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68、第六十七章 唯一的方法就是抛弃我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哪个会不爱美色，他只是不喜欢在这方面浪费时间而已，当初一直潜伏伪装着酝酿大计，怎会有时间儿女私情，现在大局已定他也很少去后宫，不过大概身边的宫女会被临幸吧。世人总说男人在美色面前毫无抗拒，不过对于拥有江山的男人来说，那就要分面前的美色是何人了，一般俗物也只是泄欲工具，不能投其所好的。”轩辕然显然比在炎国皇宫的成长要更快，只听沐稳一句话就帮沐稳将眼前局势分析清楚了，很少有人能跟得上沐稳的步调。
　　“那两位侧妃资质如何。”
　　轩辕然说：“都是倾城之姿，毋庸置疑的美人。”
　　“性格？”
　　“两位妃子都有些善妒，明里暗里都对对方下手，以为只要除了对手自己就能当皇后。不过两个妃子在文释轩面前都一向和睦相亲，不曾闹事让文释轩反感。那些女子也知道，不能让夫君知道自己善妒和狠毒，所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是善妒是女人的天性，就算不喜欢也还是会争，都在争自己的命罢了。”
　　终于走到了一间破旧的宫殿前，琉弦居，不错的名字。
　　“这就是他肯让你跟我来的原因了，被轩辕皇室遗弃的下场是有些凄凉吧。”轩辕然倒是平静的将沐稳带了进去。“小弦子是我的心腹，不用担心我们刚才的话被听去。小弦子，你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三皇子，刚才皇上吩咐了，过一会有人将沐稳公子的药送过来，奴才还是在外面等药来了吧。”小弦子说着就走了出去。
　　轩辕然点起了一支蜡烛：“有些暗，将就一下吧。”
　　并不宽敞的房间里却被收理得整洁干净，沐稳食实在撑不住了，可是也只是静静的走到桌边坐下，然后再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昏暗的房间。
　　在萧妃得宠的时候，轩辕策宠爱轩辕然比现在的轩辕境不知要好多少倍，可以说，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件事，轩辕然绝不会被送来当质子，也绝不会落得今天这般凄凉的下场。
　　“你自己坐一会，我去旁边小厨房烧热水。”
　　“不用。坐下吧。”沐稳向来不喜欢吃太烫的东西，所以连喝热茶也不喜欢。
　　轩辕然坐在了沐稳旁边：“怎么，我们两个就这么干坐着？你的事情我不懂，也不能出什么主意，那就陪你说说往事好了。就从你出生的时候说起吧，在你出生之前太子就已经出生了，那个时候我很欢喜，因为我第一次有弟弟了，所以就忙着去看，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个弟弟的出生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沐贵妃不喜欢我接近太子，那也就不再去了。后来过了几个月你出生了，沐丞相那时候对我也算疼爱，就让我陪你玩。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很丑，那个时候我还问母妃，是不是我生下来的时候也那么丑，母妃就说，我生下来时很漂亮的。可是你这个小人却一天一个样，我两个月没去看你你就长得水嫩漂亮了，让人就想一直抱着不放手。你性子的顽劣从那个时候就看得出来了，老是用自己的小粉拳头砸人。你最爱打我的脸，可是力道很小，就让人喜欢逗你玩。”
　　沐稳感觉胸口有些痛，可能是今日强撑着从宫门走到了金泉宫，然后又强撑着走来这边。喉间涌上了一点腥甜，可是他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
　　“那时候大家都在说你本来是太子的媳妇，可是是个男孩就当不成媳妇了。我还天真的跑去跟母妃说，你不能给太子当媳妇了，那么能不能给我当媳妇。母妃当时就笑了，说我怎么那么不懂事。那时候母妃得宠，我也得宠，被寄予了厚望，所以天天被逼着看书学习，闲暇时就跑出宫来逗你玩。可是第二年我母妃就死了，通奸啊！怎么可能？母妃那么受恩宠，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这件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母妃被父皇下令白绫刺死，就连我也被拉去滴血认亲，我当然是父皇的孩子，可是却也从此失宠了。再也不用被逼着读书学习，再也没有出宫的自由，再也没有母妃。你跟太子两人在御花园里学走路时，我就躲在一边看，你长得更可爱了，可是我不能接近太子，就不能接近你。直到你两岁的时候，你和太子在捉迷藏，太子耍赖还把你推倒了，我就跑出来抱着你哄你。从那以后你就开始喜欢跟我玩，嘴里老说进宫来找太子，其实都是来找我，我就省着自己的零食全部给你，你一直追在我后面叫然哥哥。”
　　沐稳的胸口疼的厉害，果然心思太深伤身，强撑着走了那么多路，还一直不断的谋划着东西，平日里也就算了，如今重伤刚醒身体果然有些不听使唤了。昏暗的夜色里，一小股暖流轻轻从唇角溢了出来，不过并未有人察觉。
　　“你五岁那年穿着孝服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哭得撕心裂肺，我才知道你娘亲也去世了。过了一段时间后却传来消息说你离家出走了，我急得想翻出皇宫去找你，可是我当时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被抓了回来禁足了。再等有消息时，却说你已拜江湖奇侠古君弋为师，要出去学武历练，不知何时回来。从那时便彻底断了消息，直到你十岁回来炎国，我冲出去想要看你，结果那个时候的你似乎已经让我不敢走近了。你再也不是那个会追在我身后的小不点，你一身白衣静立亭中，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美得可怕，那个会叫我然哥哥的小不点再也不会回来了。”
　　沐稳不动声色的装作抬手而将唇角边的暖流擦去，然后将左手的纱布放在袖中。
　　“你和太子站在一起，你们都长大了，他知道你对他的重要性，他不会再把你推倒，你也不会再躺在谁怀里哭。我装作路过从你们身边走过，太子平日就不待见我，完全装作没看见我，我的目光看着你，你也看到我了，只是你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大概也记得我的身份，所以轻轻颔首行礼，就继续跟太子说话了。从你们旁边走过，再慢慢走远，我就知道，事过境迁了。你真的变得很出色，无论才智武功都那么厉害，我依旧是那个躲在一边看的人。你大概不记得了，就是在你刚刚出生那会，有一次我抱着你，有人故意伸脚绊倒我，就想看着我摔了你，那样沐家和我母妃就一定成仇了，可是我没有放手，所以我就磕在了香炉边上，左边额头上就一直留着那个印记。一直到今天我都很庆幸我当时没有放手，否则砸在香炉上的肯定是你。”
　　沐稳从怀中抽出一块锦帕轻轻递了过去，他不用去看，也不用去听。
　　“后来你十一岁的时候我被送来了滇国，走之前我去看你，你却跟太子出去骑马打猎了。曾经的很多次我都在怀疑，曾经的一切是否是一场梦，一场从来没有过的梦。直到我到了这里，慢慢的我才明白，十岁以后回来的你早已不知比我们聪明出了多少，在亭子里你轻轻的颔首，在每次看见我偷看你之后的装作没看见，在每次进宫与我的擦肩而过，在我离开前去找你时的绝情，其实都是为了留我一命。若是那个时候你还与我有牵扯，那么我一定死。你知道我已经彻底失宠，而你也救不了我，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也将我抛弃，一个在宫中再无援助的皇子就只是一个不会被注意的废物。所以，我才能活着离开炎国皇宫，才能在这里苟延残喘。”
　　门外传来了小弦子的声音：“三皇子，皇上朝这边来了。”
　　轩辕然立刻将沐稳放在桌上的锦帕拿起来背过身去整理仪容。
　　“皇上驾到！”尖锐的嗓音传来。
　　小弦子立刻跪在了地上：“皇上万岁！三皇子和沐稳公子在里面说话。”
　　轩辕然整理好仪容走过来打开门：“滇王万岁。”
　　文释轩往门里看去，只看得见在一盏昏暗的蜡烛旁边静坐的沐稳：“怎么不多点几只蜡烛，这么暗怎么行！”
　　“滇王，房里已经没有其余的蜡烛了。”小弦子开口说。
　　“胡闹！堂堂炎国三皇子住在这里怎么这般怠慢！李顺，你身为大总管是怎么办事的！信不信朕砍了你的脑袋。”文释轩对身旁一身红色宫服的太监说。
　　李顺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这个月一直忙着筹备皇上的登基大典，奴才忙昏了头就给忘了！请皇上恕罪，请三皇子恕罪！”
　　轩辕然颇为不屑的开口说：“就饶了这，一次吧！”
　　“既然三皇子都为你求情，那朕就网开一面，还不快去把三皇子缺的东西全拿来。”文释轩发完龙威之后才抬脚走进房间。“沐稳，药已经熬好了，御医说要趁热喝。”
　　一个宫女将小药罐端了上来，然后倒进白玉碗里：“沐稳公子请用。”
　　“小心烫，要不要朕喂你？”
　　沐稳没有看文释轩一眼，端起药来吹了几口气，就一饮而尽。“药喝完了，滇王请早些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