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繁玥十七

5、第五章 孩子

　　百度百科上对“紧张”的解释是：人体在精神及□□两方面对外界事物反应的加强。精神处于高度准备状态，思想上感到不安。
　　紧张的原因是对未知的恐惧。

　　我现在很紧张。

　　在木槿安他妈“小南，刚才我没注意，徐建国说他是喜欢妹妹还是姐姐？”的问题中，八点档的狗血加长版伦理偶像剧唱起来振奋人心的片尾曲。
　　我紧张的小心情一点也没被它振奋起来，我很惆怅。
　　木槿安他妈很贴心的为我们铺好床，木槿安的卧室和给木苏做卧室的客房。我被自然而然的分配进木槿安那间。
　　对夫妻来说，同房共寝真是全世界最天经地义且有利身心的事了。但关键是，我和木槿安这对夫妻前面还有个形容词，名义上的。
　　我和木槿安是名义上的夫妻。
　　名义上的啥意思？就是我两虽在一屋檐下住了七年，同房共寝这事还真没有过的意思。

　　我的确是决定对木槿安的下辈子负责，但今晚就那什么会不会太快？而且坐了那么长时间飞机，木槿安很累了吧？我听说，精力不济会影响那什么的质量......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紧张。

　　我没能回答出徐建国到底是喜欢姐姐还是妹妹的问题，木槿安他妈好脾气地没跟我计较，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要睡了。”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从这部叫什么的春天的电视剧八点开播到十一点的现在一直在等。
　　我是这么想的，等木槿安他妈去睡了，我就去木苏那儿混一夜，只要明儿早上赶在木槿安他妈和他爸起床之前先起床就成了。
　　我相信木槿安会装作啥都不知道，说不定还能配合的指责我，昨晚睡觉踢被子了。
　　我睡觉还真踢被子。

　　我终于有点兴奋，“那您先去睡，我还看会儿。”
　　“苏亦南......”木槿安他妈眯了眯眼，拉长了音调叫我的名字。
　　木槿安叫我全名的时候，一般都是看穿我谎言后要开始整治我了。我不由自主哆嗦了下。
　　“妈，那什么......门铃响了。”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我欢喜的蹿去开门。我从来没觉得门铃声这么好听。这大半夜的会是谁啊？能这半夜来敲别人家门的，多半没什么好事，我缺心眼的欢乐着。若是今晚谁家发生点什么不大不小的事，不是就不用睡了？
　　上天如此贴心待我，我有点不适应。

　　我万万没想到，这大半夜出现在木槿安家门口的人会是我最不想见到的苏亦北。

　　傍晚就开始下雪，这会儿下得铺天盖地。和着冰雪的寒风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骤然灌进来，我一时迷了眼，下意识地关门，门却被一股大力从外推开。
　　苏亦北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眸光晦暗不明地盯着我。他肩上和头顶积了厚厚一层雪，鼻头通红，像是在门外站了有一段时间。
　　“你怎么来了？”我很诧异。
　　木槿安他妈的声音由远及近，“小南这么晚了是谁啊？苏亦北？你这狼崽子还敢来？你以为老娘忘了你们苏家当初是怎么对小南的？靠，老娘没打上门去，那是小南拦着，你居然还敢送上门来！”木槿安他妈随手抄起鞋柜上的鸡毛掸子冲过来。
　　木槿安他妈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我觉得，她能做得出来。
　　七年前好不容易躲过一场牢狱之灾，着实不想七年后的今天被送进去，而且，还是因为同一个人。
　　我推了推苏亦北，“你快走，等着挨打啊！”
　　苏亦北居然没动，杵在门口跟根石桩子似的，那厢木槿安他妈已经冲到跟前，握着鸡毛掸子就要往苏亦北身上招呼。我脑子一抽，一把抱住木槿安他妈，极其夸张的喊了一句，“妈您别打！”
　　木槿安他妈被我异常突兀的动作搞得愣住，一脸莫名的看着我。
　　我也被自己的动作搞得一愣。妈的，“习惯”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变态！多年没用过的动作和台词，在类似情况下，我居然还能照做不误！
　　我尴尬地笑，“那事发生的时候苏亦北不是当兵去了么？跟他没关系。妈，您先去睡吧，我送他出去。”
　　说完，我拖着苏亦北逃出门去。这次他倒是很配合。

　　寒风凛冽，我冷的直哆嗦。苏亦北站在我对面，路灯光线暗淡，他那双眼睛却分外明亮。他的眼睛从小就好看，乌黑的眼珠，明亮如夏日天边的星辰。
　　我小时候总爱问：“为什么我的眼睛没苏亦北的眼睛好看？”等苏亦北得瑟地把眼睛眨到抽筋，我就会笑得异常开心，苏亦北知道我只是耍他后，总是自顾自生半天闷气。
　　有老人说，男孩子小时候都会比较小气一点，长大就好了。想想苏亦北，小时候小气，长大了越发小气！啧啧，老人说的话也不一定都对。
　　不过，或许这七年的苏亦北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小气了。
　　这七年，才是他真正的成长。我不曾参与，不曾知晓的七年里，苏亦北已经不再是从前我熟悉的小男孩了。

　　“以前妈打我，你也总是这样抱着她，一边催我快跑，一边跟妈说好话。”苏亦北微低着头看着我，终于说了他今儿晚上第一句话。
　　妈的，说了还不如不说！

　　苏亦北小时候其实是个挺乖巧的男孩，虽然有那么点傲娇和小脾气，瞧着其实也挺可爱。后来也不知怎么，十二岁以后的苏亦北把他十二岁以前的小叛逆翻倍爆发，打架逃学，赌博赛车，简直无恶不作。
　　苏亦北他爸忙得没时间管他，他妈其实也没时间，但宝贝他这么棵独苗，生怕他学不好，就只能采取他们认为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狠下心对他动手。
　　苏亦北他妈也就是吓吓他，哪舍得真打。我敢不知死活的拦她，还不就是认定她舍不得打，给她铺铺台阶陪她演演戏。
　　看看，我是多么善解人意。

　　“是吗？我不大记得了。”眼风中，苏亦北明亮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我的心跟着一颤。我牙齿打颤的问他，“你这三更半夜跑来到底是为什么？”对上他的眼睛，心颤得越发厉害，我不敢保证再这么继续和他待下去，我的大脑不会第二次犯抽。
　　抢在他说话之前，我补充道：“你看天也这么晚了，我也困了，你就回吧，实在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你婚礼上我们总得见面不是，到时候你再说。”
　　不等苏亦北回答，我转身往回跑。
　　“苏亦南！”苏亦北一把拽住我，“我就问一个问题。”
　　他的手冷得跟冰渣子似的，语气却软和，有那么点请求的调调。在我的记忆里，苏亦北从来不是个会低三下气跟人说话的主。这七年，他的确不一样了。
　　我转过去，面对着他笑得欢脱，“我就是冷得慌，你既然只有一个问题，那我就勉强再待会儿。你先松开我。”
　　苏亦北松开我，却不说话，入定似的看着我。
　　他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如今话更少得可怜。
　　我觉得更冷了。
　　我裹紧身上的毛衣，没穿外套出来是最大的错误。“你看你这孩子，让你问吧你又不问了，既然不问了，那我就……”
　　“那个小孩是不是我的？”苏亦北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和我一模......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