。
      我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吸着一杯巴黎水。

      “严岛同学不吃吗?”吃下一大口拿破仑,筑紫眨巴着眼睛。
      “哦——”我苦着脸摆了摆手,“虽然蛋糕实在诱人。不过,母亲正逼我减肥。吃下这些,量体重时就会露馅了。”
      “那,那为什么要来吃蛋糕啊!”筑紫震惊地瞪大眼睛。
      “因为,实在很想吃,想着光是看看也高兴啊。”我忧郁地抱紧了手中的巴黎水。

      筑紫放下了手中小勺,郑重地看着我,“果然,严岛同学不从那个家里独立出来不行啊。”
      “哎?”
      “连蛋糕也不能吃。”
      “所以说,我会自己想办法啦,你不要再为没拿到奖金自责了。”
      “不。”
      筑紫双手交叉,目光陡然坚毅,“严岛同学,我啊,或许很快就能拿到相当丰厚的salary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州官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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