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如意传》孤独小姜

9、第九章

　　如意失落的回了院子，兰花花迎上去握住了她的手，如意感动又嫉妒的看着她说：“谢谢啊……”兰花花凝视着如意的眼睛说：“你！放！心！”如意突然觉得这三个字听着无比刺耳，就讪笑着送兰花花回西屋，让她好好休息，又让粽子去看着厨房的姜汤好了没。

　　粽子走了，如意让四妞陪她到东屋锤草，这乌拉草可是穷人的宝贝，烘干了锤软了絮到鞋里，脚下就不冷。如意虽然出自书香门第，但到她爹吴老二那一辈已经破落了，锤草等粗活，如意从小都是做熟了的。这一锤就锤到天色擦黑，李老根一步一瘸的来了，走到门口又迟疑了一下；如意叫道：“怎么还不进来？”李老根有点尴尬：“这么晚了，我进姨娘屋里，好么？……人家会说闲话的。”

　　如意停了手里锤草的功夫，笑道：“你跟我还讲究这个？”四妞扯了李老根一把，李老根腼腆地进屋坐下，如意伸手在他身上一拍，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快把裤腿撩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膝盖。”四妞也道：“瞧瞧，李叔脸都红了。没娶过老婆的男人就是腼腆，啊哈哈哈哈。” 村口算命的说李老根命硬，克妻克子，因此多年来，李老根一直也没娶上媳妇，这是李老根的痛脚。他听了四妞这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讪讪地撩起裤腿说：“你们看我这腿……”

　　如意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从柜子上拿下一瓶药酒，倒了一把在手上，就往李老根的腿上抹去。李老根疼得直龇牙，忙拦着道：“您可是老爷的姨娘啊，这影响多不好，真……真不好！”如意和四妞会意的交流了一下眼神，四妞笑道：“瞧你这好福气。也只有咱们李叔、李大总管，才配让我们姨娘伺侯。”李老根脸红到耳朵上，更害怕了，连声说“不敢”。如意严肃道：“我知道那天是您把老爷从太太屋里叫出来，谢谢你。”李老根这才稍微坦然了一点说：“姨娘不用客气，这是我分内的事，不管是哪个院出了事，我都要及时禀报老爷太太的。”

　　如意微微失神，旋即道：“要说忠心能干，药匣子这辈子都赶不上你，只不过他会攀高枝儿走后门。”李老根若有所思：“姨娘的意思是……”如意不说话，只是取过四妞递来的棉护膝，替李老根将膝盖包好，又把药酒塞到李老根手里说：“这药酒啊，是我们吴家的秘方，用完了再来拿，您是四妞的老乡，老话说得好，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故乡情，咱们这交情那就不一样了。”李老根拐着腿起来，道了谢走了。

　　四妞看着李老根的背影，喃喃道：“咱们先下手笼络住大总管，就不怕高姨娘了。”如意问道：“药匣子看上碧莲的事情，是真的么？”四妞点点头说：“十有八九吧。只是不知道太太肯不肯把碧莲嫁给药匣子。”如意冷笑：“一个二总管，总比种地的好吧。虽说药匣子混到现在，也没越过李老根去，不过药匣子年轻，以后什么样很难说。有这样的机会，太太肯定是要笼络的。”四妞又点点头。如意笑道：“什么算命的说的，未必就准，我们吴家有的是古书，到时候我给你看看……我也是为你的将来考虑，若是真的成了，对你对我都是好事。”四妞脸红了，小声说：“我是姨娘的丫鬟，自然听姨娘的安排。”如意怔了片刻，道：“药匣子明着奉承高喜悦，暗着巴结李富花；我一没钱二没势，药匣子肯定不能顺着我的意思，不过幸好咱们能攀上李老根这道关系……咱们要是不防着点，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天晚上，罗存钱来了三院，如意受宠若惊的迎上去，凝视着他厚厚的湖蓝色棉袍，多少年了，还是这件。罗存钱打了个招呼就进了西屋。如意听着西屋里罗存钱和兰花花的笑声，夹着“你放心”“我知道”等等的言语，忍了两天的眼泪便潸潸落了下来。

　　后半夜，如意睡得迷迷糊糊的，朦胧中听见罗存钱进了东屋，熟门熟路的钻了如意的被窝，如意惊醒：“夜深了你还过来”罗存钱说：“不过来不行啊，兰花花一定要我过来，这丫头就是懂事。”如意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声：“老爷冷落我许久，只怕是都忘了我了…我这里小门小户的，也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城里的新鲜玩意……”罗存钱呵呵笑道：“瞎说啥呢？你们都是我的女人，我肯定是喜欢的呀，你别忘了，爹刚走哪会儿，我还背着人来找你呢。”如意捂住了罗存钱的嘴：“我的爷，这话可别说出去，我怕人家戳我的脊梁骨呢…那…那为啥后来又…又……”罗存钱诧异道：“不是你说的么？怕人家说我有了媳妇忘了娘，怕人家下你的蛆，我这是顺着你的意思保护你啊，你忘了？就书房那次你跟我说的！”如意瞠目结舌，她早就忘了这一茬了。罗存钱笑道：“你还跟我耍小性子？我到底是该对你好呢，还是该冷着你呢？”如意心头暖暖的，她懂得！她一直都懂的！自己悬在半空的担心，现在终于“放心”了。如意搂着罗存钱的脖子，娇声问：“老爷要是喜欢我…那就对我比往常更好呗…”罗存钱笑道：“好！好！我当然要对你们好的。”罗存钱吻上如意的脖子，如意一时情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尽力奉承罗存钱。

　　第二天如意醒来的时候罗存钱已经走了。粽子笑眯眯的伺候如意梳洗穿衣，说老爷吩咐了，大冬天的，今天姨娘和兰花花不用去老太太那边，就在自己院里用早饭，而且晚上老爷还来。如意顿时觉得有了面子，心情大好，普普通通的早饭也吃的别有滋味。

　　不一会儿药匣子来了，客客气气的行礼。如意知道他是有事，但今时不同往日，如意自恃得宠，便盛了一碗酸笋鸡丝汤慢慢啜了一口，大概觉得不错，又给兰花花递了一碗，才问道：“什么事儿？”药匣子赔笑道：“查明白了，五姨娘的薄荷膏盖子没拧好，打扫房间的婆子不小心弄了脏东西进去。太太说委屈三姨娘了，因此让我来说清楚。”如意淡淡一笑：“是么？那麻烦二总管去回了老爷吧，厄密豆腐！我总算是清白了。”药匣子答应着下去了。

　　兰花花看着她道：“就这么算了么？这件事早有预谋，存心陷害姨娘的，若是不查……”如意气定神闲把汤喝完，摇头道：“还查什么？难道我再去跟她们打一架么？”兰花花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大梅子的脸还不知道能不能全好，这段期间，老爷肯定会留在三院的。”如意笑了笑，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浮上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会真的是兰花花下的药吧？”

　　三院得宠的势头便在这次的因祸得福之后渐渐地露了出来，别说粽子了，就连四妞走到集市上，也是挺胸抬头，再不是以前那低眉低眼的样子。如意毕竟是读过书的，再三嘱咐她们，不许有骄色，不许轻狂，更不许仗势欺人与人发生争执。家里的小事虽然还是李富花管着，但是李老根、药匣子隔三差五的就要跟甄老太太汇报一次。李富花夹在姨娘争宠和婆婆争权的双重压力下，居然又怀孕了，她索性放开不管，安心养胎。高喜悦愤愤不平，使出手段来，又唱又闹的争宠，苏六斤胆小，不敢淌这趟浑水，大梅子却老实起来，谁也不知道她每天在屋里做些什么。

　　如此这般过了两、三个月，春暖花开。

　　这一天，如意派四妞去给罗存钱送点心。四妞贪看园中景致，冷不丁手里的食盒被人撞了一下，她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忙护住了食盒打开一看，幸好点心没散。四妞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来人正是大少爷罗晃；她忙请了个安，罗晃随口嗯了一声，抽着鼻子蹭到四妞跟前，盯着食盒道：“这里面是什么？”四妞忙笑道：“大少爷，这是三姨娘新做的点心，要送到老爷书房的。对了，今儿是三月三，听说大厨房做了豌豆黄，大少爷在西苑书房可吃了？”罗晃摇了摇头，一脸不高兴，两只眼睛却盯着点心盒子，目光有些贪婪：“这个是给爹的？我能吃么？”四妞笑了：“您可是大少爷啊，吃两块点心怕什么呢。”说罢打开盒子，取了两块点心放到罗晃手里，罗晃立刻狼吞虎咽吃了，才吃完，又眼睁睁盯着食盒。四妞不觉生疑，问道：“跟着您的人呢？”罗晃在衣襟上蹭了蹭手道：“现在谁管我？都由着我逛。”四妞更觉奇怪，也不敢再问，便又取出两块点心：“您拿走吧。”罗晃小心翼翼地张望着：“你可别说出去啊，否则我要挨骂的。”四妞点点头，往书房去了。

　　四妞回到三院就赶紧和如意汇报这件事，如意思索了片刻道：“太太静心安胎不管事了，这些个下人们也许有不周全的地方。不过，这倒是个机会……”四妞好奇的问：“什么机会？”如意笑笑：“没什么。”兰花花在一旁抿着嘴笑：“我知道姨娘的心思，现在太太不管事，怎么争都行。”粽子一拍大腿，高兴的说：“若是老爷常来，姨娘肯定很快就能有孕了。”如意有些不好意思，便急着去拧粽子的嘴：“偏你什么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