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之清龙》梦语者

59、书房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无奈，弘昼每日都会到书房小坐，我则侍立一旁添茶倒水，其余时间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书房中的气氛总是压抑和沉闷，福晋看王爷经常来此也曾添派人手伺候，可她们大都难以忍受此间的氛围，求人告病等手段一一使用，无门无路的则央求我只在房门外伺候。时间久了弘昼也有察觉，可他却不予理会，反倒施恩于我，让我可以在没事的时侯看那些藏书，于是王府书房成了我和弘昼共用的书房。

　　一天，我正轮休，谭公公来找我，此公公面带微笑的对我说：“卿儿，刚才福晋叫我去询问书房的事情，我可没少为你说好话，这不是，福晋叫你去，说有话对你说。”
　　王爷去书房最高兴的人就是他，他仿佛又看见了原来那博览群书的小主子，自然高兴，连带着表扬了我这个唯一没在书房牺牲的人，可如果他要是知道他的这位主子只是拿着书在那里发呆，不知他现在还能不能笑出来。
　　我停止腹诽，低眉顺眼的对他说：“谢谢公公提携，我这就去给福晋请安。”

　　顺着齐整的砖道，我匀步向内院走去，这是我第一次去乌扎库氏的房间，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心中不免自动想象见面时的情景。
　　当我再抬眼时已经到了正房大院。院中正面是五间上房，都是雕梁画栋，两边是穿山游廊厢房。台阶下几个才总角的小丫头正在玩耍，见我进来，其中一个穿红裙，长相机灵俏皮的撩了帘子进屋去了。我走到房前正要开口，就见刚才那个小丫头带着芳容走了出来。
　　“请姐姐安。”我向面带微笑的芳容微微行了个礼。
　　她下了台阶拉着我的手说：“我果然没看错人，来吧，福晋刚还问你来了没有。”说完她并没给我解惑的时间就拉着我进了屋子。
　　一进房间一阵清新的莲香扑面而来，我用眼角余光把屋内陈设一扫而过，紫檀木家具、缂丝花开富贵图、点翠凤花卉挂屏、竹黄多宝格、花梨木嵌宝石柜橱、琉璃面盆架子．．．总之，极尽奢华，看来外间传言弘历对这个弟弟的赏赐是同辈兄弟中最多的，果然是真的，这些家具摆设就是在皇宫中也只有得宠的上位妃嫔才能享受。
　　心思在心间一转而过，我躬身对房中正中主位上的妇人行礼说：“福晋吉祥，卿儿给福晋请安。”
　　“免礼。”乌扎库氏放下茶杯，端详了我一阵才说：“这次进府的侍女中你算是个尖，不仅长相好，还会读书识字，芳容荐你去书房时我还有些犹豫，怕你初入府不能担当。可这阵子下来看你到是个灵利会服侍的，即不妖媚惑主，又不因势欺人，很好。”
　　见她停顿，我忙说：“多谢福晋夸奖，但这只是奴婢的应做的，是奴婢该守的本分。”
　　“本分，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本分这东西不是谁都能记住的。既然如此，我就放心的把王爷在书房的事情都交给你，你要小心服侍，可如果你开罪了王爷我也是不能保你的。记住了吗？”
　　“是，奴婢记住了。”弘昼也会发脾气吗，我把疑问暂存，恭敬的回答。
　　乌扎库氏满意的看着我，对身边的芳容说：“去，把内务府送来的宫制荷包赏她两个，再多赏她一个月的月钱。”
　　芳容答应着去了，一会儿把东西取来交给我，我接过谢了赏就退了出去。

　　我并没有回房，把东西随身揣好，顺着府中的莲池慢慢散步，整理着思绪。自那晚后，我想了很多，虽然心痛可却必须要面对，加上以前面对离世时练就的豁达让我受益匪浅，面对困难退缩并不是办法，只有勇往直前才能所向披靡，而感情也如是，既然弘昼对原来的我不能忘情，那我就让他爱上现在的自己，到时再告诉他真相，给他个“惊喜”。所以我既定的目标就是化作绕指柔去感化这块百炼钢，但细想以原来的自己为情敌，也是一件让人不可思议，难以描绘心情的事。
　　刚到卧室的门口，就见小橘在那里来来回回的踱步，神情焦急。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是我，一个健步蹿了过来，激动地说：“姐姐，你去哪了，我们都急死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不知还有几个人要挨鞭子。”
　　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用手按住她的肩膀说：“镇静，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挨鞭子。”
　　“哎，那还有时间细说，边走边说吧。”小橘拉起我的手就走。
　　我被动的跟着，“小橘，这要去哪儿，怎么方向象是去书房。”
　　“就是书房，你不知道，今天你休息，替你的人不知怎了，先是把茶水溅在了书桌上，整理擦拭的时侯又弄花了王爷的书，王爷一生气叫谭公公把那人拉出去打二十鞭。这还不算完，再派进去伺候的两个人也分别出了差错，也被皮鞭伺候了，现在没人敢进去，这不，谭公公让我们叫你去，可找了几处都没见着，正急着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书房门口，谭公公托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平日弘昼用的镏金细瓷茶盅，正在转磨，见我来了，明显长出了一口气，低声对我说：“小姑奶奶，你可来了。”
　　小橘看他的样子，再听他说的话，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下一秒就被谭公公的虎眼给瞪了回去。
　　可谁知当他再看向我的时侯，虎眼完全变成了温柔的鹿眼，此眼可媲美老鹿班比。他把托盘往我手中一送，就温柔的把我推进了书房，可怜的我根本没来的及看到身后一大一小两个得到解脱后奸诈的笑容，就被送进了低压控制室。
　　门从身后关上，逃跑是不可能的了，我硬着头皮端着托盘向书桌后用双手支头的的男人走去。
　　弘昼并没有抬头，只是用恼怒的声音说：“滚出去。”
　　我没有理会他，把茶盅往书桌上一放，但显然这个举动触怒了他，他松开额头，拿起茶盅就要向我身上摔来，可当他看见我时犹豫了一下，趁此机会我昂着头和他对视，淡定、从容、决不妥协。
　　显然这起到作用，他不情愿的放下茶盅，看着桌面，余怒未消的说：“怎么是你，你不是不当值吗，凑什么热闹。”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重新审视我。在他咄咄逼人的注视下我不得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以为身上有什么不妥。
　　一头青丝用一根玉簪随意的固定住，脸上未施脂粉，身上一套月白的衣裙，套了一件淡绿色的夹纱小坎，没用任何装饰。没有不妥呀，也就是没穿丫鬟制服而已，那也是因为今天我并不当值。
　　看着一脸无辜的我，弘昼无法发泄任何不满，只好拿起茶盅放在唇边饮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微皱着眉看着我说：“怎么是凉的。”
　　我小声叽咕：“凉茶败火。”
　　“你说什么。”弘昼用一种威胁的目光看着我。
　　“啊，王爷稍等，奴婢这就给您换新的。”说完我拿着茶盘一路小跑的出了书房。

　　一日午后，我坐在书房门后的椅子上对着一块绣帕穿针引线，为了答谢芳容的引荐之情，我决定亲手绣一块手帕送给她。
　　“啊。”第三十次用针刺到了手指，我把手指伸到嘴里用力的吸了一下，用手帕遮着，把血吐到身边的痰盂里。唉，此时我好怀念从前的日子，如果玉玲在我身边，以她的刺绣技术我也不会这么痛苦。
　　我揉了揉发酸僵硬的脖颈，眼睛无意识的看见书桌后的那位帅哥正皱着眉看着我那双抱扎的异常粗壮的手指。
　　我放下针线，走过去问道：“王爷可要更换茶点。”
　　弘昼没回答却对我说：“不会绣就不要绣，没见谁跟你是的，绣花如同上刑。”
　　我瘪瘪嘴，不情不愿的说：“话虽这么说，可我总不能不报答人家的知遇之恩。”
　　“你不会送别的，为什么非要送绣帕。”
　　“我一个无钱无势的小丫鬟，拿什么送人，只能用亲手做的东西表示诚意。”
　　“就那东西也会有人要，哼。”
　　“你，是呀，王爷怎么会明白，送人东西不分贵贱，只在乎心意。”
　　“心意，我不明白吗．．．”
　　我正想回他，却见他神情有些恍惚，又在盯着书桌发呆。人常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难道刚才那句话又犯了他的忌讳。
　　我轻轻唤他：“王爷，王爷．．．”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重新落回桌面，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重新回复正常对我说：“贪得无厌的丫头，福晋最近没少赏赐你，就是下面的人也没少巴结你，你还敢说你没钱。至于势吗，府中人等不是盛传你连王爷也能降伏吗。”
　　“啊，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不管事吗。
　　“王府没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弘昼微笑着说。
　　“有一个你就不知道。”轻轻叽咕。
　　“又说什么呢，怎么有这么个毛病。”他又开始皱眉。
　　“没什么，王爷圣明，明察秋毫，那只是下面的人乱说，王爷可是皇家贵胄，怎么可能被我降伏，那是王爷体恤奴婢，宽宏大量。至于钱财，那是因为奴婢开销也大。”上下打点怎么能少，虽然违心可却不得不为。
　　“好了，知道了。”说完，弘昼从袖袋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愣是傻了眼，一百两。我每月的月钱也就一两，一下给我这么多，我．．．我抬头看着他，他笑着说：“怎么，没见过这么大的面额。你不是很爱钱吗，干吗傻眼，你应该很高兴才是。”
　　我虽然听出他是在调侃我，可我却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把银票仔细揣好，高兴的谢了赏。他见我守财的样子，心情也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