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269、第二百六十八章 赤血忠肠长什么样子

　　将沐稳放在了营帐中的寝榻上，然后给沐稳盖好被子，又将软枕都垫在沐稳身后，好让沐稳靠得舒服。又给沐稳倒了水，伺候沐稳喝完水才坐定下来。
　　轩辕境说：“薛洛酩先前就写书信给我，说你的双目失明，到时候肯定会被张灵昭拿出来扰乱军心，我就想着推到张灵昭头上，没想到你传来的书信倒跟我心有灵犀。”
　　暮云归直接开口问：“眼睛究竟是怎么弄伤的？是不是张灵昭？”
　　“雪盲，在雪地里站久了，又被太阳刺伤了。”
　　想来也是可笑，堂堂沂王，经历过无数生死，最后双目失明不是被下毒亦不是被下杀手，竟然只是因为看雪看久了就瞎了。
　　果然，命数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再厉害的人在天命面前也不过是蝼蚁。
　　“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轩辕境问。
　　“就如信上所说的那样，张灵昭威胁汪染对我下杀手。”
　　“你眼睛看不见，必定吃亏。”
　　“这件事情以后我再跟你详谈，现在要处理的是眼前的战事。这三座城池本来就是炎国的，绝无归还可能。”沐稳最先的目的就是这三座城。
　　轩辕境又说：“这是自然的，当初我私下跟父皇请旨发兵时就是把当年大哥的惨死拿出来说，虽未言明大哥惨死的真相，但是也暗中把矛头指向了张灵昭。而且，当初大哥一死，举国悲痛，张灵昭就夺了这三座城池。如今，他登基之时，我就要他血债血偿。
　　暮云归又说：“眼下墨国将你和江王送了回来，就是希望和谈，江王一回来，恐怕玄国不会再恋战，而且江王一回来，只怕连泓漠那边也会生出变数。张灵昭已经将姿态放低，给了我们一个甜头，我们若是在这个时候继续发兵，岂不是背上了污名，只怕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会主动与张灵昭结合生出其他战事。”
　　“这场仗可从来不是为了让我活着回来才发动的，连泓漠不打也无所谓，至少他不会跟张灵昭勾结。子弘，把地图拿来，我们现在商讨下一步计划，这三座城池只是开始，我要打到张灵昭一败涂地。”沐稳清冷的声线中满是杀意。
　　“你刚刚回来，还是休息吧。何况。”你眼睛看不见。
　　“休息的已经够久了，我看不见你可以告诉我。宋梓犀呢？”
　　暮云归说：“他带兵在城中巡逻，防止敌人反攻，你刚回来，还是休息一下，明日我们再商讨军情。再说，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问你，不把那些事情弄清楚了，我们怎么能安心打仗？”
　　沐稳顿了一下才说：“让清墨进来跟你们说吧。”
　　“嗯，你好好休息。”轩辕境点点头，他也完全没有适应沐稳看不见。
　　等杨珏跟陆恒说了许久的话之后，走出营帐才发现已经很晚了，就想着要不要去看看沐稳，眼下虽然已经快到二月了，但是依旧是冰雪连城。这么冷，不知道沐稳能不能睡得着。
　　正要去寻找沐稳时刚好遇上了端着茶水的清墨。
　　“延沂还没有睡吗？”杨珏就想着沐稳不可能这个时辰就睡了。这段时日赶路，沐稳晚上也是到很晚才睡，白天又在车帐里睡得一天都不睁眼。
　　清墨说：“王爷和太子，暮将军探讨军务，不知道还要到什么时辰，江王也早点去休息吧。”
　　“刚回来就那么忙？本王去看看吧。”
　　“属下劝王爷还是不要去了。属下的话就说到这里，江王自便。”说完后就端着茶水走了。
　　其实清墨的话里意思说好懂也好懂，杨珏没有必要去多想什么，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珏还是识趣的话，何必非要去凑这个热闹呢。
　　不再多想，还是回去睡觉吧。
　　杨珏一大早就在军营中炉灶边煮着肉粥，顺便帮沐稳煎药。沐稳的眼睛他已经看过了，他本来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治好的，但是看过之后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雪盲本来就是一种无法确定用药的病症，若是说沐稳的眼睛受损，那么至少还可以换眼睛来挽留。仔细的把脉查看后也没发现沐稳的眼睛受损，那么就只是暂时的失明了，但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还要一直等下去？
　　后来杨珏又给沐稳看了眼睛周围的筋脉，却发现，沐稳眼睛后面的筋脉被重力给震断了。问了沐稳才知道，是跟汪染交手的时候被踢到了，那时候摔得很惨，鲜血都从口中涌了出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被震断的。如此一来事情就麻烦了，眼睛后面微小的筋脉被震断了，接不上。
　　杨珏本想用仁心七针，以银针衔接筋脉，可是，没用，接不上。
　　一路从墨国回来，杨珏也就不再勉强了，毕竟那里的筋脉敏感又细微，一旦有所损伤，只怕会把沐稳变成傻子，或者丧命。丢了一双眼睛，总比丢了命强。
　　每次杨珏都跟沐稳说，只是时机不对，暂时看不见，等将来哪天或许就能看见了。
　　白墨却在这时走了过来：“江王殿下，太子殿下请您过去过去一趟。”
　　“太子请本王？是何事？”
　　“属下不知，还是请江王自己去看吧。可不要让太子等急了。”
　　杨珏一想，然后说：“可是本王在帮沂王煮粥，不能走开，不如等本王将粥给沂王送过去后再见太子吧。”
　　“江王不必煮了，沂王还在睡着。太子说沂王舟车劳顿辛苦了，就没有叫醒沂王，这一睡，恐怕正午都醒不过来。江王还是先去见太子吧。”白墨心里觉得好笑，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只怕杨珏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上了。
　　“好吧，本王就先去见太子。”杨珏只能先跟白墨走了，他想着大概是轩辕境要问沐稳的眼睛吧，他正好去与轩辕境说说。
　　可是白墨并未将杨珏带去轩辕境的营帐，而是将杨珏带到了军营外的一块开阔草场上。大地上白雪未化，千里荒凉，寒风萧瑟。放眼望去，只见目光所及都是被绑着跪在地上的墨国战俘，大概有上万人吧。
　　每一个炎国士兵都站在一个跪着的墨国战俘旁边，手上拿着长刀。
　　杨珏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只顾跟着白墨走。
　　轩辕境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一身威严盔甲趁着高挑俊逸的身形坚毅霸气，银白的披风被寒风吹扬潇洒。
　　墨色的发丝从战甲头盔垂落出来，被寒风吹得狂舞。
　　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银白长枪，俊秀的脸颊上白净的皮肤吹弹可破。深沉的眼神带着几分邪魅，闪着迷人的光。
　　那张俊美深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邪魅的眼眸里尽是身为一个王者的霸道和冷绝。
　　杨珏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轩辕境更像一个执掌天下的帝王了，高贵得让人不敢轻易窥探，只能臣服在他的脚下看他绝世风华。
　　几个将军样子的人站在轩辕境的旁边，一个个都低着头静候差遣。
　　看到杨珏来了，轩辕境的脸上是一脸的冷峻：“江王猜猜这里有多少个墨国战俘。”
　　“大概上万吧。”杨珏只能估计个大概。
　　“一万两千三百五十四个。先给江王看一样东西吧，白墨，拿上来。”
　　过了一会之后，白墨端了一个小坛子上来，就像寻常人家的酒坛一般大小。白墨将小坛子端到了杨珏面前，然后一只手轻轻掀起了一点坛盖，让人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是传出了一股怪味。
　　轩辕境看向杨珏：“江王猜猜里面是什么？”
　　总不会是淹了酸菜要送给我吧。“本王不知，还请太子明示。”
　　“江王把手放进去摸摸就知道了，一定是江王没有见过的东西。”
　　杨珏虽然心里不悦，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驳轩辕境的面子，只能伸手去坛子里摸索，总不至于真的是酸菜吧。
　　一摸，滑滑腻腻的，然后再摸，是一条的，好像有很多条。
　　不对！
　　杨珏吓得一下子退开了好远，一张小脸瞬间煞白，也只能故作镇定的说：“是蛇！本王不知太子为何要将此物给本王看？”
　　可是，杨珏才刚刚说完，却见自己的刚在伸进坛子里的手上满是鲜血。
　　轩辕境的唇角边勾起了一抹冷笑：“本宫可没闲情拿小蛇来给江王看，当初拿下这三座城池时，三个守城将领就死了两个，剩下的这个一直不肯说出桑吉城的军事布防，还说自己是赤血忠肠，绝不会投敌叛国。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赤血忠肠长什么样子呢，就取了出来看看。”
　　杨珏看着自己手上腥红的血液，胃里一阵翻腾，仿佛一下子就要吐出来。原来刚才摸的是人的肠子，怪不得是滑滑腻腻的，好恶心。
　　不过，当着这么多武将的面，要是真的吐出来了，以后还有何面目。
　　又想起了在墨国时候帮次仁剥羊皮的事情，杨珏的心里才稍微平静了下来，强压着恶心，想着忍忍就过去了，绝不能这么没出息。不就是带血的肠子吗，不就是恶心吗，有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