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繁玥十七

3、第三章 回家

　　木槿安家坐落在地价贼贵的高级别墅区，进了小区大门，一条弯弯曲曲的车行道两旁全是珍稀植物。再珍稀也没用，被层层的白雪压在底下看不清到底如何珍稀。
　　别墅区本来就没几户，又因大雪的缘故，冷清得瘆人。
　　积雪的原因，有段路车进不去，我们要下车走几分钟。

　　木槿安一边给木苏加外套和围巾，一边问他：“还记得爸爸跟你说的话吗？”
　　木苏笑嘻嘻点头，“爸爸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真是爸爸的好儿子，”木槿安揉了揉木苏的小脑袋，好像终于记起有我这么个人，转头对我说：“你怎么还在车里？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
　　我哀怨地瞅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丝毫动摇的趋势，认命的去开车门，忽听到身后木槿安的声音。他说：“等下！”
　　我扭头看他，就见他握着条大红色围巾往我脖子上一套，“别动！”说话间，握着围巾一端又在我脖子上绕了一圈，生生挡住了我半张脸，“好了，去吧。”
　　我默默的看了眼木苏脖子上的大红，又默默看了眼木槿安脖子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大红，再默默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大红，默默地下了车。
　　陆景峥嫌弃的声音在关门的瞬间飘出来，“木槿安你真幼稚啊！”
　　我认同的点头，木槿安你真幼稚啊！

　　虽然没下雪，风却刮得凶猛，冰刀子似地砍在脸上。我把围巾往脸上提了提，恨不得把眼睛额头都裹在里面。
　　七年没回来，A市的天气真是越发严峻了。

　　等我苦巴巴把行李从后备箱拖出来，木槿安已经牵着木苏下车等着了。
　　木苏手上还戴了双不知哪儿来的小手套。
　　大红色，忒招摇。

　　高大英俊的男人着了件深蓝色大衣，大红色的围巾随意的挂在脖子上。男人一手牵着个伶俐可爱的男孩，男孩和他穿着同款外套，脖子上也挂着条大红围巾；一手拎着两只大红的女士手套。
　　他们身后是皑皑白雪和一棵积满雪的老雪松。
　　客观来讲，这幅画面很养眼。

　　寒风刮过我因一念之差没裹进围巾底下的眼睛，害我眼睛疼，疼得想流泪。
　　木槿安不耐地喊：“苏亦南你快点。”
　　我揉了揉眼睛，拖着行李箱慢吞吞的走过去，“没看我已经很快了！”
　　木槿安把手套塞给我，瞥了我一眼，“戴上。”

　　陆景峥在车窗里朝我招了招手，我小跑过去，“干嘛？”
　　陆景峥笑得贼兮兮阴测测：“小阿南，我看你也别惦记那谁谁谁了，你和木槿安这样不挺好？”
　　我愤愤然：“你哪只狗眼看到我们挺好了？”
　　陆景峥白了我一眼，“木槿安对你的那份心你可以假装看不见，他对小木苏的那份心你也假装看不见？小阿南，七年了，哪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等上一个又一个七年？你要再这么僵下去，到时候你就哭去吧你。”
　　我哼了哼，没说话。
　　陆景峥在我脑门上敲了一记，“你怎么不反驳？”又叹了口气，“我也看出来了，你既然跟木槿安回来过年，肯定还是想对他负责的，既然想对他负责，怎么也得有点行动吧？”
　　我委屈道：“都跟他回家过年了还要什么行动？”
　　陆景峥被我噎了下，“木槿安那脑子虽然十分好用，但在你的问题上他一向没什么自信，估计他和你想的不在一条线上，你得清楚明白地告诉他。”
　　我说：“告诉他什么？”
　　陆景峥说：“告诉他你回来是为了跟他回家过年，不是为了参加苏亦北的婚礼啊。”
　　我说：“我回来的确是为了参加婚礼啊！”
　　陆景峥被我彻底噎死的模样让我很是开心。

　　背后传来木槿安的声音，“阿南，让一让。”
　　我下意识地往旁边偏了偏，对于木槿安的话我总是下意识的选择听从，就像七年前他说，“阿南，我们结婚吧”，我想都没想，就点了头。等反应过来，已经什么都晚了。
　　车内传来陆景峥狼狈的嚎叫声，雪球在他脸上碎开，洒了他一脸。
　　木苏笑得甚是欢喜：“耶！爸爸我打中了，真的打中了！”
　　我转头去看木槿安，他一直看着我，我一转头就撞上他的视线，他愣了一瞬，慌忙避开。

　　爱情的关系里，总是爱人的那个显得卑微和仓惶。
　　因为害怕对方反感，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站在无关爱情的位置，卑微却又心甘情愿地仰望。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样的感觉。

　　木苏在雪地里撒欢，小小的脚印落在雪地上。我和木槿安并排跟在后面。
　　木槿安把他的脚印踩在木苏的小脚印旁边，漫不经心的说：“陆景峥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仰起脸瞅木槿安。我一直觉得他的侧脸最好看，特别是当他漫不经心的望着某个方向时，睫毛微微垂着，眸光没了平常的锐利，显得柔和而温柔。那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我说：“你知道陆景峥跟我说了什么？”见他一顿，我立马道：“他说让我抓紧你，不然等你被人抢走了，我哭都没地哭。”
　　木槿安停下来，远目不远处的那棵老雪松，良久道：“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蹭蹭跑上前两步，转身面对着木槿安，合掌拜天，夸张的喊：“老天啊，拜托你长长眼，掉个女人来把这个男子拐走吧！”
　　木槿安顿时黑了脸，眯着眼睛看我。我得瑟地朝他扬了扬眉，逃似的去追木苏。
　　“阿南，”木槿安在后面叫我，“没有能拐走我的女人，你放心。”
　　我顿了顿，转过去笑得没心没肺，“我放心啊，很放心。”
　　木槿安看着我忽然笑了下，“不对，其实早就已经被拐走了。”
　　他的声音太轻，我压根没听清楚，复问他：“什么？”
　　木槿安没再说一次，朝前头扬了扬下巴，“我们到家了。”

　　三层的小别墅被白雪裹着，二楼的阳台下挂着俩大红灯笼。莫名的让人觉得温馨。
　　我记得七年前第一次来的时候，那儿也挂着俩大红的灯笼。南瓜似地大灯笼在漆黑的夜里异常明亮温暖。就像这个家和这个家里的人。

　　大门前的空地上有俩人在......堆雪人？
　　女人裹在厚实白色羽绒服里，头上戴了顶帽子，连眼睛都看不见，唯有声音足够响亮：“老虎的脑袋不是圆的，你得给它拍扁了！你到底会不会啊，哎呀，说了要拍扁，你这样......我来，让我来。”女人说着，就要去夺男人手里的铁锹。
　　男人慢悠悠将铁锹往雪堆里一插，指着女人脚下的圈，掷地有声，“你再走一步就给我回屋待着去！”
　　女人抬起的脚往后缩了缩，落在圈内，“我就说说，又没真的要跟你抢，你继续继续。”

　　木苏自来熟的蹿过去，一把抱住女人的大腿，一脸天真无邪，“奶奶，奶奶......”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弄得一僵，看清扒在腿上的小生物，“呵呵”笑起来，“小木苏？呦，是我们家小木苏回来了。来，让奶奶抱抱。”
　　男人皱了皱眉，问木槿安：“不是说明天才到，怎么提前了？”
　　木槿安瞧了我一眼，“怕您去接，就刻意说晚了一天。”
　　我默默垂下头。如果不是我擅自改签了我和木苏的机票，我们确实应该是明天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