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初见少年踏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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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了二月，依旧狂风呼啸，大雪肆虐，放眼望去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整个大地皆是银装素裹，鹅毛大雪仿佛坠落的枯蝶，拼命在空中旋舞着最后的悲歌，行人悲风雪眯了眼，无法睁开眼来窥探它的美。
一行浩大的车马队伍在风雪中艰难赶路，队伍中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尤为突出，一看就是有权贵人士在此行队伍中。也知道那是障眼法，哪个真正的主子会坐在里边当靶子。
只见骑马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青色锦裘老者，在老者旁边的是一位身着盔甲的中年壮汉。
盔甲壮汉开口说：“还是钱先生高见，故意让王爷留在最显眼华丽的车帐中，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刺客，都以为是障眼法，谁都没有一上来就奔着那个车帐去。”
被称为钱先生的老者钱承敬乃是九国皆有名气的侠客智者，多年来被玄国皇室奉为上宾，常年教导玄国多位皇子的功课，此番陪同玄国九皇子杨珏前往炎国为质，一路上若不是有他筹谋统领，只怕队伍走不到今日。
“将军，不可高兴太早，越是距离炎国近，其余国家的小人越是兴奋，只要我们死在了炎国境内，那些小人就可以师出有名的挑起我们两国战争。”
“钱先生说的是。”
队伍又在风雪中行进了许久之后，从华丽马车内传出几声咳嗽。
钱承敬立刻勒紧马，马因为主人的突然停下，迈出去的蹄子又不得不收回来，前蹄在空中停顿了下，又不得不情愿的落到地上，钱承敬策马去到车帐边。
车帐的帘布被一只布满薄茧和伤痕的手拉开一角，脸上伤痕还未好的少年探出头来：“钱先生，王爷又开始咳嗽了，马车稍慢些，王爷的身子吃不消。”
钱承敬翻身下马，对着车帐鞠了一躬：“王爷，让臣替你把把脉，如若受不住周车劳顿，我们可在原地休息片刻，在自行上路也不迟。”
只听马车内传来虚弱的少年声音：“钱先生，不用了，本王还能撑住，本王此行是去炎国做质子，代表的是玄国，时间拖得太迟，会影响到大局。灵雾，你也无需担忧。”
沈灵雾手背上的伤痕被风雪吹得隐隐作痛，却只能听主子的话。
钱承敬恭敬的应了声：“谨遵王爷吩咐。”
而后，又走到马前，刚要翻身上马。
电光石火间，从树林里窜出几十个黑衣蒙面人，手持长刀，全都朝着车队杀过来。
钱承敬瞬间反应过来：“有刺客，全力保护王爷。”
眨眼间，已有五个蒙面人飞身上来缠住了钱承敬，钱承敬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应对。
车队中的士兵们与蒙面人交手，这些蒙面人全都都是高手，跟以往那些刺客完全不同，士兵们在冰天雪地中长途跋涉，早已经疲惫不堪，打斗不多时，大半都倒在血泊中。
士兵们被杀得七零八落，七八个蒙面人围住了马车，长刀疯狂刺进马车，马车很快就被砍得不成形状，破烂不堪。
沈灵雾立刻背上车内的九皇子杨珏，从马车里破顶而出，飞身逃走。
蒙面人见马车里的人飞出来了，立刻群起攻之。
沈灵雾让杨珏趴在背上抱紧自己，自己随时要顾着身前身后来自四面八方致命的攻击，即使是个高手，此时也显得吃力。
杨珏本就体弱，长途跋涉早就吃不消了，现又这般折腾，脸色早已惨白。
沈灵雾一边退敌一边逃跑，又担心杨珏，更加心急。
忽然间，腰上一痛，一个蒙面人的利刃已经刺入腰间，鲜红色的血从腰上汩汩流出。他痛得几乎站立不住，却只能咬住牙齿，与这个蒙面人厮杀。
钱承敬在与蒙面人打斗的同时，眼角的余光还不断的瞟向那一主一仆，沈灵雾已经受伤,腰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每挥动一下手中的短剑都会让腥红的血液控制不住的泼洒在雪地上。
而杨珏的脸色也越发苍白得可怕,紫色的清澈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惊恐。一路上虽然遭遇了几场刺杀，但是每次都很快解决了，从未像这次一样，死那么多人。
望着苍茫白雪大地，交战的身影，挥洒的血然红大地，寒意透入骨髓。
不要杀了，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钱承敬扫清面前的障碍，准备飞身去支援沈灵雾，但是一个隐藏在树林中的头戴白纱斗笠的杀手先他一步飞身出来，这个白纱斗笠人身形俊逸，轻功迅捷，脚踏雪地无痕，乃是绝顶高手，钱承敬都慌神了。
孤鸿关是进入炎国的最后一道关口，他们是怕一旦进入炎国，有了前来接应的炎国军队的庇佑，他们再难下手，所以最后时刻，一定要达到目的。
杨珏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全身没有气力，好冷，好难受。
沈灵雾的体力已经快要透支，无力的跪倒在雪地里。
受伤的地方血水快要结冰，用尽力气开口，热气在雪幕中升腾：“王爷，你快走，卑职给你断后！走！”
杨珏的眼中盈满了泪水：“我们一起走。”
唰！刚才那名武功绝顶的白纱斗笠人追了上来，利剑朝杨珏一挥！
沈灵雾拼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杨珏！
“王爷快走！”沈灵雾抱住了这个白纱斗笠人的腿，这是现在的他唯一可以做到保护杨珏的事情了，他再也拿不起自己的剑，也无法跟这个内力比自己高出数倍的绝顶高手打斗。
杨珏慌忙爬了起来，拼了命跑。
白纱斗笠人一动不动的看着杨珏跑。
沈灵雾开口祈求：“求求你，你放过王爷吧，你杀了我，王爷他什么都不懂，不管你是想要挑起炎国和玄国的战争，还是玄国其他皇子派你来杀了王爷，你的目的都达到了，你只管说王爷已经死了，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去过寻常百姓的普通日子。”
“迟了。”白纱斗笠人一脚将沈灵雾踢开，飞身去追杨珏。
杨珏眼前一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看不清任何道路，整个脑中也是混沌不堪的，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只知道自己要不停的跑，不要让任何人追上。
白纱斗笠人轻松追上了杨珏，彷如妖魔一般站在了杨珏面前。
杨珏看着面前的人，下意识的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白纱斗笠人不急不缓的跟在杨珏身后走，杨珏虽说是在跑，但是迟缓的步伐和瘦弱的身子如同老牛蹒跚，让人觉得可怜，又可笑。
一向倒霉的杨珏跑到了悬崖边，再也挪不动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妖魔。
白纱斗笠人颇有耐心的说：“不管你跳不跳都是死，别想着跳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话本读多了或者傻了，才有这种妄想。一般的杀手看你跳了，也就回去交差了，因为他们武功不济吗。我不一样，我的轻功足够应付这样的悬崖，只不过多花一点时间下去，把你的人头带回去罢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杨珏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冷，只是，害怕。
“你为什么要是杨珏。所以，你的问题毫无意义。”
钱承敬和沈灵雾也追了上来，钱承敬大声喊:“你放过王爷，不管别人给了你再多的钱，我们都给双倍，或者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
“恨你自己的出身吧。”白纱斗笠人手腕一扬。
嗖！袖中飞出一枚暗器，径直朝杨珏飞去！
杨珏下意识的往后躲！一脚踏空！身体急速下落！
白纱斗笠人立刻飞身跳下悬崖去追杀杨珏。
沈灵雾看到杨珏掉入悬崖，丝毫没犹豫，要跟着杨珏一起坠入悬崖，却被赶过来的钱承敬拉住了。
“你想干什么，你不能下去，你一下去不但王爷救不成，还要丢了自己的性命。凭你的轻功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深渊里救王爷,先冷静下来我们再想办法！”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王爷，我要去救王爷。”
钱承敬丝毫没有放开沈灵雾的意思。
沈灵雾见钱承敬如此，脸色不禁变得阴冷可怕，就连钱承敬都被震慑住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沈灵雾，这个少年一向是为了保护杨珏不要命的。
沈灵雾痛苦的望着无尽深渊。
那个白白净净穿红衣服的小孩，再也不会捧着包子，递给自己，笑着说，吃吧！
那个病弱善良的九皇子，再也不会每次一边骂自己受伤，一边帮自己包扎伤口了。
……
我，玄国暗卫营此次比武战第一名，沈灵雾，今日宣誓，成为九皇子暗卫，从此，以身为刃，以身为盾，护九皇子一世长安，生死相随！
……
沈灵雾双眼通红瞪着钱承敬，一字一顿的说：“挡我者，死！”
钱承敬后退了几步，不敢再拉沈灵雾。
挣开了钱承敬，拖着伤重的身体，来到悬崖边，深吸一口气。
回头对钱承敬说：“劳烦钱先生转告皇上皇后，沈灵雾护主不力以死谢罪，皇家恩德来世再报。”
说完之后跳下了悬崖。
钱承敬望着这苍茫大地，深深悬崖，第一次觉得自己人生几十年也不过虚妄一场，转眼间，什么都没了。好友将最小的儿子交付给自己，但是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无用啊。
坐在雪地里想了许久，钱承敬站了起来。
自己还有何面目回去呢，不如一命换一命，也算是不负好友托付了。
忽然，钱承敬看到一袭胜雪白衣和一袭炫目红衣交织在一起，从深渊底凌空而上，长发如墨的少年一只手拦腰抱着红衣似血的杨珏，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把精妙古剑。
白雪凄迷，两个身影轻功飞扬，一白一红，格外入眼。
白衣少年将杨珏放到了地上，钱承敬看到杨珏安然无恙，几乎要喜极而泣，赶忙上前：“王爷，你没事吧？”
杨珏勉强恢复了一些神志，挤出一丝笑容来“钱先生，本王没事，是这位公子救了本王。”
说完后，转过头来看刚才救自己的那人，可是悬崖边除了他和钱承敬，哪还有人。
杨珏疑惑：“咦？刚才救本王的那个人呢，怎么转眼间就不在了。”
钱承敬不知该怎么回答杨珏的问题，那个白衣少年，小小年纪竟然就有这样清冷绝美的天人容颜，那种天下无双的清冷孤傲的气质，身份绝对不凡。
最重要的是，那个少年身上那股狠绝的杀戾之气实在是恐怖,明显是用杀戮淬炼出来的，而且在这样的冰雪天气，能够轻松带着一个人，用轻功从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上来，岂是寻常之辈。
这个少年如果是敌人，必是大患。
杨珏懊恼救命恩人就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走了，又懊恼，连名字都没问。
惆怅了好一会之后，四下一看，没看到沈灵雾的身影。
杨珏急切的问钱承敬：“灵雾呢？怎么没看见灵雾？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怎么样了？”
钱承敬见杨珏问起，面色有些为难：“灵雾,他……他。”
杨珏看到钱承敬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心急：“钱先生，你倒是快说啊，灵雾他怎么样了？”
钱承敬知道这件事怎么也瞒不住的，索性就让杨珏知道好了，于是敛了敛神色说：“灵雾在王爷掉下悬崖后，也跟着跳下去了。”
“什么，灵雾竟然也跳下去了？”杨珏的眼泪瞬间滚落出来，身子开始颤抖。“为什么不阻拦他？这么高的悬崖，他跳下去……”
“王爷，灵雾救主心切，臣拦不住啊。”钱承敬说完后，也沉默下来了。
杨珏不知该说点什么，幼年时候被师傅带出宫，在小巷中看到因为偷东西吃，被包子店老板痛打的沈灵雾，随手救了他一命，结果他非要跟着自己。
师傅问他，既然想跟着杨珏，那么想当太监还是想当暗卫，他不懂区别。
师傅告诉他，太监伺候主子饮食起居，暗卫一生一世保护主子安全，直到主子过世，暗卫陪葬继续守护。
他毫不犹豫的就点头说要当暗卫，从此习武拼杀，彻彻底底变成了杨珏手中的一把利剑，几年时间便玄国暗卫营中脱颖而出。跟随杨珏多年，杨珏从未受过一点伤。
暗中早有皇子愿意高官厚禄将他收于麾下，他从来不发一言，转身便走。
每次他受伤之后，杨珏帮他包扎伤口，对他说，本王救你，并不是要你不顾性命报答我，本王身为玄国九皇子，本来就应该爱民如子。
可是，沈灵雾依旧沉默不语。
对于此，杨珏都会认为是沈灵雾听了自己的话后，有所反思，下次应该不会这样了。
可直到此刻，杨珏终于知道沈灵雾沉默的原因。
“灵雾不会有事的，他还要保护本王，本王要去救他，我们去找人好不好？”杨珏的声音已开始哽咽。
“王爷，你不能去找灵雾，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留给我们到炎国都城陵川的时间不多了。”钱承敬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劝解杨珏。
“那又怎么样，难道不救灵雾了吗？他现在生死未卜，本王岂能就这样离开。”杨珏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王爷，我知道你担心灵雾，但是，我们这次是作为质子而来，敌强我若，如果王爷不按时到达炎国，炎国势必会用这个借口，再次向玄国挑起战争，到时候又是一片生灵涂炭，还请王爷三思。”钱承敬说完后，跪在了地上。
杨珏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四下张望着，想着从哪里可以绕到下面悬崖去。如果刚才那个救命恩人没走多好，自己就可以求他带自己下去找人了。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号角声，一行军队朝这边赶来，高扬的青龙大旗上写着“炎”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初见少年踏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