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慈爱的他 ...
-
章十七
“宗像大笨蛋！”
自那天喊出这么一句，哭着跑出社团活动室后，筑紫便再没在学校里出现过。
向老师请假用的官方说辞是：感冒。
虽然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借口。
始作俑者宗像礼司倒是极为淡定，几次在筑紫的公寓门口吃到闭门羹后，他便坦然地放弃追究。
某种程度上，倒像是情侣间的吵架，谁也不肯率先让步的那种困局。
“宗像礼司他每天都会去社团活动室报到诶，一直呆到规定的时间才走。明明没有什么事。”
在筑紫混乱的房间里辟出一小块空地勉强坐下，我注视着始终抱着笔电不曾抬头的筑紫。
他持续的沉默着。
调停不成，我只好暂且换个话题，“虽说筑紫君是电脑天才，不过国文有些勉强吧。光是看课堂笔记，始终有所不足，还是早些回去学校比较好。”
将我当众甩掉后，惭愧地无法面对人生——这是大众普遍以为的，筑紫逃避上学的原因。
因而，本着解铃还须系铃人的原理，我被老师委以了给筑紫送课堂笔记的重任。
我本人并不介意，但班里和我交好的女孩子们可是没少抱怨老师太过分。
“啊啊，说起来啊，大家还在误会着筑紫君甩了我这件事情呢。不回去学校解释清楚的话，谣言也许会愈演愈烈哦。”
夸张地抽了抽鼻子，我垂下眼睛作出忧郁的表情。
“忽”地一声，盯着屏幕的脸转向了我。
高喊着对不起，筑紫以标准的土下座姿势趴在我面前。
“没想到给严岛同学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明天就去学校向大家解释清楚！”
不得不说，真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啊。
利用了他歉疚心的我，忍不住在暴露在我眼前的毛茸茸头顶揉了一把，“呐，筑紫君，你和网路上那个人交流得如何了？”
没想到，简单一句问话，却令筑紫看向我的双目中盈满了泪水。
“没再联系了。”他翘着嘴巴。
“不会吧？因为宗像礼司说不行，你就不再和那个人接触了吗？”
我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委屈的少年。
这何止是信任挚友，简直是盲从了嘛。
“不，不是。”筑紫涨红着脸别开眼睛，“我想和他见过面，宗像就不能说什么未曾见过面的人不可信了。那个人也明明答应见面。可是，我在约好的七釜户等了好长时间，他却没来。”
“他真的骗了我。”筑紫像受了委屈的小狗似的，紧紧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宗像说的对。怎么办，我没脸见宗像了。”
居然，筑紫不是在生气宗像的嘲笑，反而是自责自己冲宗像礼司发火。
我一时不知该为这种坚固的“友谊”感动还是开嘲讽的好。
“诶？等等。”
略作思索后，我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如果是居心叵测想要欺骗筑紫君的话，不是应该现身才对吗，反正筑紫这么好骗。为什么反而躲着不见呢？那个人啊，会不会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情？”
“哎？”筑紫的双目瞬间明亮，“对哦！”
“也许他身有残疾，对自己的残缺的身体很是介意。”
“也可能是家人突然生了急病！忙得不可开交！”
“唉唉！说不定是本人遇上事故了呢！”
一提到这种可能性，筑紫立刻返身扑到电脑前。
五秒钟后，那垂头丧气的脸重新迸发出光芒，“格林他在bbs上给我留言了，说自己有急事耽搁了！啊啊！都怪我，太轻易怀疑别人，那天之后都没有登陆过！”
他兴奋地点开bbs上发来的一封封留言，“他还邀请我参加更有难度的练习！好棒啊！格林！”
望着那洋溢着幸福的侧脸，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我没有告别，将那全身心沉浸在高难度挑战中的少年留在专属于他的空间里。
小心地关上公寓的门，不让它发出声响。刚一转身，我便看见靠在电梯口的那个身影。
“什么时候来的？”
没有回答。
“对了，筑紫君并不是在生你的气的哦。不过，现在最好不要进去探望他哦～”
还是毫无反应。
我用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仿佛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宗像礼司展开了他最擅长的那种——既不透露出什么，也不刻意隐瞒什么的毫无意义的微笑。
“一起回去吗？”
没有追究当下为何不可进入，他走得很利落，仿佛不是为了进入那间公寓而来一样。
现在，走在我旁边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充满掌控欲的宗像礼司吗？
我不禁开始这样自我怀疑。
“筑紫君他啊，明天就会去上学哦。”很少主动和他聊天的我，忍不住挑起话题。
“那真要感谢严岛同学的努力了。”一贯和善又疏离的声线。
虽然有广播导致的失真，仔细辨认，还是能够发现录在手机里的那个声音与之的相似。
说起来，初次听到宗像礼司的声音，我便觉得有些熟悉，却没能想到是这原因。
现在回忆起，不知真相的那段时候，当着他本人的面发表过的各种“花痴”言论，真是每一段都想让我羞愧到想要穿越时光，活活掐死那个心知肚明却不揭穿的他。
“呐，没想到读俳句的人竟然是你。之前说了不少失礼的话呢。不过，我真的只是觉得声音好听而已，请不要误会哦！”
虽然说着误会什么的，这点小事本来也没什么误会的空间。单纯是花痴的我有些丢脸而已。
“不会。”回答意外的简短。
今天的宗像礼司，果然格外的奇怪。
我悄悄瞥向他的脸，依然平静有如海面，深邃，不可探查，完美地隐藏了所有的情绪。
若是此时，用力地扯他的脸颊，会令那张脸上现出从未见过的表情吗？
突然产生的恶作剧心理，恶魔般怂恿着我的双手。
悄悄伸出的指尖已经能感受到面颊传来的温度，指节发力，捏下去——
视线中宗像礼司的脸突然连同背景一起剧烈的晃动起来。
反应过来时，我的腰正被紧紧地揽住。
仿佛荡漾的拉丁舞步，他带着我完美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宗像礼司当然不可能突发神经地拉着我当街跳起拉丁舞。几乎是我们开始旋转的同一个瞬间，巨大的撞击声响彻耳畔。
似乎是重型机车尾部的东西砸在我刚刚站立的地方。
平坦的混凝土路面现出了可怕的大坑，四周蔓延的龟裂一直延伸到了我们所站的脚下。
如果不是宗像礼司，我大概已经被砸成重伤了。
空旷的街道瞬间涌入大量人群，每一个都穿着蓝色制服腰间配有长刀。
“啊，那身制服！”我低声惊呼起来。
在我身旁，宗像礼司沉默地注视着那群似乎是某类执法人员的人们。
他伸手将我拉远一些，半个身体挡在我身前。
“似乎是为了拘捕那个人。”
顺着他的指引，我看见重型机车的车头部分。在那极度扭曲的残骸附近的地面上，什么东西颤抖着，高高地举起了似乎是手的部分。
来不及看清那个手的动作，扑天盖地的蓝色身影隔绝了我们的视线。
蓝色包围圈中隐约传来类似于金属猛烈撞击的响声。
“成功逮捕！”
混乱中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我紧紧扯住宗像礼司的衣袖，带着惊惧与好奇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一名蓝色制服走近了机车尾部的残骸，弯下身去拨弄着什么。
紧接着，他缓步向我们走来。
“领结掉了。”伴随着沙哑的嗓音，自粗大的指节间落下的，正是我的校服领结。
我伸手去接。
他的手却径直绕过我的颈项，笨手笨脚地替我系起领结来。
我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求助般地望向宗像礼司。刚刚拯救过我性命的他无动于衷，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蓝制服。
理好领结，那只手在我头上狠狠揉过一把，仿佛慈爱长辈一般。
“快走吧。”
沙哑中却又饱含着深深疼爱的声音。
拉开了一些距离，我终于能够看清这高大男人的脸庞。
那个从大厦电梯里走出的男人——可能是母亲现今恋人的人。
“那种人做继父或许也不错。”走上Mori大厦高高的台阶时，我低声自语。
“不是很好吗？似乎是温柔的人。”宗像礼司抬起另一侧的手，姿态别扭地替我正了正领结。直到这时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臂始终被我牢牢的拽住。
“抱歉。”我慌忙松开手，“第一次亲眼见到暴力逮捕，我有点吓到了。”
他却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注视着前方。
“胧月阿姨。”宗像礼司恭敬有礼地微微低头。
高高地站在台阶的顶端，母亲正自上而下地俯视着我们。
一抹不容错视的冷酷转瞬即逝，她鲜花般娇艳的唇畔迅速漾开魅力四溢的笑容。
“啊啦，礼司君，送天女回来了呐。”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慈爱的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