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67、第六十六章 后位悬空

　　文释轩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清瘦少年：“三皇子请坐吧，你离开炎国是沐稳才十一岁，年纪还小，自然有些不记得了。”
　　没错，他是轩辕境的三哥轩辕然，比轩辕境大五岁，母妃萧妃曾是炎国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可是萧妃在轩辕然六岁那年死了之后，轩辕然也就间接失宠了。而轩辕境在皇子中排名第四，却是唯一的皇后所出，所以即使不是长子被立为太子却无可厚非。四年前炎国同时与滇国和圣国开战，为得到圣州一战的胜利，主动向滇国求和，并将四皇子轩辕然送来滇国当质子，可是从此却不闻不问。
　　这其中的原因最大的就是两年前轩辕境被立为太子，既然一国太子已立，那么其余皇子的存在就只是多余，就这样流亡在其余国家也不用在意。就算是两国开战将质子祭旗，也只会被自己那里当鼓舞士气和侵吞土地的借口，一举两得。
　　轩辕然坐在了沐稳旁边：“我叫你一声表弟该是对的吧，当年我离开炎国的时候你姑姑还不是皇后呢，如今她已贵为炎国皇后，我是炎国皇子，那就没叫错了吧。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总是安静的孩子。”
　　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里依旧毫无波澜，轩辕然一出现他就认出来了，那双跟轩辕境有几分相思的眼眸还是很明显的。
　　不过对他来说，轩辕然的出现毫无意义。小时候是在一起玩耍过，自己五岁之后就离家了，等回来时已经十岁，第二年轩辕然就走了，确实并无过多的牵绊感情。不过就算深知多年对于沐稳来说也没有意义，不过是一个过客的再次出现而已，于自己而已与一个路人无异。
　　文释轩给轩辕然倒了一杯酒：“哦？朕倒是想听听沐稳小时候的事情呢，今早轩辕太子正跟朕说到沐稳的小嗜好。”
　　轩辕然拿起筷子：“延沂，小时候我也喂过你吃饭的，如今你手脚不便，我就再喂你一次。”
　　“不用。”沐稳淡淡开口，随即用左手拿起了筷子，然后夹了一根青笋放入口中。鬼谷派的弟子可不能只会右手用剑，必须要将左手用的与右手一样灵活，所以沐稳被罚抄东西的时候总是快，因为他可以两只手一起。
　　这一切都被文释轩看在眼里：“沐稳你可真是好本事，不仅带着朕回自己的寝宫，还一点都不麻烦朕。”
　　沐稳不说话，低头吃菜。
　　“听闻沐稳你是喜欢喝酒的，本来朕还准备与你畅饮一番，不过如今你受了伤，只等将来了。”文释轩的语气极其惋惜。
　　轩辕然静静看着沐稳：“听闻四弟，不对，是太子也来滇国了，滇王本来还想让我去与太子团聚，可是我这个哥哥实在无颜去见他了。他应该长高了不少吧，应该比你高一点吧，小时候他就比你高一点。”
　　“一样高。”沐稳轻轻回了句，不知是轩辕然的哪句话触动了他，让他开了口。
　　文释轩倒是觉得沐稳这句话有趣，故而又问：“沐稳你今晚是想睡在哪里呢？朕晚上要住在正殿里批阅奏章，偏殿两边美景虽好，可能你都不喜欢。”
　　此话已经很明显的告诉沐稳，要想看绝密文件的话只能住在正殿里。
　　“滇王不去后宫吗。”沐稳说。这意思就是让文释轩去后宫住。
　　“沐稳你大概不知道，朕一向都是以国事为重，男女欢爱之事能免则免，所以朕当皇子时只有两位侧妃，登基之后也未立后，就是不想因为儿女私情影响国家大事。况且，朕觉得，那两位侧妃并非朕心中的皇后人选，朕心目中可是一直将皇后位置空着呢，只留给那个人。延沂，你博学多才，朕也一直想与你探讨一番，哀帝专宠董贤，更是为了董贤而空了后宫，虽说要将董贤立后的圣旨被搁置，可是董贤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朕少时读这个故事被先生告诫说要远离奸佞酒色，朕也觉得这董贤不过是以色事人而且是个奸佞，便立志听从先生教导，一心为国就可。可是后来，朕发现历史与历史终究是有差距的，因为此人非彼人，一个有着董贤之美貌却有着郭嘉之才谋和韩信之兵勇的人，是否可以颠覆所有历史呢？”文释轩的一字一句都说的极为清晰。
　　沐稳放下了筷子：“我今晚想和三皇子叙叙旧。”
　　“不是说住在金泉宫吗？三皇子住的宫殿可有些偏远，这样对你的伤不好吧。”文释轩可没想到沐稳会来这么一出。“不是还要看沐夫人留给朕的东西吗？”
　　“东西改日再看，我吃饱了，滇王和三皇子慢用，我出去透透气。”说完便起身往外走了。
　　轩辕然浅浅一笑：“小时候就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如今就更猜不透了。”
　　“你说他想干什么呢？总不至于真要跟你叙旧吧，为了轩辕境的话最好是杀了你，你的皇子身份毕竟是阻碍啊。”文释轩说的事不关己。
　　“大皇兄一死，二皇兄住在宫外不问世事整日醉心音律，五皇弟从马上摔下来断了一条腿成了残废，六皇弟年纪还小却早已出宫建府，除了庆典佳节才能回宫请安，而我这三皇子又在滇国当质子，他通往帝位的道路早已通畅，断不必多此一举，否则我也不能活到今日了。退一万步讲，即使几个皇子都安然无恙的在宫中，只有有沐家的支持，他就一定是太子。有时候想想是会恨的，延沂小时候很顽劣，轩辕境却跟延沂好像天生的冤家，他们两人一见面就要动手打起来的。那个时候延沂还会追在身后叫着然哥哥，拿好吃的给他他就最喜欢你，所以我总是把我的好吃的全都留给延沂，延沂也最喜欢跟着我玩。不过每次玩到最高兴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会过来把延沂抱走，还说只有轩辕境是延沂的亲表哥，让延沂只跟他玩就行了。可是那时候他们根本见不得对方，所以每次被抱走的延沂都会用口型跟我说，等他来找我，那时候每天准备好好吃的小零食等着延沂跑过来叫然哥哥就觉得好幸福。一晃眼，延沂都这么大了，即使对我还有记忆，恐怕也只记得我是炎国四皇子而已。”说到这里轩辕然将一杯酒饮了下去。
　　“人情总是凉薄，现如今的沐稳只喜欢跟轩辕境玩，万事都要靠自己争取，朕的今天就是靠朕争取来的。历史不会记得谁沦为牺牲，只会记得谁傲视天下。”文释轩又为轩辕然倒了一杯酒。
　　“滇王也不必打延沂的主意了，只要沐唐和沐同悼还是炎国的臣子，那么延沂就不会离开。若是强逼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
　　“朕的事情就不劳三皇子操心了，朕只希望三皇子帮朕好好照顾沐稳一晚，这点小事三皇子还是能做得到吧。”
　　轩辕然饮了杯中酒：“那是自然，先告退了。”
　　文释轩将白玉的酒杯在指间摩挲把玩，他不需要知道沐稳在打什么主意，他也不管沐稳打什么主意，反正他知道自己绝不会空手而归。”
　　跟随轩辕然回去的路上，沐稳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四周的宫灯。
　　只有一个小太监跟在轩辕然后面，想也是，一个无用的质子留着有什么用呢，恐怕只等着他自己死去最好。可是今日看文释轩跟轩辕然说话的语气不像是一个君王对质子的，至少他们以前一定交好过。
　　其实很简单就可以想明白，以前的文释轩是没有即位希望的二子，想来也受了不少气，跟深宫中受气的轩辕然也算是同病相怜，如今却登基为帝自然不比当日。自然不会顾念那份旧情，可是也还是熟人罢了。
　　轩辕然却忍不住开口了：“住在金泉宫奢华尊贵，怎么会想跟我走，我那里很简陋，只怕你不习惯。”
　　“他让你做的事你都没有做。”沐稳没有看轩辕然，只是轻轻开口说。
　　“你也猜出来了，他就是让我来当个说客而已，大概他觉得你会从我身上看出轩辕皇室的冷血绝情吧。连对亲生儿子都如此，更何况对其他人。以前我与他交好时跟他说过不少你的事情，也算是我害了你。我虽然已经四年未见你，可是对你的心性还是了解的，我只当跟你见一面说说话罢了，成不成功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不过，文释轩是个很不简单的人，他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轻易走这步棋将你带进寝宫的，你还是要多加小心。”轩辕然的眼神很平静。
　　沐稳的眼神也是一片淡然：“留在这，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
　　“我知道你说的是我，也是，否则我大可以跟你回去，不过一回去我就没命了吧，留在这里虽然凄凉一些，但是好歹还能活着。只等着哪日滇国跟炎国大战，我就会成为祭旗的牺牲品，也算是为我轩辕皇室做出贡献了。”
　　“他真的不爱美色？”沐稳显然是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