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繁玥十七

11、回忆阑珊

　　到了洗手间我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用冷水洗了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才知道我刚才离开得有多狼狈。
　　原来我是那么害怕见到苏亦北。
　　幸好陆景铮不在，不然肯定会被他笑话。木槿安呢，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不敢去想象，深呼吸了几次，擦干脸准备出去。
　　我不能丢下木槿安一个人面对。
　　匆匆忙出来，却被人堵在了门口，抬头就看见楚晴川一脸不悦地睨着我。
　　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七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楚晴川抱着手臂，“苏亦南，你还敢回来。”
　　我很疑惑，“我为什么不敢回来？”
　　楚晴川冷笑一声，“是啊，像你这样连自尊都可以不要的女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脸上却是丝毫看不出破绽的微笑。
　　我说，“怎么，说得像你有过自尊一样。”
　　楚晴川的脸刹那间煞白，咬牙切齿道：“苏亦南，你别自以为是，你忘了吗，苏亦北说过，他从来没有爱过你，你让他恶心！”
　　我怎么会忘记？
　　七年前，当我不记教训，厚着脸皮去找苏亦北，希望得到一个解释的时候，他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彼时，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小木苏，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去Mike找苏亦北。
　　Mike是苏亦北当时驻唱的一间酒吧。下午三点后他都会去那里彩排晚上要唱的歌曲。
　　其实，当初我是这么想的，只要苏亦北肯定地表示他爱我，我就要不顾一切的把孩子生下来。
　　哪怕这个孩子依然无法和他的爸爸相认，哪怕我会被世人嘲笑和辱骂。
　　我记得，当初我还向木槿安借了一大笔钱，为生孩子做准备。
　　木槿安给我钱的时候笑我想法天真，我理直气壮的教训他不懂爱情的伟大。
　　三个小时后，我后知后觉的发现，其实木槿安说得很对。
　　是我太天真。
　　已经记不得那天的天气如何，我只记得，苏亦北搂着楚晴川出现时，低头对她微笑的模样很温柔，那是我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的样子。
　　mike门口树荫底下的我，觉得太阳真是灼人，灼得我眼睛都看不清楚了。
　　他们从我面前走过，苏亦北对我视若不见，而楚晴川对我挑衅的勾了勾唇。
　　如果放在之前，我一定不屑于楚晴川的任何表情，因为她死皮白赖地追了苏亦北那么久，苏亦北却从来不曾正视过她的存在。可是那一刻，我很失落。
　　就算苏亦北再怎么忽视楚晴川，她依然可以大声的向全世界说她爱苏亦北，她依然可以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苏亦北面前，跟他亲近，跟他耳语。
　　而这些，是我永远不可能做到的。
　　我连对苏亦北的爱都要小心翼翼地隐藏，生怕被人发现。
　　我用我的胆怯一次次去伤害苏亦北。也许就是这一次次的伤害，他才对我那么冷淡，才会和其他女孩纠缠不清。
　　他是在发泄，在和我赌气。
　　那么今天，我可不可以勇敢一次？
　　就这一次。
　　我追上去：“苏亦北，你站住！”
　　苏亦北并没有听话地有停下来的意思，倒是楚晴川拉着他，不让他走：“阿北，有人叫你。”
　　苏亦北还是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我，皱着眉头很不悦。
　　当时我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感激楚晴川的，至少是她让苏亦北停了下来，可是后来我想，也许当时，楚晴川并不是想帮我，她只是想看一场好戏。
　　我居然让她如愿以偿，回想起来真叫人懊恼。
　　我看了眼楚晴川，说得很冷静，“请你先离开，我有话跟苏亦北说。”
　　苏亦北说：“我们之间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吗？”
　　楚晴川的脸色顿时得意起来，整个人几乎缠在苏亦北身上去，“我和阿北之间没有秘密，你有话就说吧。”
　　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密？
　　我盯着苏亦北，“小北，不要任性！”
　　苏亦北的眼神顿时锋利起来，像一把把小刀子，刺得我心底生疼。
　　他凛然道：“任性？哼，在你心里，我所做的事情都只是因为任性？谁不任性，木槿安吗？”
　　我哑然，“不是的，不关木槿安的事。”
　　苏亦北逼近我，“这么护着他？苏亦南，你真以为我没了你就活不下去？”
　　我一步步往后退，背已经抵在树干上，苏亦北却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他把我困在他与树干之间，视线冷冷地穿过我的身体。
　　“苏亦南，你以为我有多爱你，不过是看你孤苦伶仃，可怜罢了。”
　　我怔怔地望着苏亦北，“小北，你在说什么？”
　　苏亦北冷哼一声后放开我，“你的样子真让我恶心。”
　　他转身大步朝mike的大门走去，楚晴川没跟过去，一张脸眉飞色舞，“我就说嘛，你比阿北大这么多，他怎么可能喜欢你？苏亦南，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才会抓着自己的弟弟不放......”
　　我不在意楚晴川的话，只是呆呆的望着苏亦北离开，就在他要跨进mike的大门的一瞬间，我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小北，你好像误会我了，你先不要生气，我们好好说......”
　　苏亦北用力甩开我的手，“苏亦南，你说我从来就任性，而这一次是我唯一一次清醒！我清醒的告诉你，苏亦南，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一刻也不想！”
　　他的眼光那么冷漠，后来我才知道，除了冷漠，还有我当时不想承认的厌恶。
　　这七年来，我已经很少想起，我曾以为那些让我痛彻心扉的记忆会随着时光飘散，原来，只是懦弱的我在自欺欺其人。
　　即使我曾那么不要脸过？可我的疼痛，为何要让她人来嘲笑？
　　还是最让我看不惯的楚晴川。
　　我扬眉一笑，“好像是有过这么回事，这倒让我想起当年你的阿北是怎样为了我寻死觅活六亲不认。”
　　楚晴川唇角都在颤抖，“苏亦南你！”
　　我嘴角的笑还未展开，一道声音传来，我机械地抬头看去，正对上那道冷冰冰的目光。
　　他说：“原来我为你所做的那些，在你看来不过只是一个又一个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