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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红线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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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ree
一更天时,两人从厨房出来,前人提着灯笼,待端着托盘的人出了门,就回身关上门。随后马上上前几步在前人身前照亮前路。
转过几个拱门长廊,到了一处院落,便空出一只手了敲了门,“母亲,是孩儿。”
“元儿,进来吧。”里面传出老夫人四平八稳的声音。
“吱呀……”推门而入。绕过前厅,老夫人斜倚在宽大的床几上,身旁侍女一左一右站立,其中一人刚忙接过他手中的木质沉重托盘。叶景华则在右侧上椅子上坐着,身旁茶几上放着茶盏,已经没有什么热气,想来应该坐了些时候了。
“大哥。”来人肤色白净,眉若粉黛,目若星辰,唇若珠兰,黑发如缎挽与脑后,身材清瘦,一身灰色长衫外套一件无袖长袍,许是容貌有些似女子而有些不满,表情总是不温不火,不带喜色。
“嗯,我与母亲聊天,正说起今日来的两位姑娘。”叶景华依旧微笑。
“唉,有什么好说的,这两个。”老夫人皱眉,不知是对侍女端到眼前的药不满还是她们俩个。
“李小姐自不必说,年前时候还曾见过。不过今日午后过来的夏姑娘甚是有趣,身着男儿装扮不说,那头发也是短的可怜,还有些黄色掺杂,不知是否因病而起。找个时候二弟给她看看罢。”他调侃。
“免了罢!那姑娘怪的很,又不知来历,元儿还是不要与她接近好些。”老夫人已经把药喝完,小丫头递上梅子。
“是。”
二少爷叶景元只应了一声,端上碗盘便准备推出去,叶景华叫住他,“留下说说话儿吧。”
他却依旧,“不了,我还要看些医理,就先回房了。”说完就退了出去,听见叶景华淡淡的笑声,说着:二弟真是不知如何应付人。本是年前说要将李家小姐许配二弟的,怎知现在如此,之后若要再提,怕是让他找到反对的借口了,不知他到底是能看上哪家女子。
之后的走的远了也便听不清了。
他在长廊上停了停,抬头去看着漫天繁星。自己从未想过成亲,虽然这是必然,但却不喜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得来的女子。只是自己想要怎样的女子,自然也是不清楚的,在遇见之前,也便不想此事。
他淡淡摇头,继续脚步。
然第二日清早去厨房炖药时从凉亭经过时,眼见这么一个景象不由让人皱眉。
夏音就斜靠在凉亭的美人靠上……睡着。这大清早的天刚亮,怎么都不像是刚出房间,倒像是一晚上都在这里。一旁抱着不少药材的小侍鄙夷,“这姑娘真是古怪。”若是老管家看见了必定要摇头说:姑娘家,这成何体统!
只是叶景元脸上却依旧那般神情,似是看惯了这般情形。然而此时的他却不曾想到眼前这女子会给他的将来造成多大影响。
清早的时候是要去给县令大人和老夫人请安的,李允荷与欣儿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夏音人在何处。房里无人,被褥冰凉,不知是何时出的门。正要放弃,一个小丫头说:听说在后院凉亭。于是两人这才直奔后院,这才看见安静的院中,小小清澈的湖水上几朵彩莲正在绽放,寂静中满是生机。
假山后颇高之处的六角凉亭中一人斜卧在那处,青绿色的宽边衣裳,只过肩膀的棕色乱发,那不就是夏音么?
“夏姑娘!”欣儿喊了一声,没听见搭理。想来是还睡着,李允荷感叹如何能睡这处呢?事实上昨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压根就睡不着,就出来乘凉,坐着坐着就睡过去了,一觉到现在。
李允荷推了推她,“夏姑娘。”
“嗯……让我再睡会……”她咕哝一句。
“这样睡会染上风寒的。”
夏音睁开眼,倒是吓了一跳,谁想一睁眼一张脸贴在眼前,不吓一跳才奇怪吧。她从美人靠上蹦了起来,却因动作过大,脑供血不足眼前一黑,就直接往后倒,若不是李允荷与欣儿手快抓住她,怕是后脑勺要喷血了。
“夏姑娘?”李允荷吓得面无血色。
“哈!没事,没事!”她甩了甩头,缓了缓,才伸个懒腰,虽然浑身酸疼。揉了揉眼才抬头。
“咦?”李允荷与欣儿都是一惊。
“怎,怎么了?”夏音一愣,看到两人都是直盯着自己的眼睛。也明白过来,昨晚把隐形眼镜拿掉了。自己是四分之一混血,不知怎么回事混的很厉害。所以容貌上与正常是有些不同的,发色还好,就眼睛颜色浅,尤其手术后颜色更是淡,所以很早就戴隐形眼镜,因为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混血大受欢迎,反而总被同学嘲笑,所以就去医院定制了现在所谓的美瞳,其实和美瞳是有区别的,并不会放大瞳仁,层次分明什么的,而且有度数,一眼看上去也就没有任何区别。
夏音大致上与两人说了,虽然还觉得不可思议,也还算知道了。虽然暂且还能戴,但是时间久了也就没用了,不能换,又没有药水清洗。以后也会都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当作怪物什么的。
早饭之后,夏音闲得很,也就晃出了西苑。
大户人家的小姐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虽然这时代相对开放,女人也是同样可以出门。但小姐就是小姐啊,书啊,女红啊之类的总是要学的,况且像李允荷这样的寄人篱下更是不能出一点差错,即使她父亲与叶县令是故交。
夏音很无奈,有些后悔跟着来叶府。不过想到以后会有工作可以挣点钱,准备些东西,还是把后悔的念头扔到脑后去了。一路逛着叶府,虽然东苑和南苑是不可以去的,那是叶县令与老夫人,以及大少爷住的地方,其他院落都可以进入,典型的歙州院落,高墙深巷,几分江南,几分山峦。即使阳光极好之时也深幽难觅,若说有幽灵出没也不为过了。
只是……昨天有这么多人么?看样子似乎也都是有几分武力的人,也许是加派了人手,也难怪,李允荷是被追杀之人啊。看来虽然李大人被撤职查办,但这追杀的似乎并不是官府之人,或者说明面上不是官府在做,不然也县令也帮不上忙。
忽然想起些事,准备出门。遇上老管家的时候便问,“王管家,县令大人办公的地方在哪里?”
“城东,大元巷。”年迈的管家虽有些奇怪,却也没问。
“离这多远?”
“不远,约莫半个时辰就可以到了。”
啧,走一小时,还不算远啊?她谢过转身撇了撇嘴角上路。一路上问那些个用古怪且有鄙夷的目光看她的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歙州府衙。大门厚重,看来颇为气派,虽然不能用看现在建筑的眼光,但却是相当的威严肃穆。大门前台阶下一对近两人高的石狮子看来很凶猛。且进大门之前就有四个卫兵镇守,那长枪还是让她有些发怵。
虽然这事找县令大人绝对是没问题,但却是正常的没问题,不过她并不想要那种正常。考虑来考虑去想起张连,倒是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会帮忙。
正当她在门前转悠,让卫兵有些起疑的时候……
“夏姑娘?”
张连出现的正是时候,她喜上眉梢,“啊,正找你呢。”看他这一身红色正装,看来很精神,特正气,“哈!这身衣服穿在侍卫大人身上很好看嘛!!”
张连笑着道谢,纠正说喊张连即可。
她点头,“说正事。”
“请说。”
“能不能借我点钱……呃,银子。”
“可以,需要多少?”
“嗯……一套衣服要多少钱……两!”却想到衣服这种东西,你要多少钱的就有多少钱的,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这套吧,这多少钱……多少两!”她咬了咬牙,这翻译的烦死了!
“一两。”
“那借我五两银子,以后慢慢还你。”
“明日在下送去叶府。”
“明天啊?干脆我等你下班……办公结束,跟你回去拿。”虽然这样比较简单,但看他微微面露难色,“不行的话,就明天吧!我再混一天。另外,明天给我三两就行了,再给我一套衣服,这种就行。”
“无需给在下银子。”张连有点吃惊。
“我不想欠人什么。”夏音很干脆。她家并不穷,算的上很富裕,父亲是生意人,母亲是装饰设计工程师,爷爷是名牌大学教授。虽然她现在没有钱。
衣服和钱第二天就送来了,灰色的差不多式样的一套,不过没有内衣可换。问李允荷的时候说是肚兜,这个麻烦!不过她还是动手做了两套比基尼式的内衣,看得李允荷和欣儿目瞪口呆。虽然手工活她一点都不在行,做的很是粗糙,但却比肚兜什么的适合一些。当然布料是丝质的,所以很舒服,顺带做了两件吊带衫,这个简单。
做吊带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外衣领口过大,毕竟是十五六岁的男孩衣服,她也实在不想穿那么多层,即使是三十四度以内吧,也算很热的。
早上给县令大人和老夫人请安,早饭过后就是洗衣服。欣儿说她给洗,夏音没答应,应该说做一件事就会减少一些无聊。然后就是看李允荷做女红,午饭在房里吃,下午去后院凉亭睡觉反正那边也很少有人,好在跟三少爷借了几本小说看。自然是时下的小说,而且是手抄本,虽然古文她很讨厌,但还是能看懂,当然这都是白话的,要真正是官文那也没得看了。然后吃完饭,稍事休息,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是大约一更天时候洗澡。
就这样的无聊日子连续过了五天,让她开始觉得县令大人已经忘记她要找工作的事了。忽然叶景华差人来说,要不要逛夜市去?说是什么节来着,这节算是压根没听说过小元节,会有花灯。
这算是这一礼拜来的最好时候。
一整条街灯火洋溢,人声鼎沸,道路两旁的摊子叫卖着各自的生意,殷勤的招待来客,所卖之物也多是各家制作的小物件,首饰,绣工,油伞,纸扇,花布,灯笼,糖人,草扎什么的,也有不少各地进购的,比如香料,胭脂,铜镜,挂饰,花绳。
人很多,李允荷、欣儿和夏音不得不拉着手才不至于走散。前面跟着叶景华和叶景天兄弟俩,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家丁。话说这样的灯会也是让各家年轻男女找心上人的时候。
街上小吃很多,着实让夏音吃个饱,但对于其他的她就没什么兴趣了。李允荷似乎很喜欢首饰胭脂什么的,所以直奔首饰摊。
忽然脚面上感觉有什么东西过去,低头一看是一只黑猫。小猫回头看她,本想叫李允荷看着小猫的金银眼的,却见它一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放弃继续走,然而回过头,早就看不见认识的人了。
算了,算了。那就回去吧。
但,事与愿违,在拥挤的人群中窜来窜去,已经有些辨不清方向,好不容易到了人群边上,想着等人少一些搞清楚方位再说。虽然自己不是路痴,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不要离开大道比较好。
于是找了个巷口,在墙边的台阶上坐下,一边休息,一边看来回的人群。
这几天没怎么动,竟然会觉得手痒!要不哪天回山上走一趟吧,稍微动动身体才好。不过话说回来……她来回看眼前的事物,夜晚真的有这么黑么?灯火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本来住在山洞里的时候晚上也不出去,也完全不觉得,即使出去,也是看见月光明亮时才走动。
穿越的那日好像是农历十二三样子吧,之后几天的月亮特别好。
她抬头看。天上也没有星星,简直有种乌云密布的感觉,对哦!今天云系很多,完全是阴天,也没有一点风,很闷,大概晚上要下雨了。
猛然看见屋顶上有几个影子鬼鬼祟祟,这才意识到,不好!这样出来很危险!!!赶忙起身要寻影而去。
“夏姑娘?”
“啊?!”她一惊。
“果然是你。”张连从黑暗中走出来,身边还有一人。
“哈,这地方真是小的可怜。”这么也能遇到。
“什么?”
“不,没什么!有事先走一步!”跑出两步又回头来,“借武器用下。”虽然不会用,但好过赤手空拳。夏音一出口,张连马上就反应过来,“在下与你同去。”
“也行。”
“二少爷,张连先走一步。”他对身边清瘦男子一拱手。男子也是一拱手。原来这就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二少爷啊,不过时下来不及细看,不赶紧跟上的话怕是会找不到了。
贴着墙根找人少之处一路狂奔,如此奇怪的障碍跑,几乎让张连跟不上,不得不叹服她随机应变的能力。路上不知哪里顺便抄来了一根一米来长的棍子,眼光四处搜寻,终于在一条巷子口,看见两个人影闪了进去。老远就听见刀枪剑戟的碰擦声。
看来已经开始了。夏音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一处巷子眼前竟豁然开朗,是一片空地,原来巷子往外就是竹林。
叶景华正护着李允荷和欣儿,几个家丁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好在能及时赶过来,不然也麻烦!她一窜一棍子就打掉一人要砍向一个家丁的刀,把对方打退,“哈,没想到叶大少爷也会武功啊!”她笑。
对于夏音与张连的到来,叶景华微微吃惊,“这时候夏姑娘还如此谈笑风生真是令在下佩服不已。”
“恐怕也只有这时候笑了!”一个陌生沉稳的男中音忽然从夏音他们的来路上冒出来。双方都停了手。夏音张连都一惊,敢情黄雀在后,难怪之前耽误了那点时间居然还能赶得上。两人的行动看来也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啊,夏音伤脑筋的微微皱眉,
张连低声说,“擒贼先擒王,你的暗器呢?先打他个措手不及!”
暗器?什么暗器?她一时糊涂,忽然才想起,“没带啊,我哪知道出来看个灯也会遇到这事啊?”
“呃!”
“早知道应该让你回衙门叫些人来!”她说着忽然想起朱棣那时候用过的一个方法,不知道试试怎么样,不过这方法只有用一次,一次不中就只有挨宰的份了!看李允荷与欣儿抖作一团,着实不忍心再这样下去了。而且看架势就算张连武功再高强也不能指望他能像郭靖乔峰那一类人物一般一出招就能打退几十上百人。
想到这她深吸一口气,将右手拇指食指伸进嘴里,一声长长的口哨声响彻耳际,顿时惊住所有人,在场人都没了动静,对方也甚是吃惊。在她快要断气的时候,天空刮起了一阵风,吹得周遭竹林沙沙作响,本来一丝风都没有的时候,竟忽然风声乍起,俨然一副十面埋伏的情景。
好长一段时间没人敢动。
正当她准备找机会开溜时,忽然一人先从屋顶落了下来,似乎带伤,有些站立不稳,在男中音耳边说了几句,男中音一皱眉,思虑几秒一挥手,顷刻间那十几人就隐没在黑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候听见老远一个声音传来,“在这!”随后脚步声四起,似乎有不少人朝这边过来。
她终于是放松下来,大口喘气起来。这时巷子里冲出了好些人,怕有十多个。看张连松了口气,想来应该是他所认识之人。
“哎呦,我的妈呀!”
叶景华噗嗤一声笑出来。
张连惊道,“夏姑娘怎知他们会来?”
“我哪知!”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同时出口,“二少爷!”不过确实,若是她没用口哨提示,怕是救兵来了也不知在什么地方,真是误打误撞。她松了口气。若非如此怕是需要请阎王爷帮忙了。
匆忙回到叶府。几个院里的小丫头又是炖汤又是按摩的给李允荷压惊。夏音也是一路左拥右抱着李允荷和欣儿两个,安慰着这两个吓得惊慌失措的小丫头。
一个雷忽然砸下来,李允荷更是抱紧了几分,雨落下来,闷热的空气就舒服多了 。泡过澡,她也便放松了一些。夏音坐在床边,一边拍着薄被,一边哼着歌。
“这是什么曲子?”
“是圣歌。”
“很好听啊,只是听不懂。”
“是英文的,你自然是不懂的。”她完整的唱给她听。忽然脑子里冒出个想法,不由让她大为窃喜,这个时代的人睡得都早,干脆晚上去游泳吧!只要不出什么事就好,不过有一点,看不见……月亮好的时候应该能看得见!
哎???!!!
居然是要去药店做售货员?这实在是让人吃惊。她还想大概是什么端茶倒水的,或者打扫卫生之类的工作。
早几天叶景天说起她识字这一事之后,叶景华就在考虑了。城北药铺,也是他名下产业之一,他是江浙一带较为有名的药商,在歙州却并没有几家药铺。这是她早就从那些个丫头大妈口中听说过的。
原来是个商人,难怪脸上总挂着那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至于薪水多少,她还没好意思问,想像着怎么也该有十两银子吧,之类的!不过当她一个月之后难道那份微薄的薪水时不禁使他想要撞墙,二两!只有二两!她借的钱不是要三个月才能还清啊?
看来官府还是很有钱的,不然侍卫大人家的衣服怎么那么贵!虽然料子确实不错。难不成是因为要给我所以拿好的?
当然这是一个月之后的事的。现在是一个月之前,上班第一天,卯时上班,大概早上上七八点的样子,少说也得提前个一小时准备。
跟着叶景华准备出门,对面就迎来一人,青灰色长衫,后面还跟着一个少年,挎着一个小小的药箱。
“啊,二弟。正巧,我们正要去定远堂,同行如何?”
不温不火的点头。
“夏音,这便是我二弟景元。”他笑着,“这位奇女子,想必二弟也早有耳闻了。”
她端详眼前这个男人,“哦,原来你就是二少爷啊!真是久仰!一直听洗衣服的那些个大妈说道你,早就想见见了。”其实也并没有特别想见,不过是说说而已。不过这人的容貌着实让她感叹了一下,虽然个子不算高,大致与她相差无几,不过肌肤却是相当让人羡慕的,细致的很。举止颇有‘大家闺秀’的庄重。不好意思,这是大妈们说的。
不过眉间倒是没有那点朱砂……朱砂???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夏音突然一愣,不是只觉得这容貌很相似么?不对,怎么会是相似?应该只是挺面熟而已,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究竟是哪里却又没有任何印象。
兄弟俩都有些诧异,这姑娘真是直接。而且眼光也很直接。
不过男人长成这样,除了霸气不足之外,完全是一偶像明星。所以大妈们说起来的时候,确实让人想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子的,“二少爷也去定远堂?”
继续点头……她嘴角一抽,这人不至于不能说话吧?那天晚上好像是有听到一个音来着……吧,这会还真无法确定了。
“二弟是定远堂的坐堂大夫。”
“哦——不得了,大夫啊!真厉害呢!”夏音惊异于如此年纪轻轻竟是大夫,虽然是自家药堂吧,医术应该不错,否则不是要被骂的连药铺都开不下去?
“过奖。”
哈???她一怔,敢情喜欢夸奖,不过,“二少爷的声音很好听呢!”完全够格做电台DJ,或者声优。有没有人说他貌比潘安的?话说潘安哪个时代的人啊?
一边聊天一边走,不过都是夏音和叶景华在聊,叶景元是不问基本不开口,还真可惜了这幅好嗓子。至此她对这个二少爷的了解也就仅限:二十一岁,行医两年,还是个秀才,当然不是他考不上去,而是没有去考,谁劝都不去。后面这个事实是叶景华说的,他自己自然不可能对陌生人说道这些。
叶景华把她交给一个大爷,是这里的掌柜,姓胡,看样子很和气,胡子头发都白了大半。看那一大把胡子,夏音不禁想要拽它一下。自然是心理想想,不能付诸行动,她还不想被扣薪水。
看来靠关系来的人就是不一样的,尤其是老板介绍的人。她觉得自己有点像珍稀动物,两天下来还是到哪都被盯着看。不过她也确实是珍稀动物的,有几个人能从信息发达的时代跑到这个一般人出门只能开十一路的地方来?至今她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收拾收拾无奈的心情换上微笑,操着一口不太顺的歙县话,“大爷,需要什么药?有方子么?”
“有……有……”满脸白胡子的老人家颤巍巍的从腰里拿出皱巴巴的药方,递上高大的柜台。
“大爷怎么一人来?是给自己抓药?怎么不找儿女陪着?”她接过药方。本来是想只是说说,哪知老人一听这话悲从中来,眼泪都在眼圈里转了。哎呀,麻烦了!
“那种儿女还不如没有好!”老人有些恼了。
看来是儿女不孝的,不赡养老人的那种。这个怎么应付???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抓药!”
胡掌柜及时出现在柜台外面,解放了她,于是赶紧转过身去,开抽屉找药,偷眼回头瞧,只见这位和蔼的胡店长拉着老人已经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经验老道的攀谈起来。
之后胡掌柜跟她说老人七十一,目前和老伴两个住,有两儿一女,却并不赡养,还把老人赶出门,好在邻居看两老可怜便让出一间柴房给他们。老头身体一直不好,好在老伴还能做点缝补之类的活,暂且能吃个饱。可这两天老伴得了风寒,所以这才来的。
想来这个年纪也差不多了,这个年代。
“那些儿女都富裕么?”
“也不是,在这街上是混混,不好好干活,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一有钱就去赌。女儿嫁到人家家里当了小,总是折磨丫头下人,很不得好,这段日子听说为了打死个小丫头,家里闹得很不安宁。”
“啥?这么恶劣?该送官吧!”她不由想哭!怎么就怎么自然的学着古人的说法了!
胡掌柜说,那家人京城里有势力,上面压下来。即使是县令老爷也不好随便动她,但是这事没个说法也着实说不过去。听说那家人要休了她,至于是否属实尚且不知。都过去有近一个月了,也是没什么动静。
这么一边整理一边攀谈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人,胡掌柜眼尖,赶忙出柜迎接。
“二少爷。”一把胡子还给个年轻人打招呼。
叶景元微微倾身,“胡掌柜。”
这古人的礼貌啊……夏音也在柜台边上微微倾身。虽然并不情愿,但还是这么做比较好吧,不然落人口实总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竟然看见他卷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这……这小子,看着平日里不温不火,文质彬彬的样子,原来不是个闷葫芦么?她微微耸了耸肩继续干活去了。
叶景元看她倾身行礼时也一样盯着别人看,像是从不知礼从何来,只是依样画葫芦般的举动不免好笑。她的表情很多,多数时候是那种比较怪的,比较调皮的,但那表情却不会出现在他所认识的任何女子之中,倒是极少有些少年这样。不过很有趣,平日里隔着珠帘看她接待客人时总是诚意十足,颇有亲切之感。
甚是独特。
十天休两天,很优待了,原本是一整年中只有一个月的连休探亲假。不过她没处探亲去,跟叶景华明说之后才如此决定的。
本来她是想既然有了工作,叶县令也知道了之前看花灯时候的事,她住的院里头又多出些人来。这么多人保护了她便想搬出来一个人住,但叶县令和叶景华都不同意,一个女子怎么能一人居住。虽然太危险这个词只有老爷会说,而叶景华以及张连自然是知道她的能力的。
叶景华的理由是,李允荷需要人陪。
她一天到晚上班的,还陪个鸟啊!不过想想,大概是一个人住有诸多不便,可能还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所以她还住大宅院里,有吃有住,什么都不缺。这样一来她还能快点还张连的债。虽然好处多多,但就是说有限制,毕竟住在这里的外人得守规矩。
所以一到了休息日,她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那宅院,背着包到山里去了。
叶景元皱眉,所有事都可以商量,但是却只有这事,他很是坚定。任何人都说不通,即使是父亲,也同样不管用,虽然叶县令只说过一次,他不听也便作罢,只有母亲喋喋不休,一闲下来,撞见他便要说。
就现在这处,他不过是出诊回来,在长廊上被抓,就带到母亲房里说开了,大哥竟然也在旁。
“元儿,你听没听为娘在这说话?”老夫人有些恼了,一拍桌子。
“是,孩儿听着。”
叶景华依然微笑坐在旁边,也不插一句话。
“那你倒是说句话!”
“孩儿早说过,不想与不相识的女子成亲。”
“你这……”老夫人真是气得没话说了,“古人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在你这就不灵了!元儿啊,感情可以成亲之后慢慢培养的,说不定就很好了。”
“也说不定不合!”平常总是很温顺,但为这事他却是总顶撞母亲的。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行?”
他沉默。要怎么样,他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这家不同意,那家不同意,你究竟要怎样的女子才好?”
他竟忽然愣了一下。脑子里一个人闪过,是夏音!奇怪!为什么是她?她可完全不符合他作为夫人的条件。不过自己的条件究竟在什么地方自己还不清楚。
他这一愣神,却让眼毒的叶景华看出点端倪。嘴角的笑容更深了,看来这小子心里想到某人。虽然他不言明,但看样子是不会错了。为这个二弟的婚事,母亲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城中有家室看得上的适龄女子都快给母亲查遍了,各亲戚友人家的女子也都看过了,二弟却是始终不同意。
从母亲房里出来时已是申时过半,母亲也说教了近一个时辰。叶景元有些疲惫的跟于叶景华身旁,两人一路无语,穿廊过院。
今日天色不错,有些风,天空多云,不算热。
李允荷与欣儿还有两个小丫头在花园里放风筝,叶景天竟也在其中。只是李允荷还不懂如何放风筝,从叶景天手中接过之后在众女孩的娇笑担忧中还是掉了下来,叶景天还来不及帮忙,风筝却是缠在树枝上掉在了屋顶上,拉不动了。
李允荷很有歉意,叶景天笑,让下人去抬梯子上房去拿。虽然他也练过拳脚,但是他却莫名的恐高,从不往高处去。一个瘦小的少年爬上了屋顶,颤巍巍的在屋檐上前进。夏音正背着包从外头进来,一见情形不由奇怪,这风筝怎么捡啊?
“他有带刀么?”她说。
“刀?何故带刀?”李允荷奇怪的问。
叶景天被她这么一说忽然明白过来,不带刀让他怎么拿回来,也便让一旁人去拿剪刀,然后喊道,“田昌,先下来带把剪刀上去。”
屋顶上的人哭丧着脸,慢慢退回来。都快要到风筝掉落的地方了。
“你继续去拿,我也上来。”她朝屋顶喊了一声,那人却是一愣。她从包里翻出美工刀,叼在嘴里,走到缠住风筝线的大树,搓了搓手,一跃就攀上大树。猴子般在几人目瞪口呆中猴子般的迅速上到了树顶。
站稳了脚,看见了风筝线,不出所料,虽然不是现代的尼龙线,却也算是挺坚固的,不太容易拉断。她推出美工刀伸手就刮断了风筝线,折了跟细细的树枝,掰掉上面的枝杈叶子,扔了过去,“抓住风筝,把线拉过去,缠在树枝上再扔下去,你再慢慢爬下去,小心点。”她这一段嘱咐,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也让刚入院门的叶景华和叶景元两兄弟一怔。
等那人拿到风筝缠好了线,夏音竟已经落了地。扔下来时,她也稳稳的接住了,避免落在地上可能会破的命运。
叶景元皱眉,忽然说了句,“未曾见过如此野的女子!”说这话时似有些恼怒无奈之意,叶景华失笑,怎么能让他给出如此有情的评价,夏音可算是自古以来的第一人。
“野得有趣。”
叶景华要去杭州,除了必要的人员之外,还要几个随从,便问夏音是否愿意同去。
这么多人不问,唯独来问她,这着实让她觉得受宠若惊。不过那地方去过不少次了,很无趣,再者因为要去半个月,她并不想休息日也跟着老板。
不过她的想法似乎被看穿了,叶景华笑道,“回来后允你五日连休如何?”
她眼前一亮,马上改变主意点头,“嗯!去看看也不错,还真没见过古代的西湖啊!”她的转变之快,让一旁的几人都为之诧异,不由窃笑出声。
“古代?”叶景天有点不明所以。
“夏音为何说是古代。”李允荷也插了嘴。
难得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事实上这个节日这时候还并没有什么重视的,不过是民间的一种活动。夜空中圆月如画,丹桂飘香。看着月亮,她也意识到自己来这一个多月了。晚饭过后,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聊天喝茶嗑瓜子,当然少夫人没有参加,自然是因为夏音在她眼中太不上台面。呵呵,这从她对夏音的态度就感觉得到。夏音也乐得这样。不然那人要真出现了恐怕她和李允荷都不太好受。
不过叶景元也没有来,说是看书。叶景华笑说是怕被你这猴性感染。
“呃?”话说这年代问题能不能说的啊?不会说了就回不去吧,这个怎么说,倒是谁能告诉我……话说要是因为这样就回不去的话,自己不是彻底得在这过一辈子了,因为之前就已经跟老和尚说过的!
“你们看我是不是很奇怪?行为举止,说话都不太像正常人?”她这么开场白,倒让围着的几人颇为想笑,“按理来说,我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啦,我与你们相距甚远。”
“远到何种地步?万里之遥?”叶景天道。
她摆手,“不是这种概念,这么理解吧,就是你现在面前站着二十年后的你,这样的两人相见的遥远程度。”现在和未来的相遇,自然是他们不曾想过的,不仅其他几人,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叶景华都颇为惊异,这个却不是一般人说的出来的。
“简单说,就是穿越时间和空间,也就是时空错乱。”
“那么说夏音是二十年后的人?”李允荷这么问,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有些复杂。
夏音摇头,很遗憾的耸肩,“是一千三百八十年之后。”
“咦?”一圈人都惊诧出声,就连外围侍奉的两个丫头侍从都大惊失声。这是个什么概念,就连大唐开国不过十六年。
“大唐国运几何?”叶景华如此问。
“不足三百年,期间还会被一女子改换朝代。”这段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武则天实在是太出名了,除了康熙乾隆,她倒是上电视最多的。
“女子?”
“她是所有朝代中唯一一个登基的女皇,也是公认明主。这个还是不说为妙!否则麻烦。”她端起杯子喝水。
“那大唐之后是否有朝代更替?”
“自然是有的,唐以后就是宋了,接着是元、明、清、民国、然后才是我所在的时代。相当久远的历史。”
众人沉默,知道与不知道可算是两个概念,虽然离灭国之日极远,却还是不由得悲从中来。且现下不过听她说,又有几人知晓其中真假,也无从证实。况且古人云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直说也是不无道理的,在这其中的大唐自不会有异。
如此,叶景华脸上的笑容便恢复,“夏姑娘的朝代与现下可有不同?”
“哈!”她笑,“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同!”她说起了这其中的区别,服装、科学、通信、语言、交通,世界观,还有所知道的各国战争,电影,音乐、社会。这个时代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都能实现,只不过是要牺牲环境作为代价。几个人被她说的吸引,几乎忘记了喝茶。
说实在的,这样的日行万里,信息灵通的犹如神话般的时代,对于他们是很有吸引力的。毕竟这个时代的通信完全靠马和鸽子的时代实在闭塞。
她笑着抓抓脑袋,“不知道能不能遇上同样来自未来的人。”
虽然如此说,但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说过这话之后才五六天就遇到了那个与她相同的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