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186、第一百八十五章 看天意吧

　　轩辕境愤恨的看着面具少年：“你疯了吗？已经让洛岳的几万百姓因为你而死去，你还要杀死多少人你才甘心？你要本宫的命就直接来杀本宫啊！”
　　“是啊，你说得对，为了引你，已经让那么多人都死了，再多杀几个又何妨。如果真的有什么报应的话，那就全都来吧，你觉得像我们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会在乎什么报应吗？我的太子殿下。”
　　“那么大的洪水，你就不怕洪水失控连你一起淹了吗！”
　　那么大的水势谁都无法控制，极有可能冲进城里的时候就连这里都淹了，几丈高的水浪一压下来那绝对没有人躲得掉。
　　面具少年却无所谓的笑笑：“那也正好，正好可以去见故人。”
　　这句话中有着几分凄凉，又有几分无奈。
　　深夜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几乎慢到让人要熬不过去。
　　可是山上的杨珏却被沐稳给弄得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的，他终于不满的冲着沐稳说：“你够了吗？不陪你玩了，再玩下去就要死了！”
　　“再玩一次，再来一次就让你休息。”
　　“不干了，你上一次的时候就说是最后一次，怎么还有最后一次，你自己玩吧。”杨珏干脆累得坐了下来。
　　从始至终沐稳都站在那里看着山下的洛江，好像能把洛江给看出一朵花来似的。倒是让杨珏和很多没有睡觉的人把粮食和其余东西都往山上最高的地方搬，原来沐稳他们带来的东西里还有很多帐篷，一些士兵就开始在上面的山林里扎营，将那些粮食全都运到了里面。
　　他还很认真的跟杨珏说，只要杨珏搬完七次，他就给杨珏一个奖励。
　　这个奖励的诱惑太大，硬是让杨珏拼着命的往山上跑了七次，等跑来找沐稳要奖励的时候，沐稳却说，那就是奖励杨珏再去跑第八次。
　　又被耍了，不过杨珏还是愤恨的去搬了第八次。
　　沐稳估摸了一下时辰，大概是丑时一刻了吧。
　　这时只见一枚红色的烟火划破夜空，照亮了大地，红光映照在沐稳的脸上。
　　来了。
　　沐稳立刻转身下达命令：“立刻叫上所有人往山上撤退。”
　　深夜里，百姓们全都跟着士兵往更高的山上撤退，听说是洪水又来了，可是他们还是没有看见洪水来啊，于是不急不缓的往山上走着。
　　等所有人全都到了山上之后，又被士兵安排进不同的营帐中。
　　约莫着过了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在月色下看见汹涌的洪水疯狂的涨了上来，他们都还来不及惊叹，就见洪水竟然瞬间吞没了他们刚才驻扎的古寺。
　　沐稳的眸色一紧，他压根没想到会有那么大的洪水！
　　他只是觉得这次的洪水应该会比上次来得更凶猛，巡查山水的时候他特意的看了上一次洪水淹没到的高度，就想着这一次恐怕更高。
　　城中的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只要不出意外，应该能够撑过去。这边的山上就不一定，而且恐怕会发生泥流和山体滑落，他就想着再往上一些更安全。
　　可是，洪水怎么可能那么大!
　　毕竟是在没有暴雨的前提下，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洪水，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此时此刻的沐稳还不知道是汲水河的那边暴雨的河水大量的灌进了洛江。
　　所有人都被吓呆了，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说不出话来。
　　杨珏难以置信的看着沐稳：“这大河就好像你家的似的，你说他会涨水他就会涨水，这到底是为什么？”
　　有些事情，跟杨珏解释自然也是解释不明白的。
　　清墨站到沐稳身后：“那么大的洪水，只怕城中有危险。”
　　刚才就是清墨用轻功在山下报信的，凭着他出众的轻功及时报了信之后立刻返回山上。对于他说的洛岳城危机的事情，沐稳当然也明白。
　　“看天意吧。”沐稳转身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尽人事，听天命。
　　在那么大的洪水面前，作为尘世的凡人，实在太过渺小。
　　要不是他一向谨慎的性格，那么今晚，就在刚才，或许他可以凭借轻功逃过一劫，但是，那么多的百姓就要葬身洪水。就算是逃了上来，没有粮食也撑不到洪水退，只会被困死。
　　所以，即便明知现在被困在城中的轩辕境危险万分，他也无计可施。
　　在天地之间，凡人终归是凡人。
　　无数往事青史，无数英雄豪杰，最后都逃不过一个命字，都消散得一丝不剩。
　　杨珏听了清墨的话之后一下子惊醒了，城中更多的百姓和士兵这一下恐怕是危在旦夕了。那么大的洪水，可以在一瞬间就吞噬了整座城池。
　　沐稳静静的坐在营帐里，眼神清冷的看着面前的一支蜡烛微光。
　　杨珏走进来，轻轻的坐到了沐稳身边。
　　低声说：“会没事的。”
　　寂静的夜伴随着外面洪水的咆哮凄迷起来。
　　整个夜晚，全都是外面怒吼的狂风和汹涌的洪水声，仿佛身处地狱之中。
　　清晨，营帐外的鸟叫很是吵人。
　　杨珏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就见自己靠在沐稳的肩上睡着了，而身侧的沐稳依旧如同一尊木雕，一动不动目光清冷的看着面前那支已经燃尽的蜡烛，清冷的目光里空灵得让人不敢窥探。
　　“延沂，你睡一会吧，我去给你做一点吃的。”杨珏说着就起身。
　　说实话，他有些怕，即便现在的沐稳似乎跟往常的沐稳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就是从心底的感觉到了怕。他不敢去想，万一要是轩辕境真的死在了洛岳城里，那么沐稳会变成怎样。
　　沐稳一句话都不说的起身，一个人往外走去。
　　满眼都是浩瀚汹涌的洪水，目光所及的洛岳城完全变成了一座水城，整座城都被泡在了水里。
　　看到这里，再傻的人都明白，城中的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沐稳看了一眼之后就开口：“我去休息，没重要事别来打扰我。”然后就转身回营帐了。
　　“好。”杨珏完全是下意识的答出了这个字。
　　似乎是自己也认定了一件事情，轩辕境真的葬身在水里了。明明心中千万次的告诉自己，那么厉害的人绝不会那么轻易死的，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没死，一定还活着。
　　可是，越是强迫自己去想，越是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
　　其实自己也明白，再厉害的人，在天地之间，真的什么都不算。
　　虽然一直以来轩辕境对自己不好，可是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也是沐稳最亲近的表哥，是沐稳很在乎的人，怎么能就这么消失了。
　　他是那么优秀出众的人啊，是个才十五岁的孩子啊。
　　似乎是看出了杨珏的心事，夏一帆走了过来：“他心里太乱了，让他静一静。”
　　“夏御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延沂，本王会心痛。”
　　“他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这点事情不算什么，何况，还是没有定论的事情。”
　　“难道我们可以因为一个人经历过很多伤痛，就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不会痛吗？其实，若是真的那样，那么他只会比所有人都更怕痛，所以他不想再痛，就不敢再给别人让自己痛的机会。可是，只要是有心的人，谁又能真的做到说可以真的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夏一帆似乎对杨珏的这一番话也颇为认同，就点点头：“可是眼下也不能急，只能等，洪水退了之后就能回城，到时候一切就明朗了。”
　　“那么要多久洪水才能退？”
　　“延沂大概知道，你放心，他是个很理智的人，凡事他心里都有分寸的。”
　　在山上的漫长日子，大家唯一能做的只有等，不过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太舒服，所以整个营地里都很寂静。
　　毕竟，那么多疫民的家眷亲人都在城里，而从山上看下去，整个城都是水城了，不出意外的话，是无人能幸免的。
　　时间就这样过了两天，每次杨珏将做好的饭菜端进去给沐稳时，沐稳几乎都是在睡觉，他只是每天下午的时候起身去站在外面看着渐渐退去的洪水和被淹在洪水里的洛岳城。杨珏也不叫醒他，他醒了自然会动筷子的。
　　第三天的下午，杨珏刚准备去找夏一帆商量熬些驱寒的药草给大家喝的时候，结果沈灵雾抓了一个疫民过来。
　　“王爷，刚才这个人鬼鬼祟祟的靠进放粮食的营帐，被那些守卫给抓住了，让我带过来，从他身上搜出了火折子。”沈灵雾钳制着这个疫民。
　　这里一般的疫民怎么可能在身上装着火折子？
　　杨珏随即开口问：“你是不是想烧了大家的粮食？”
　　那个疫民看了杨珏一眼，随即冷冷一笑：“那又如何。”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知道没有了粮食大家都会饿死吗？”
　　“笑话，反正都到了这一步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家主人的计策早就成功了，上次水井里的毒也是我下的，轩辕境现在肯定早就死了，你现在应该担心一下你自己，堂堂炎国太子跟你们随行的时候死了，你们这次的所有人会全部陪葬！”
　　“你胡说八道！你以为这样妖言惑众就能活命吗？灵雾，杀了他！省得他信口雌黄，这些话绝对不能让延沂听到。”杨珏立刻下令。
　　可是，一回头，只见，沐稳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营帐帘布那里。
　　站在后面的清墨低声说：“士兵说抓住了奸细，沂王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