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270、第二百六十九章 万人斩

　　杨珏收敛了心神，不去看自己的手，然后说：“本王也没有见过，今日多谢太子抬爱了，也有幸得见。改日，必定回报。”
　　自己一回来并没有招惹轩辕境，怎么他一大早就故意这样收拾自己？
　　看到杨珏的反应，轩辕境心中自然闪过一丝不快，他本就想着要让杨珏难堪的，谁能想到杨珏还真能忍。看来这一趟墨国之行倒让杨珏成长了不少，换成是以前的杨珏，只怕会当场就吓得倒在地上吧。
　　“本宫就再请江王看一场戏，这里的战俘，全都是要处死的，只等一声令下，就全部枭首，然后点火烧了。想来江王也是没有看过的吧。”轩辕境淡淡开口。
　　杨珏心中一沉，上万人的性命，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换做是以前的杨珏的话，他一定会不甘的站出来劝说，至少不要这样残忍。可是，一路走来，他明白了人生就是这样残忍，王侯天下，战争也就是这样冷酷无情，容不下一丝不忍。
　　“本王还有事情，就不陪太子继续看了。”杨珏实在看不下去，要他亲眼看着一颗颗头颅掉落在地上，鲜血染满了大地，他做不到。
　　“不知江王还有何事？”
　　“沂王眼睛受伤，本王还要去为沂王看病，寻找古方。”只能先拿沐稳出来挡着了，否则，真的走不了了。
　　轩辕境看着远方的天际：“处死这些战俘的命令，就是沂王下的。”
　　仿佛一道晴空霹雳击下来，心也狠狠的下沉了。
　　即使知道战争残酷，即使知道身不由己，即使知道江山白骨，但是，也绝不希望是自己身边那么重要的人亲口下的那么决绝的命令。
　　这样的命令，就像是在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身边的那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人。杀伐决断冷漠无情，在他眼里人命就是草芥，为了王权江山，再多的人命也不过只是一个数字，不值得他有一丝的留恋。
　　哪怕是才回来的第一天，就下了这样的命令。
　　轩辕境对身边的一个将军低声说：“开始行刑。”
　　那个将军得了命令之后就跑到了那些战俘的正前面小山坡上，然后拔出随身佩剑，高高举起，再狠狠划下：“斩！”
　　刷！刷！刷！刷！刷！刷……
　　风中只听长刀不断挥下，似乎将寒风都划破，然后就是一道道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苍茫的草地。
　　未化的白雪上也被鲜血浸染，变成了血色。
　　杨珏绝望的闭上了眼眸，不忍再看。
　　还未被砍杀的战俘们跪在地上大喊：“墨王万岁！墨国永安！墨王万岁！墨国永安！……”
　　一声声的嘶吼随着寒风凛冽，萦绕在天际，响彻长空。
　　刷！刷！刷！刷！刷！刷……
　　整个天地似乎都被鲜血染红，祭奠了这苍茫的大地，回响着凄凉的忠魂怨歌，家国游魂，从此在这残忍的战场上消失殆尽。
　　不会有人记得这些人，除了这被他们的鲜血浸染的土地。
　　那些翘首以盼的家人，永远等不到他们回去，也不知，他们在何处断魂。
　　杨珏的心里痛得好像被千斤巨石压着，压得他再也喘不过来气，好像就要这样将他压死了。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战争呢？如果大家都不再刀兵相向，不用再这样凄凉的魂断疆场，那么该多好。
　　等杨珏走的时候，轩辕境没有再拦杨珏，他已经从杨珏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想让杨珏看的东西了。
　　回去后一整天，杨珏都精神恍惚，不想说一句话。
　　暮云归在军营中看到杨珏的时候，本想问一下沐稳的眼睛，但是一看杨珏的神色，他也没有再开口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他本想去问问，昨天才回来，今日就这样，不对劲啊。
　　可是还未等暮云归去问，就在军帐中听见几个将军和柳言旭闲谈。
　　原来是轩辕境早上故意收拾了杨珏，不仅让他摸了人的血肠，还让他看了万人被枭首的惨景。像杨珏这样心思的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场景，只怕会一个月都做噩梦吧，怪不得神情不对。
　　不过，暮云归也并未再多问什么，他知道轩辕境会收拾杨珏的，只是没想到这次会做得这么过分。昨晚，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杨珏，沐稳就态度平淡的说过了的事情就过了，以后该如何，他心中自有分寸。
　　结果，轩辕境一下子就变了脸。
　　“他害得舅舅差点丧命，你就这样算了？你就这样偏袒他？”
　　后来自然是闹得有点不愉快，但是轩辕境顾念着沐稳眼睛受伤，也就收敛了脾气，不再跟沐稳计较。但是，从轩辕境当时的眼神，暮云归就知道轩辕境哪里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轩辕境会这样做。
　　这一切，没有人会告诉沐稳的，即使有人告诉，暮云归也知道了结局。
　　晚上，杨珏去给沐稳把脉，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以沐稳的玲珑心思，即使看不到，又怎么会不知杨珏心中装着事情。可是，他断然是不会开口问的，你想告诉他的话，他若是有心听，自会听。否则，你别想等着他主动开口问你，他没有那份心思。
　　杨珏这时才开口说：“延沂，玄国可能，要退兵了。”
　　沐稳没有回答他，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延沂，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我知道你要打张灵昭，可是，玄国今年大雪，好多地方的百姓都受灾了。国库要拿钱救急灾民，若是再继续打下去的话，会国力大损的，我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而置那么多百姓于不顾。”
　　“嗯。”沐稳总算是轻轻的回应了他一个唇音。
　　“延沂，明日玄国的军队就要返回玄国去了，我想去送送他们。”
　　“除了军务，你就没有其他事情想和我说吗。”沐稳清冷的开口。
　　杨珏愣了一下，该把轩辕境为难自己的事情告诉沐稳吗？他大概是也察觉到沐稳已经知道他有心事，所以才这样问一句的吧，轩辕境这样为难自己，沐稳肯定是不知道的，若是告诉了沐稳，也能为自己出口气吧。
　　想了一下之后，杨珏说：“没什么，只是奔波了这么久，累了。”
　　“没事就出去吧。”
　　“我给你念书吧。”
　　“你试试。”沐稳将自己枕边的书顺手递给了杨珏。
　　杨珏一打开，瞬间就噎住了，十个字里面有五个字他都不认识，全是复杂的古文字，他根本念不出来。怪不得沐稳让自己试试了，原来是早就知道自己连念都念不出来，更别说看懂了之后能够探讨了。
　　“好多字我不认识，我还是回去吧，你好好休息。”杨珏将书本放下。
　　等杨珏出去之后，沐稳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其实，从小跟轩辕境认识的沐稳又怎么会不知轩辕境的性子，昨晚闹得不愉快，轩辕境必定会有所动作。即使不知道轩辕境会如何动作，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沐稳早就让清墨暗中留神了，果不其然，轩辕境一大早就向杨珏发难了。
　　事情的经过沐稳都知道，可是他却装作不知道，还特意的那么问了杨珏一句。并不是他真的要杨珏跟他说什么，只是他想知道杨珏究竟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是要跟他告状？还是自己忍气吞声算了！
　　这种事情，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对与错，告了状又如何，忍了又如何，都不过是个人取舍而已。最后，还是要看沐稳究竟是怎么看，亦或是觉得好，亦或是觉得差，也不过是一念之差。
　　玄国的军队走了之后，轩辕境也接到了连泓漠要退兵的书信。
　　这两国的退兵本来也就在预料之中，沐稳和轩辕境都没有在意，反正只要灵国还在就行。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取了墨国边境上最重要的一座大城——桑吉城，戍守墨国东边的总兵许佯因为失了这三座城池，已经带着军队退守到桑吉城中。
　　桑吉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而且眼下冰雪未化，守城士兵日日以凉水浇灌城墙，简直就是一座坚城，强行拿下的话只会自损元气。
　　这一日，听帐外宣报说，薛洛酩的军队赶来了，他们结束了在那边的骚扰，及时收兵来会师，准备着打一场硬仗。本来薛洛酩是拿不准轩辕境和沐稳究竟要真打还是假打，可是，那天轩辕境处斩了上万墨国战俘的事情传开后，薛洛酩就知这仗是非打不可了。
　　张灵昭一接到轩辕境处斩了上万墨国战俘的事情之后，震怒不已，立刻昭告天下，发文征讨轩辕境残暴不仁，不仅不顾念墨国送还沐稳和杨珏的事情，反而恩将仇报，做出了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誓要为那些墨国英魂讨回天道。
　　而轩辕境于桑吉城外野地处斩上万墨国战俘的事情传出去后，天下震动！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竟然这样凶狠杀伐，想想都会让人胆寒。
　　不过，随之流传的还有轩辕境亲率大军一夜之间拿下墨国三座城池的英勇事迹，九国中不知又生出了多少关于他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