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之清龙》梦语者

70、番外：永璋（上）

　　我叫爱新觉罗.永璋，是大清乾隆皇帝之三子，我的额娘是纯慧皇贵妃苏佳氏。我生于雍正十三年，殁于乾隆二十五年，享年二十六岁，最后受封为循郡王。
　　以上是我在大清皇家史料上被记述的一生，比起清史，这短短的文字也许不会被你所发现，可它确是我前生所能留下的所有痕迹了。
　　啰嗦了半天，你若问我现在是谁在说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姓黄，名重生，现年二十六岁，现在正要和姑姑去寻找我的额娘，那位养我、育我，带给我不可磨灭记忆的人。

　　记得当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用纯净的目光注视这个世界的时侯，我看见了她，我的额娘，美丽，温柔，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温暖。她用白玉般的手抚摸我的脸颊，把我抱在怀中，用水润的红唇吟唱着这世上最美妙的乐曲，我很想一直看着她，可双眼不受控制的慢慢闭合，我很努力想睁开，可最后还是进入了香甜的梦想，那梦中有额娘，她对我温柔的笑着。

　　我一天天长大，虽然整天被乳母，嬷嬷和侍女围绕，可我依然最爱我的额娘。每当我躺在她的怀里，我就不哭不闹，只是甜甜的微笑。额娘很爱我，经常抱着我，她身边叫玉玲的贴身侍女总怕她累着，想让她放下我，可她却舍不得。
　　时间久了，我突然发现一个秘密，额娘在我睡着的时侯总会落泪，一次她的泪水碰巧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睁开眼睛，看见额娘看我的眼睛里带着心痛和悲伤，我伸出粉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眼睛，额娘突然抓住我的手轻吻着，哽咽的说：“璋儿也不想额娘难过吗，我知道我不该如此，可哪个娘亲会忘了自己的孩儿，我想他。”
　　好一会儿，额娘擦了擦脸颊又说：“他不让我看，怕我伤心，可我怎能不伤心。怀胎十月，血脉相连呀，不是说忘就可以忘的。我知道，他尽力了，还为那孩子做了法事，也许那孩子已经重入轮回，也许是历劫的仙童重回了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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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应该放下了，毕竟上天把你给了我，让我能重新成为母亲，我会放下过去，把你当成自己的骨血，让你能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你说好吗，璋儿。”
　　我当时并没有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只知道这样的额娘让人心疼，我好想保护她，不再让她落泪，我对着她咿咿呀呀的阐述着决心，额娘得到了我的回应，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甜美温柔的微笑。

　　在后来的某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搬家了，搬到一个叫作皇宫的富丽堂皇的地方，乳母说这是因为我的阿玛当了皇帝，而我成了皇子，今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和富贵。
　　可对于这些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我不能再和额娘一起住，为什么搬到离他那么远的阿哥所，我反抗，我挣扎，直到又回到熟悉的怀抱我才停止了哭泣。
　　额娘心疼的流着泪，对面前的熟悉又陌生的阿玛说：“皇上，求你让我照顾璋儿吧，这么小的孩子离开额娘多可怜。”
　　“纯儿，别胡闹，皇室的子弟都是这样长大的，这是祖宗的规矩，谁也不能例外。”
　　“规矩，这规矩就是让母子分离，那我宁愿当个普通人，起码可以母子相依，开心度日。”
　　“别说傻话，乖，把璋儿给乳母，他该回住处去了。”
　　“不要。”额娘抱着我，一步一步往后退，突然转身向内室冲去，眼看就要关上房门，阿玛却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惊慌的额娘，用力把我从她的怀里抢过来，递给了门外的乳母。
　　我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呆了，在乳母怀里只听见门里传来额娘的哭泣和控诉，阿玛先是严肃的训诫，接着又温柔的哄劝，最后变成了无奈的叹息。额娘不再哭泣，声音虽然哽咽可却舒缓了不少，不久就没了声音。我正纳闷，房门打开，额娘如雨后的梨花出现在我眼前，娇柔美丽，双唇微肿，两颊粉红。她看着我疼惜而内疚，亲了亲我的小手，对乳母说：“带三阿哥回去吧，记得明天一早赶紧送过来。”
　　乳母应着，带我离开，看着越来越远的额娘，我再次用哭声发出抗议。额娘听见我的哭声，想追过来，可纤腰却被阿玛紧紧抱住，额娘不依，用拳头捶打着阿玛宽阔的胸膛，阿玛禁住她的双手，把她拦腰抱起，走进内室，关上房门，阻断了我们母子相望的目光。
　　接下来的日子我慢慢习惯了新的作息时间：一早从阿哥所被送往咸福宫，在额娘的温柔疼爱中度过一天，晚上在阿玛来之前被重新送回阿哥所。如此这样一直到我开始读书习武才结束。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因为额娘是皇阿玛的宠妃（后宫的人都这么说），我在众人的追捧中长大，眼前总是繁花似锦，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直到我首次面对生死的时侯。
　　二哥，永琏，皇后娘娘的嫡子，虽然还是个孩子，可却完美的象个大人，他很象皇阿玛，在我们三兄弟中也最受宠爱。可我并不妒嫉他，因为我发现他有时会羡慕的看着我，我知道原因，那是因为我的额娘，他喜欢我的额娘。他的额娘虽然是皇后，端庄娴淑，高贵大方，可却总是觉得距离很远，伸手也无法触摸。不象我的额娘，总是那么温柔甜美，让人不由得想亲近，尤其是在她专心做某事的时候，身边总是笼罩着灵动的光，让人不能移开视线。
　　在无数此皇室的聚会上，他总是在旁人不注意时偷看我的额娘，在额娘看他对他微笑时，他桌下的手总是紧握，怕泄露他紧张的心跳。
　　可谁会想到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尘世，离开他喜欢的人，九岁，如蓓蕾般的年纪，却在没有绽放前就凋零了，我有些难过，别怪我，皇室的手足之情要比常人淡漠。那天我情绪低落，无所事事，游荡在宫中，可也就是那一天，让我发现了深宫中隐藏的恶。
　　我蹲在山石后，逗弄地上的蚂蚁，正好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听说皇上已经下旨封二阿哥为端慧皇太子，更想把他葬在自己的陵寝附近。”
　　“是啊，听乾清宫的公公说，皇上把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面的密定谕旨公布于众，要是二阿哥活着，下一任皇帝就是他了。“
　　“可惜，小小年纪就殁了，多高贵俊秀的人啊。”
　　“谁说不是，可正因为如此，咱家娘娘背地里可没少感谢菩萨。”
　　“小声点，别让人听见，这可不是混说的。”
　　“我知道，可这会儿宫里有头脸，想冒尖的人都在皇上、皇后身边伺候，明着是宽慰，暗地里不是都想露个脸，等事过了能得些好处。”
　　“也是，这也是宫里的生存法则，谁想一辈子活的暗无天日。”
　　“姐姐，你说下一个太子会是谁。”
　　“这可不知道，皇上还年轻，将来的子嗣还多着呢。”
　　“那现有的呢。”
　　“现有的，大阿哥没亲娘，自然差些，三阿哥虽然是纯妃娘娘生的，子凭母贵，可却不如二阿哥那样优秀，嘉贵人正怀着还不知道男女。哎，谁知道将来怎样。”
　　“那咱家娘娘如果有了皇子，不也是有希望成为太子。”
　　“这宫里的娘娘们谁不是这么想的，别看这两天她们和皇后娘娘一样同悲同戚，回宫后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那有一点伤心的样子，我看她们心里巴不得别人的皇子都死了，好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呢。”
　　“是啊，人心如此，真不知道进到这皇宫是福还是祸。”
　　“别想了，我们只要老老实实当个宫女，等期限满了离了这里才是正经。别歇了，小心回去晚了，娘娘又想法子折磨人了。”
　　“好。”
　　突然觉得心里很凉，慢慢站起身，我一步一步向着咸福宫走着。好不容易走进宫门，玉玲姑姑站在大殿门口对我招手，我走过去，问她：“额娘呢？”
　　“刚回来。”
　　“是吃吃喝喝呢吗？”
　　“吃吃喝喝，今天怎么了，三阿哥还有心说笑。快去佛堂劝劝娘娘，好不容易从皇后娘娘那里回来，还非要在佛堂为二阿哥诵经，这要是累病了可怎么好．．．”
　　我不等她说完，快步向佛堂冲去，在烛火香烟中看到了满脸悲凄，摇摇欲坠的额娘．．．

　　我知道在后宫中，美人很多，可能让皇阿玛真心疼惜爱恋的只有额娘，你要问我怎么知道，这是因为玉玲姑姑说，他们二人独处时很象平凡人家的夫妻，没有高高在上的皇帝和谦恭柔顺的妃子，只是疼爱妻子的夫和崇拜爱恋丈夫的妻。一开始我不明白，可我在见过皇阿玛和别的嫔妃相处时的样子我就明白了。
　　可谁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如此，先是听说额娘弹琴时昏倒，皇阿玛焦急万分，第二天皇阿玛拂袖而去，额娘要避世修行。
　　没人知道关于那些事情，他们精心编造的，欺骗我和宛心的谎言，早已被我们亲眼目睹地真相所拆穿。我和宛心什么都没说，只是紧握着彼此的手，脸上带着微笑迎向了疼爱我们的额娘。
　　“额娘，额娘，您好了。”我和宛心跑了进来，额娘轻轻的拥住我们，笑着说：“我好了，我的宝贝们，谢谢你们照顾了我一天。”
　　我装得有些害羞，但却用大人的口吻说：“我是男子汉，照顾生病的额娘是天经地义的事。”
　　“好，我未来的巴图鲁，但现在让额娘亲一下。”说完额娘在我脸颊上落下一吻。
　　我别扭的扭了扭，但心里却混合着高兴和悲伤。
　　宛心拉着额娘，希望自己能给她温暖，我看着宛心她似乎有话要对额娘说，可和我对视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靠在额娘怀里轻蹭着。额娘把我和宛心的手放在她的手心，温柔地对我们说：“孩子们你们听好，额娘因为身体不好要去寺院斋戒修行，以求佛祖庇佑。我走以后太后娘娘会代我照顾你，你们要听她的话。我把碧玺留下照顾你们，如果有什么事就告诉她，她会和我联系。记住，你们姐弟一定要相互扶持，好好等我回来。”
　　看着强装坚强的额娘，我们虽然不舍，可为了她的身体，还是点头表示明白，并且向她相互承诺会保护照顾对方。额娘又紧紧的抱了我们一下，就带着玉玲、刘嬷嬷、小顺子等随行人员离开了皇宫。
　　日月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停止起落，可我的生活却因为额娘的离开而变得苍凉，放学后我依然会去咸福宫走一圈，摸摸额娘使用的东西，想象额娘此时应该对我说的话。每当这时，碧玺总会摇头叹息，默默退下，直到宛心来找我，和我在这里用过晚膳，我才会离开。
　　时间久了，我和宛心会在给皇祖母请安的时侯有意无意提起额娘，终于有一天皇祖母下旨让额娘回宫。我和宛心拉着手，站在咸福宫门口等待着，直到看到那朝思暮想的人，以及落在我脸颊上的吻，我才相信额娘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