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21、第二十章 你的妇人之仁会害死你

　　不甘休的轩辕境想要来点住沐稳的穴道，这样才能跟沐稳好好说话。
　　但是沐稳可从来不是吃素的，一看轩辕境动手，沐稳也不甘示弱的还手起来，一时之间走廊就成了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打斗场所。
　　杨珏站在中间显得很尴尬，但是又走不开，而且拉这个也不是，拉那个也不是，挣扎了半天最终决定谁也不帮，就那么站着看他们打好了，反正都是闹着玩，也不会受伤。
　　府中路过的丫鬟和家丁们都聚集到一边看起热闹来，对于他们来说，能看到太子和少爷比武的场景，可比看到青楼花魁跳舞还要精彩。
　　平日里他们可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敢，今日竟然能看到两人这般的情景，那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沐稳一下子停手，回过头用茶色的眼眸清冷的看了一眼那些围观的下人，那些人随即被吓得呆住了，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也不敢挪动脚步。
　　轩辕境也及时收手，双手负于身后，恢复了以往沉稳端庄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
　　薄唇轻启：“狗眼都不想要了吗。”
　　十几个下人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纷纷叫着：“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所有人的嘴里只知道重复这一句话。
　　“延沂，你想怎么处理？”轩辕境问沐稳。
　　沐稳本来就面色阴冷，被这一问，随即说：“舌头全部割了，再挖一只眼睛以示惩戒。”
　　顿时哀嚎声四起：“少爷饶命啊！少爷饶命啊！… …”
　　管家沐康也在这时赶来了，刚好听到了轩辕境问沐稳的话，也听清了沐稳的回答，便点头颔首：“遵命，来人。”
　　一队府中卫兵整齐的走来，等待着管家下命令。
　　“每人一只眼睛一条舌头。”沐康从容的说。

　　不知为什么，杨珏看着这一刻的沐稳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大哥一样。
　　夕阳下，沐稳一身白衣胜雪，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橘红的光，他的双手负于身后。
　　绝美冷漠的容颜就如他们在苍茫大雪在中第一次见面那般，茶色的眼眸是如此的孤傲凄美，绝情冷漠得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就是沐稳的本性，饶是平日里待你如何，在关键时候，他有着永远都不会为任何人迟疑的狠绝。
　　“住手！”杨珏不知为何一大声就吼了出来！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向他投去。
　　杨珏走到了沐稳面前：“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你什么意思。”沐稳的目光更冷了。
　　“他们这一次或许确实犯了错，但是只要给他们一点小惩罚就可以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不像你我一样身后有那么多依靠，他们的生存都要靠自己，你若是毁了他们的舌头和眼睛，他们的一生就毁了。”
　　“你想一想，若是你不小心看了一眼别人，就因此被挖了眼睛和割了舌头，你会如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会感念你的恩德，你不必赶尽杀绝的。”杨珏清雅的紫色眼眸闪着坚定的光。
　　轩辕境都想笑了，哪里来的救世圣母。
　　“我的家事还用不着你来管。”沐稳淡淡的说。
　　杨珏又转而看向轩辕境：“太子殿下，你也是为君的人，自然知道仁君在和平天下治世中意味着什么，太子一句话就可以挽救那么多人的一生，同样，将来，太子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天下的命运和万千百姓的命运，若是可以，为何不以父母之心来善待自己的子民呢？”
　　轩辕境唇角轻扬，眼眸里却尽是冷光：“江王殿下说的是，看来将来若是江王殿下登上帝位的话，必定会成为一个仁君。”
　　“延沂，算了吧，我知道你也只是吓吓他们而已，不会真的动手的，没想到你的小玩笑倒是吓着江王殿下了。沐管家，带他们下去每人打十丈吧，以后再犯决不轻饶。”
　　“遵命。”沐康眼神示意那些卫兵动手。
　　很快庭院里就只剩下轩辕境和沐稳以及杨珏。

　　月上梢头，三个人却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开口，因为沐稳的脸真的冷得可怕，谁也不敢出声惹他，生怕一开口就会成为他发泄的活靶子。
　　过了许久之后还是轩辕境先开口了，这种情况下，要等沐稳开口的话只怕要等沐稳的气全消了，那要等到几天之后了。
　　而杨珏明显知道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完全把沐稳惹火了，这才是沐稳真正生气的样子，不说话。跟轩辕境那种生气不过是闹脾气的闹着玩，不算生气，只算是赌气。
　　刚才的杨珏完全是为了救那些人才那么滔滔不绝的讲了那么多，现在冷静下来也不敢多吱声了。
　　“时间不早了，江王殿下先走吧。”轩辕境轻轻说。
　　“延沂，我不是故意让你下不来台的，刚才只是为了救他们，怕你听不进我的软话才那样说的，我既没有说你心狠手辣的意思，也没有要故意为难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们很可怜 ，你不要生气了。”杨珏低声说。
　　沐稳用茶色的眼眸清冷的看着杨珏，淡淡开口：“你很想为我收尸？”
　　“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连我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就敢为那些人求情，你是无知无畏还是蠢？我都不知道你这样的心性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我现在就一字一句的告诉你，你给我仔细听好了。”
　　“我和子弘不管私下里如何斗嘴，如何动手，如何置气，那都是我和他私下的事情，那是因为我和他是亲表兄弟，也是因为我和他是知己好友。”
　　“但是，皇家无亲情只有权势，在别人眼中，我跟他就是君臣，只能以君臣之礼相待，不管我跟他斗嘴动手置气，那都是以下犯上，都够我掉脑袋。”
　　“刚才我跟他动手的事情只要被传出去了一句，被奸佞小人借题发挥的话，就算不掉脑袋我也活罪难逃。即使最简单的，被下人传到我爷爷或者我爹耳里，我也会被重罚，你也就可以来给我收尸了。”
　　杨珏完全惊呆了：“怎么会那么严重？”

　　轩辕境叹了一口气:“小时候有一次我跟延沂逃出去玩，在外面迷了路，皇宫里的人和丞相府的人都在找我们，在外胡闹了几天也吃了苦，后来终于被找了回来。”
　　“父皇和母后都说只要回来就好，以后不可以再跑出去了，但是就因为我嘴快说了一句是延沂要带我出去玩的，结果回家之后外公和舅舅把延沂关起来用家法打了个半死。”
　　“还是我来找延沂玩时发现延沂满身是伤高烧不退的，我跑回皇宫找了最好的御医和向母后求情，这件事情才算这么过去了。”
　　“从那之后，无论延沂怎么跟我闹我都从来不向外说一句，因为我知道，会害死延沂的。江王殿下，你觉得是延沂的命重要，还是那些人的眼睛舌头重要？”
　　“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
　　“那你现在知道了，如果我还要那样做，你还是会阻止？”沐稳问。
　　“我。”杨珏迟疑了。“大可不必那样做的，只要让他们不要说就好了。”
　　沐稳嘲讽的闭上了双眼：“杨珏，你记好我今日跟你说的话，你的妇人之仁将来一定会害死你，以及，你身边所有的人。”
　　说完之后沐稳决绝的转身就往外走，轩辕境立刻追了上去。
　　只留下杨珏一个人呆滞的站在原地。

　　因为沐稳走的太快，所以轩辕境追上他时已经到了丞相府大门口了。
　　几盏华丽大灯笼已经高高挂起，门口的卫兵们一看沐稳和轩辕境出来，纷纷跪地。立于门外的明黄色马车队伍也纷纷低头，白墨一身墨色衣裳，背着长剑恭敬的走到轩辕境面前颔首。
　　轩辕境侧头问沐稳：“想去哪？”
　　“我一个人走走，你回去吧。”沐稳说完之后就转身走了，根本不给轩辕境再说一句的机会。
　　白墨低头拱手问：“太子，是否要跟着表少爷？”
　　“不用了，我们回宫吧。”
　　轩辕境回想起来觉得有些好笑，沐稳平时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别人说一句他能一百句的顶回去，就连古君弋也老是说他这张嘴不饶人，没想到今日却被杨珏给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杨珏此人虽然妇人之仁，却说的句句在理也能收买人心，也不知他是装的还是真的，若是真的那就完全不必放在心上，但若是装的，那就不得不防了。
　　就在轩辕境的马车队启程离开后，杨珏从丞相府里跑了出来，跑到门口后左右张望了一眼，没看到沐稳的身影，于是向一个卫兵开口问：“你们少爷往哪个方向走了？”
　　卫兵指了指沐稳走的方向。
　　“谢谢了！”杨珏顾不上喘口气就冲了出去，他必须要去追上沐稳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