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如意传》孤独小姜

19、第十九章

　　罗存钱深深的看着粽子：“只要你是仗义执言，不违背本心，没有人会觉得你背主弃信。”粽子暗暗地松一口气，笑道：“多谢老爷，我爹派人来说，从西塘河那边引进来一批好蟹苗，买来的价格又杀的极低，到了今年秋天，凭这票好螃蟹，就能给老爷赚万把两银子呢！到时候金姨娘再给老爷添个儿子，这可不是双喜临门么？”罗存钱笑道：“你总惦记着别人，那你自己呢？”粽子忙道：“老爷取笑我了，您尝尝我做的菱粉糕，我特意加了老爷喜欢的玫瑰酱。”罗存钱笑吟吟望住她，一把捉住她的手道：“你还说你不惦记着，连我喜欢吃什么都记在了心上。”

　　粽子羞得满面绯红，忙低下头娇怯怯道：“老爷…大白天的…等会儿有人进来可怎么办好…”罗存钱索性把她拉到怀里一吻，笑道：“好甜。”粽子只觉得一颗心怦怦地跳着，几乎有些晕眩。她盼了那么久，渴望了那么久，原来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伸手攀到了。罗存钱吻到她的耳畔，低声道：“你爹真有出息，不仅会养鱼，还懂做买卖。我也不想委屈了你……我今天就给你开脸，以后你和大艳儿一起住在五院，若是你也给我生个儿子，我就让你住到六院去。”粽子受宠若惊，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和衣服都被一点一点卸去了；粽子娇慵无力地瘫在罗存钱怀中，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像在寻着最后的依靠似的：“多谢老爷恩典……”

　　次日，粽子搬到五院，志得意满，别说苏六斤、兰花花，连高喜悦和有孕的金大艳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了。罗存钱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连兰花花去求情也被申斥了一顿，但是申斥后，又做主给兰花花添了一个丫鬟。

　　兰花花偷偷的跑到小黑屋去见如意，如意闻知此事，流泪道：“我就知道我的劫数还没完。连你和大少爷都不能求情的话……”她泣不成声，只觉得委屈：“我是冤枉的呀…老爷居然不信我！”兰花花啜泣道：“咱们没证据啊…如今粽子正得宠，听说连李老根都不敢惹她呢。”如意双目无神：“我完了……我这辈子算完了。”

　　兰花花很不忍心，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将自己收拾的一小包金银细软塞给如意，劝慰道：“姨娘别急，既然你是冤枉的，自然有昭雪的一天，我不能常来，但我听说负责这片儿的护院牛大壮是老实人，不会克扣姨娘的日用。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求老爷放你们出来的。”四妞很坚强：“求姐姐一件事，帮我跟李老根带个话，麻烦他给我爹送个信，说我很好…让他们别担心…”如意这才想起来，问道：“我爹呢？我爹知道我被囚禁了么？”兰花花支吾了半天说：“吴老爷云游去了，非说要收集灵感，写一本赛过三国水浒的大作，因此……因此……”如意啐道：“关键的时候偏偏指望不上，可恨我没有好爹爹能考个科举出来，若是我也有个当官的爹，看谁敢欺辱我！”兰花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劝慰了几句走了。

　　如意的第二个访客是来福家的。来福家的带来了甄老太太的口信：“在这里虽苦些，总比在外头风刀霜剑好过多了。杀人偿命，老爷没报官抓你去砍头，已经是很偏心了！”如意沉思片刻，眼前一亮：“老太太的意思我懂了。只有人人都当我是不中用的人了，我才能真正平安。”来福家的满意的笑了：“你现在且避避风头，至于如何走出来，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来福家的走后，如意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不已：“老爷是爱我的！老爷一直是在乎我的。”四妞忍不住说：“姨娘，你醒醒吧！他要是真爱你，就会好好的查这冤案，不会听凭粽子的一面之词，就把姨娘囚禁起来。”如意斜了四妞一眼：“你懂什么？老爷爱我，才冷落我，囚禁我是为了保护我，等他找到了真相，自然会放我出去的！”四妞看着如意痴迷的样子，叹了口气。

　　如意在幽闭的黑屋中迎来了春季，为了让自己住的好些，如意和四妞尽量努力去打扫布置。如意吃的只是窝头咸菜和稀粥，衣料也只是粗布，蜡烛一日只送两支，幸好李老根和兰花花偶尔能救济一下，生活还能维持，唯一的问题是，寂寞。刚开始如意还不觉得多难受。可是日子久了，那份寂寞比什么刑罚都煎熬。如意除了等待还是等待，来福家的再也没有来，四妞似乎慢慢认命了，但是如意的希望却越来越高涨，似乎过了今天，明天罗存钱就会笑着迎她出来，对她说：“你放心。”

　　黑屋地处偏僻，对牛大壮和大玲子来说，却是个极隐蔽的约会场所。牛大壮每天送完了晚饭就会坐在院门口等，如果运气好，他的玲子妹妹就会像只蝴蝶一样轻盈的跑来，如果等到打定更的时候还不见人，就说明大玲子溜不出来。这一晚，大玲子倚靠在牛大壮肩头，羞怯的问：“牛哥，你的心意没有变过吧？”牛大壮拍着胸脯说：“好玲子，哥的心不会变的，我都恨不得把这心剖出来给你看！”

　　大玲子稍稍放心，笑靥如花道：“你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守着院子走来走去的，或者进去替她们送饭。牛哥，为什么我们都那么命苦，没有出头之日？”牛大壮道：“你还是想离开洗衣房？”大玲子黯然道：“每天只和衣裳打交道，哪一天能够有个好前程。牛哥，我才十四岁，我不想一辈子洗衣服晾衣服熨衣服。若是能伺候着太太、姨娘，有了体面的身份。那么我们……”牛大壮摇头道：“去姨娘院子里也未必好，那里面关着的就是三姨娘和她的丫鬟，若是你选错了主子，有一天也被关进去怎么办？还不如洗衣房，虽然没什么大钱，也没什么大灾。”

　　大玲子撅起嘴，委屈的说：“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富起来啊，太太身边的碧莲姐姐，嫁给二总管的时候多风光，可惜二总管走的早，碧莲姐虽然守寡，但吃用上都比我们好太多了，太太又心疼她，没准什么时候太太就能再替碧莲找一门亲事呢。唉…高姨娘太霸道…我要是能伺候金姨娘或者梅姨娘就好了，反正苏姨娘那里我是不去的，听说她可小气了！”牛大壮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瞧你说的，还能让你挑挑拣拣了？”大玲子脸色黯然，叹气道：“我已经存了一小笔银子了，到时候只要买通李老根，他愿意荐我去就好了。”她为难地看一眼牛大壮：“只是我怕银子还不够……”牛大壮为难地皱了皱眉，还是道：“你别急，我还有点钱，再不行的话，我会想想别的办法。”大玲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一个普普通通的银戒指，柔声道：“有时候再苦再累，看着你送我的这个戒指，就觉得心里舒畅多了。”牛大壮的脸微微发红，静了片刻道：“我没啥钱，只能送你这个。但我有最好的，一定都会给你，你相信我。”大玲子点点头，害羞地回头跑走了。

　　牛大壮回自己住的下人房里，护院头子李金柱已经躺炕上了；牛大壮翻了翻衣箱底下的荷包，里面不过才七八两碎银子。这点银子，实在是帮不上大玲子什么忙的。他放好了荷包正要起身，只见李金柱打了个哈欠慢腾腾爬起来道：“大壮，照规矩，该交钱了。”罗府的护院不过四个人并一个头领。张宝铁他们孝顺李金柱的钱多一些，平时又肯花点钱请他喝酒吃菜，便休息得多，不用干什么差事。牛大壮和老赵这种家里贫苦的，孝敬得少了，少不得什么苦活累活都得他们干了。牛大壮想着还要用钱，少不得咬了咬牙，赔笑道：“李头领，我……我家里……”李金柱爽快地摆摆手，笑道，“老规矩，交不出钱就干活儿。接下来守夜都是你的差事。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有个相好儿在府里、想着以后要成家。行，存着点就存着点吧。就你和老赵苦哈哈的。”

　　如意在夜半时分醒来，隐隐听到门外幽怨而悲切的哭声，她分辨片刻，立刻就听出了是兰花花的声音。她悄悄起身靠近，透过门缝望出去，果然见到脸颊红肿的兰花花。如意急道：“都夜深了，你们怎么来这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的脸怎么回事？把门打开让我好好看看”兰花花擦了擦眼泪说：“打不开了…外面加了把锁…昨晚上我不过是在老爷面前略提了提姨娘，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传了出去，老爷一出门，粽子就在太太面前告我的状，说我性子孤僻不合群，说我眼里只有姨娘没有太太，还说我没心没肺，二少爷病着我还天天乐呵呵的……太太罚我跪了一下午…然后…然后高喜悦就吩咐人在外面加了锁！”

　　如意用力的推了推门，果然听到金属的声音，恨恨道：“李富花、高喜悦、粽子！害我的人肯定是她们三个。如今连累到你，只怕你早晚也会被她们弄死啊。”兰花花无力的倚着门：“我怕……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办才能帮你，帮到我自己。”如意毫不迟疑的说：“我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人了，但是你还可以。你想办法帮我找个大夫来，我好像得了风湿，腿疼的厉害。记着，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你去争！去争吧！”她话音未落，忽然听到有人喝道：“是谁在那里？”兰花花吃了一惊，却发现那人正从前面过来，根本无路可退。

　　如意隔着门缝望去，见是牛大壮，便道：“牛大哥，你千万别声张。”牛大壮提着灯笼一看，却见是兰花花缩在门边，他狐疑道：“你来做什么？老爷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来的！”兰花花拔下头上的一支银簪交到牛大壮手里：“求求你，千万别说出去！”牛大壮心里一动，便道：“给我这支银簪做什么，一拿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是偷的，还不如银子方便呢。”如意问兰花花：“你身上有银子么？快给他！都给他！”兰花花点点头，取出给如意准备的荷包：“这里是十两，如果你愿意绝口不提今日之事…并且能给姨娘找个大夫来，我便再给你十两。”牛大壮眼中微微发光，顿时心念如电：“如果你以后还要传递什么东西或者是传什么话，只管交给我办。不过……”兰花花瞪了他一眼，轻蔑道：“你帮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了你的！”牛大壮倒也坦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