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177、第一百七十六章 根本没有心

　　那个路人看了白墨一眼，觉得不像个坏人，这才说：“你是外乡来的吧，你也该看见整个城都被水淹了吧，你看脚底下现在都还汪着水呢。我跟你说，这城里爆发瘟疫了，府尹大人让所有病人都送到了城外的山林里救治，不能再传染了好的人。所以，每个进城的人都要严加盘查。”
　　“搬到城外？那里有大夫治病吗？”
　　“谁知道啊，不过我看，八成是没有，只是把那些病人给扔到山上自生自灭。”
　　“那么城里的百姓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交出自己的家人？”
　　“你傻啊，除了家里有钱的，谁看得起病啊，难道要家里人都被传染吗？你不知道，现在城里治这瘟疫的药卖的可贵了。”
　　“你们这里的府尹是哪位大人？”
　　“这你都不知道啊！那就是礼部侍郎金大人的舅舅，崔锦华，谁惹得起啊。”
　　白墨眉头一皱，继而回到了轩辕境身边。
　　轩辕境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怪不得，原来靠山这么大啊。”
　　这讽刺的语气听来全是杀意。
　　三人终于进了城，然后先找了一家客栈。本来还以为这城里的客栈会千金难买，没想到却如此冷清。
　　小二送他们上楼的时候就解释，现在这不闹水灾吗，有钱人都收拾行李跑去外乡避难了，而一些外乡人也赶忙着走了，至于其他人，更是不敢在这里多做逗留。
　　这水灾虽说发生在洛岳，其实洛岳是个很大的地方，受灾严重的都是城外那些村落和小集镇，洛岳城只是被水淹了，没死人。
　　城外那些受灾的百姓即便没了家，可是又有几个有钱能上客栈来住呢？所以，这城里的客栈就冷清得很。
　　上了楼，小二将轩辕境领到了一间上房里，然后又对沐稳和白墨说：“两位的房间在旁边，请跟小的来。”
　　轩辕境不解：“要了几间？”
　　白墨有些不敢回答的说：“四间。”然后低声的补了一句：“沐公子的意思。”
　　沐稳也不理会身后二人的对话，跟小二进了旁边的房间。
　　晚饭三个人还是在一楼大厅里吃的，沐稳跟轩辕境一桌，白墨自己一桌，这是规矩。不过饭桌上谁也没有开口，沐稳将一盘爆炒紫衣几乎扒了个精光。
　　正吃着，清墨就赶来了，低声在沐稳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才在沐稳的示意下坐在了白墨身边。
　　沐稳淡淡的开口：“记得把我们今天经过那个地方的县官也算在这次的名单里。”
　　“怎么了？”轩辕境不解的问。
　　“清墨拿剑架在他脖子上，他才派人的。”
　　“好。”轩辕境喝了一口酒。
　　深夜，警醒的清墨听到了有人靠近沐稳房间的脚步声，他起身就要去查看。
　　不料白墨一下子从窗子里跃了进来，急忙拉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你才是要干什么？”
　　白墨无奈的勾了勾唇角：“是太子，虽然大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都感觉得出来气氛不对吧。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的，我在他们身边久了，早就知道，低头的一定是太子。要是等沂王低头的话，那么这辈子恐怕是等不到了。”
　　“我还是去看看吧，万一等一下动起手来怎么办？”
　　“不会的，这事情吧，只要有一个低头了，那就算雨过天晴了。我是过来人了，沂王最厉害的不是武功，也不是智谋，而是‘冷漠’，只要是有心跟他亲近的人，没有一个受得了他的‘冷漠’，能把你给折磨得生不如死，什么都得妥协。”
　　清墨眉头一皱：“比如呢？”
　　“比如你，你现在是沂王的暗卫，你们虽不亲近，但是一定是有着跟别人不一样的联系。要是哪一天你惹了沂王生气，他从那一天开始不再理你，不管你在不在身边，也不跟你说一句话，完全当做你不存在，然后无论任何事情吩咐我去办，就跟没有你这个人似的，你受得了吗？”
　　“那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这不就对了，太子以往跟沂王那么亲近，可是沂王一下子对太子相敬如宾，君臣之礼，就跟一个陌生人无异，换成谁谁受得了？”
　　清墨又问：“可是这不是相互的吗？”
　　白墨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然怎么说沐稳心性凉薄呢，那并不是说他冷血无情，而是说他根本不在乎任何感情。人心对于失去感情是会疼的，是会痛不欲生的，可是，沐稳似乎根本就没有心。
　　即使是两个人互相拿刀子捅对方的心，疼的只会是你，他不会疼的。
　　只有等你疼怕了，你先收手了，那么他也才会收手。
　　当然，或许他有可能不收手，直接把你捅死。
　　只看你是不是那个会让他收手的人。
　　如果他为你收了手，那么证明，他还是很在乎你。只是，若是你们再拿刀子捅对方的心，他也绝不会手软，终有一天，你也会变成不值得他再收手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客栈的大厅里。
　　白墨和清墨一下楼就看见轩辕境和沐稳坐在一旁的桌子边用着早饭，两人时不时的说着什么，从轩辕境一直上扬的唇角就可以知道，雨过天晴了。
　　小二上来添热水：“两位客官，今日可别乱出城，听说昨天夜里，城外的好几座山都泥流了，大雨那个大啊，恐怕水又会淹上来。不过只要在城里，那就不会有大事。”
　　轩辕境开口问：“这城里怎么不见灾民呢？”
　　“大人说太子要亲自来赈灾，满城里都是乞丐的话那怎么看，所以昨天正午之前就将城里那些灾民全都迁到城外了。”
　　“城外？城外不是江水就是山林，迁到哪里？”
　　小二似乎是不想回答，就说：“小的去看看二位的马喂好了没有。”说完就急忙退了下去。
　　“白墨，出城去，把一切事情打探清楚。”
　　白墨也不敢行礼，就行了一个拱手礼出去了。
　　清墨坐到了一边的桌子边，然后往沐稳这边看了一眼，随即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放心的神色。
　　沐稳低声清冷的说：“怎么人人都觉得我跟你有事？”
　　“要不是你昨晚的那些话，我都这么以为。”
　　“至于吗。”
　　“行，是我心胸狭隘小肚鸡肠胡思乱想，我们今日先从何事下手？”
　　“你来安排就好。”沐稳喝着早茶。
　　“我是这么打算的，不能直接凭这几点就上去定罪，那么很多最重要的事情就被遗忘了。灾民的事情比不上一众官员的贪污重要，要是不把那些人给揪出来，那么只会有更多的百姓受害。”
　　在这个时候，沐稳却忽然想起了杨珏。
　　这就是轩辕境更杨珏最大的不同，如果是杨珏的话，他根本不会将什么官员贪污的事情放在首位，他首先顾虑的一定是城外的灾民。
　　试想一下，如果昨天不是沐稳让清墨那么做的话，昨晚的山林泥流恐怕早就让山上所有的百姓都丧命了。
　　不过，作为一个君王，轩辕境的决定是对的，不仅仅是他说的是对的，更是做的是对的。因为现在军队未到，轩辕境即使想要先安置灾民，他也有心无力。若是他先行就亮出了太子的身份，那么此行前功尽弃，也会让那些贪官有所准备，到时候更是查无可查。
　　作为一个君王，是该有仁心，不过，更要有大势的抉择。
　　三个人在城中转了半天，因为地上都是汪着水，所以城里也显得很清冷。
　　没有一个灾民，更没有一个官府的避难所。
　　轩辕境眉头一皱：“早就下了命令让官员先打开府衙粮仓救济灾民，可是，我们昨天所经过的地方，百姓都是在山林里吃野菜，这城里更是压根没有任何赈灾的样子，看来那些官员都是把自己的仓库看得紧紧的。”
　　“他不拿出来你就去抢。”
　　“我倒不是做不出来，只是怕他们藏得太好。”
　　“那就让他们自己拿出来。”
　　轩辕境唇角一扬：“你有办法？别卖关子了，说吧。”
　　“你那么聪明，自己想办法。”
　　“你还记着呢，你这小性子能收收吗？”轩辕境无奈的一笑。又说：“行了，我其实早在很早之前对于我们之间的事情就想的很明白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无论谁蹿的高，都是为了我们两个的，何况，我们跟其他人不一样，不是吗？”
　　“回去之后我可是要你立字据的。”
　　“行，我先给你盖上太子玺印，等我将来登基，我亲自写一道圣旨，然后盖上国玺印，行了吧。”轩辕境无奈的笑笑。
　　沐稳清冷的看了轩辕境一眼，并未再多说什么，无论任何时候，那两句话都是他的所有。
　　谁都别把谁给谁的承诺当成谁束缚谁的枷锁，谁也别把谁给谁的真心当成谁要谁必须轮回的因果。
　　很多话，听听就好，认真的话，最后是会伤心的。
　　沐稳对清墨开口：“去看看这城里距离府尹府衙最近又是最热闹的地方。”
　　“是。”清墨走开了。
　　“还真是猜不透你到底要干什么呢。”轩辕境颇为无奈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