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如意传》孤独小姜

17、第十七章

　　大梅子被赶去伺候老太太，最开心的就属高喜悦了，她带着茉莉去赶大集，吃饱喝足晚上才回来。路过三院门口，高喜悦被箱子里冲出来的一个人猛的撞翻了！那人不但不道歉，反而疯魔了一般撕扯高喜悦的衣裳。茉莉急了，冲上去一顿厮打，又高喊救命。门房那边跑来两个护院的，费了老大劲才把这人制服，捆好了一看，居然是药匣子！药匣子似乎被人下了药，满嘴胡话、神志不清。

　　如意其实早就听到了厮打声和呼救声，但她听出来是高喜悦在叫唤，就故意关门看热闹，一直等到药匣子被制服后，才叫人开了院门。如意“关怀”道：“高姐姐好，哎呦喂！您没事吧？”高喜悦两手护住胸口，恨恨的说：“黄鼠狼给鸡拜年。”如意含笑道：“妹妹也不想过多关心，只是此事出在我门口，妹妹想不多看一眼也不行了。”高喜悦冷笑：“我这一路都没事，就在你门口出了事，难说是不是你指使的呢！”说着就要往二院走，如意上前拦住她主仆二人：“别走，把话说清楚！”

　　正僵持着，罗存钱带着李老根和四个小厮来了，一看这架势，罗存钱脸都气紫了。李老根劝道：“老爷，药匣子这个样子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要不叫碧莲过来问问，也许药匣子是吃错药了……”罗存钱压抑着怒气道：“好！再叫许大夫来一趟，看看是怎么了！”李老根忙指挥四个小厮去办。高喜悦哭的梨花带雨：“老爷……我……我被这畜生占便宜了……”罗存钱皱眉道：“少说几句吧，传出去好听啊？老爷我就在三院开堂审案！你回去换件衣服过来。”

　　罗存钱坐在如意炕上，高喜悦很快就来了，粽子端了两杯茶来，高喜悦喝了一口，便皱眉道：“凉丝丝的，什么怪味儿？”如意笑的温婉：“这是薄荷蜂蜜茶，喝下去宁神静气，舒缓郁结，是最适合不过的。”高喜悦放下茶杯：“大冬天的喝凉茶，有毛病啊？有热水来一杯。” 粽子犹豫道：“老爷尝一尝吧，若是您也不喜欢，我倒两杯热水来。”罗存钱道：“不必麻烦了，喝这个就好。”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粽子一眼，粽子面上一红，忙屈膝告退了。

　　碧莲一进屋就跪下道：“老爷，饶了他这遭吧。”高喜悦皱眉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碧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愧难当，低下头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李老根来报，许大夫诊断出来，药匣子是吃了春药。罗存钱满面铁青，喝道：“混账！”高喜悦虽然脑子不那么好使，却也渐渐明白过来，不觉羞得满面通红，起身便踹了碧莲一脚，恨恨道：“你们两口子搞这样不要脸的东西来，自己房里用便也罢了，怎么跑出来侮辱我？”

　　如意扬一扬脸、抬了抬眼皮、示意李老根带着所有下人出去，又道：“碧莲，这里已经没有旁人了，你有话就说吧。”碧莲呜咽道：“老爷太太本是好心，希望我嫁得好、终身有靠。可我嫁了才知道，药匣子白天人模狗样，晚上连畜生都不如。肆意打骂我不说，还偷偷弄来了这些玩意儿，他只顾自己快活，却害得我生不如死！”高喜悦一脸嫌恶，拿绢子挡着脸道：“药匣子这么无耻，你怎么不去告诉太太，求太太为你做主？”碧莲哀哭道：“人要脸树要皮啊。这样的事，我怎么有脸对外人说去，更不敢辜负了老爷太太的恩典。而且药匣子还说，只要我敢吐露半个字，他就有法子弄死我。”她说着便挽起袖子，只见胳膊上面满布牙印与指甲的掐痕，直至肌理深处，如被野兽挠抓，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如意站起身来：“这……要不叫太太来？”罗存钱摆了摆手示意如意坐下。

　　碧莲将这些日子的委屈一股脑的说了，罗存钱越听越生气，道：“那今天是怎么回事？”碧莲哽住：“他今天晚饭后就找药吃，又找了马鞭来说要打我，我吓坏了就跑了出来，他四处找不到我，大约是药性发作，才得罪了高姨娘。”高喜悦气得满面紫涨：“老爷，您一定要为我做主。药匣子冲撞了我，就是侮辱了老爷您，应该报官！不，应该碎尸万段！”罗存钱站起身来，猛的吸了口气，正要发飙，碧莲膝行上前拉住了罗存钱的衣襟哀求道：“老爷，我不敢拦着您！但请老爷三思，这事情不宜闹大，丢了我的脸面是小，丢了老爷和姨娘的脸面是大啊！”罗存钱看着碧莲，一屁股坐回炕上，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李老根应声进屋。

　　罗存钱吩咐道：“药匣子吃错了药，误跌进井里淹死了。碧莲伤心过度，不宜管家，先回太太屋里伺候。这管家么……先让富花辛苦几个月，等找到合适的人再说。”李老根点头道：“我会安排。”高喜悦一扭身：“老爷老爷~难道就这么算了？”罗存钱一瞪眼：“人都死了你还想怎么的？这事以后不准再提！”高喜悦愣了一下，赌气走了。如意笑着凑过去：“老爷英明，比那包龙图还会断。”

　　罗存钱叹了口气，叫道：“续水！”如意脸色一白：“粽子休息了，我去倒茶。”罗存钱站起身来：“那你也休息吧，我去看看兰花花。”如意看着罗存钱出去，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憋出俩字：“（贱）人…”

　　夜里、如意做了个梦：罗存钱天天陪着自己，李富花生气却无可奈何，其他姨娘羡慕嫉妒，兰花花和粽子都不存在了……梦醒时天还没亮，如意披上衣服起床拉开房门，痴痴的看着西屋的门。

　　药匣子被秘密处死后，罗存钱想起这事就恶心，很少踏足二院；连李富花那院也很少去。冬日太冷，李富花怕罗晃来回奔走灌一肚子冷风，便让他安心在西苑自习。如意白天无聊，便吩咐四妞理出各种颜色的丝线，说是要染上各种香味，这样绣出来的花样也香。兰花花看着她们忙、纳闷的问：“姨娘，你绣完的衣服帕子就永远不洗么？这和直接在衣服上熏香有啥区别？”如意伸手拨了拨丝线，轻轻嗅着指尖的气味，慢慢的说：“我乐意。”兰花花一愣，笑道：“姨娘说的是，我这点见识能知道些什么……”

　　粽子看着兰花花吃瘪，若有所思地笑笑，打岔道：“这天又冷又干燥，兑点热热的蜂蜜水来喝，姨娘觉得好不好？”如意扬一扬脸，眉毛挑了挑表示满意，又想了想道：“我记得咱们还有老爷赏的槐花蜜。给大少爷送一罐吧。”粽子皱眉道：“咱们一共就两罐……”如意嗔道：“好容易搭上这条线，这点东西算什么？想想以后！”粽子点头，笑道：“要是姨娘赶紧怀上一个少爷就好了。还不知道老爷要怎么当眼珠子似的捧着爱呢。”

　　正说着，四妞端着两碗汤药进来道：“刚熬好的，快喝了吧。”如意轻轻一嗅，蹙眉道：“一闻味道就知道了，又是坐胎药。”粽子取过一碟子蜜饯放在如懿手边，好声好气道：“这是催孕的，再苦姨娘也得喝啊。”如意端过碗大口大口的灌下，又用清水漱了口，取过蜜饯含在嘴里缓了一阵，方道：“喝了这么久的苦汤子，一点消息没有，这药倒底灵不灵啊？”四妞笑道：“这吃药呢，只是为了调理身体，只要老爷常来，您迟早会怀上的。”如意摇头苦笑。

　　兰花花轻声道：“我也不喜欢这个气味。太太发一次善心，咱们就要多这桩苦差事。”她说罢，随手将汤药倒进痰盂里，仿佛毫不在意似的。如意惊道：“你这是做什么？”兰花花不以为意：“我又不盼望生子得女，喝这个做什么？”如意试探着问道：“你现在也算是得宠了，何不趁着年轻得个一子半女，也算终身有靠。”兰花花淡淡一笑：“就算怀孕了又能怎么样，生下来又能怎么样。姨娘且看大梅子和苏六斤就知道了。只要姨娘好，我便什么都不在乎。”粽子插话道：“兰花花这些日子，确实都是把药倒掉的。”如意颇为感动，握住了兰花花的手，兰花花站起身来道：“我听说，今天晚上老爷要来三院吃饭，我给姨娘做个拔丝山药，再烫壶酒，老爷一定会留宿在姨娘这儿的，你放心！”

　　然而这一夜，如意等到饭菜凉透，也不见罗存钱来。出去打探的四妞顶风冒雪的回来了，道：“刚才翠莲去了书房，说二少爷患上了风寒，很严重，已经抱回太太屋里隔离了。老爷着急就跑了出去，就……”如意夹了一筷子冷透了的山药用力咀嚼，边嚼边说：“他就不会来了！你去把饭菜热一热，咱们一起吃吧。”四妞小心翼翼道：“姨娘…您还好吧？”如意大口大口的吃菜，含含糊糊的说：“没什么，少爷病了，老爷过去是应该的。明天……老爷明天肯定会来的。”

　　罗存钱好几天都没有来，如意只有去太太屋里请安的时候能见到他；可是罗存钱的心思都放在二儿子罗廉身上，也不大和如意说话。又过了几天，如意正在吃晚饭，见罗存钱前来，忙起身笑道：“金大艳也不早过来知会一声儿，我没有准备老爷的分例菜。”罗存钱摆摆手道：“没关系，我就是随便吃点。”如意亲自捧了一碗配了紫姜的清粥过来，道：“老爷似乎这几天都没睡好，吃点清淡的才好。”
　　罗存钱皱眉道：“有干货么？”

　　如意脸一红，拿出俩烧饼和一盘子窝头，罗存钱就着酱菜狼吞虎咽的吃了，歪在炕上剔牙。听见外头人声响起，便道：“外头是什么人？”如意开门看了看道：“粽子爹派人送鱼虾来，我这就让四妞焖一条鱼来。”罗存钱叹气道：“我记得那时候大梅子也很喜欢吃鱼呢…嘴都溃疡了还不肯忌口…”如意心头一动，看来罗存钱对大梅子还没完全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