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君传》华莲紫

9、转变

　　戏散时，太子早早就回去了。我心下微叹，就要回去，却被李清儿叫住了“：皇嫂，等等我。我们说会儿话。”我想了想，就同意了。我们两人走在花园里。四处虽然人来人往，我却有一种在无人处悄悄见面，有很多话却不知怎么说的感觉。倒是李清儿大大方方的问我在宫里过得怎样，缺什么不缺，还叫我仔细下人欺侮新主子。这是要跟我拉家常？我与她亲热到这种地步了？先不管这些，看看她到底要说什么。我们俩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渐渐我就听出了她话里的音。她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二皇子如何为我费心。据她说，皇上今天叫我去，是因为看了《换新娘》。而这出戏是二皇子发现的，今日也是二皇子求了皇上，戏班才能进宫演出的。看来二皇子还真如琴儿说的那样，为了救我们，费了不少心思。我请李清儿把我的谢意带给二皇子，李清儿也客气了一下，最后留了一句一家人不用客气往后互相照应着就是了的话走了。
　　我回到东宫，一众太监宫女嬷嬷跪在地上迎我。我那时真的是愣在了门口，半天才有点了我是东宫女主人的真实感，但转念想想若是太张扬了反而不好，赶忙说我年纪轻受不得这样的大礼，叫她们起来各自去办自己的差事去，免得误事。领头的嬷嬷大约是知道我在皇上那里得了势怕我回来报复，说了些从前不知礼敬主子还望主子不要怪罪的话。我只当她是说笑，笑着说了句“：嬷嬷说的是哪里话。赶紧办差去吧，正事要紧。我也乏了，先回屋喝口茶歇歇脚。”“娘娘，如今您可不能住这屋了。奴婢们已经把正殿布置好了。还请娘娘去正殿休息。”我知道这是要巴结我了，轻笑说“：好吧，反正我也要去正殿看看太子殿下，学学怎么照顾太子的衣食。就去正殿吧。”
　　东宫的正殿雕梁画栋，果然是气派。更难得的是这里很安静，还有个很敞亮的书房，显得很有书香气。我走进正殿的暖阁，在床上坐下揉了揉腿。这时，就见一个宫女装扮的女子冲了进来，跪下来叫我恕罪。我和蔼的说“：先起来，先把事情说明白。这里可是宫里呢，不能这么大惊小怪，失了规矩。叫皇后娘娘知道了，可是要受罚呢。”那女子也不起来，只跪着哭。我没办法，就说“：你先别哭了。你是哪个宫里的，是犯了什么错，还是得罪了哪宫主子。你说明白了，我才好给你想想办法。”那女子边哭边说。好半晌，我才听明白。这位
　　原来就是那天与我一起被指婚给太子的宫女，太子的侧妃，名叫芸儿。
　　自我进宫，一直没来见过我。如今我搬来，特地来向我告罪。我把她搀起来，拉着坐在床上，慢慢说道“：原来是姐姐。我没见过姐姐，刚才怠慢了。姐姐不必害怕，更不必向我告罪。先前太子病倒，这是谁也没料到的。姐姐想必是殿下身边常服侍的，自然是离不开，毕竟太子身体要紧，至于我，晚见几日也无不算是大事。说起来太子爷病了，我身为妻子却没在身边伺候，是我的不是呢。以后我还指望着姐姐能多帮帮我。毕竟我新来，谁都不认识。办什么事都不方便。虽说名义上我是正妃，可姐姐也是太子跟前过了明路的。况且妻妾和睦才是兴家之道。以后啊，我就指望着姐姐了。”芸儿也不是个不识时务的，“：太子妃既然这么说，我就斗胆僭越，叫你一声妹妹。我十岁进宫当差，十二岁开始服侍殿下。皇后娘娘看我是个老实本分的，针线还过得去，就叫我专门打理殿下的衣服。再后来殿下渐渐大了，皇后娘娘怕有人带坏了太子，就叫我给太子做了通房，专门照顾殿下。可以说，这几年，太子的饮食起居都是我在打理。我原想着慢慢的熬，太子娶了太子妃，有了皇孙，我再去求皇后娘娘。看在我这么多年伺候太子的份上，也能当个侧妃。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下了圣旨，要太子娶妹妹。说实话我也知道我的这个侧妃是皇上、皇后娘娘补偿太子的。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物件，可以随意赏人。谁叫我生来是伺候人的，比不得妹妹出身高门大户。如今妹妹既然搬了过来，我就把这里的管事权交给妹妹。以后一切诸事全听妹妹吩咐。我给妹妹当个宫女的头，咱们齐心合力，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就是。”“姐姐倒不用如此自谦。以后这里的事仍归你管，连我的吃穿用度也是。请姐姐一定不要推辞。您是这里的老人，管起事来也方便。若是有人敢不听，您只管拿我做招牌吓唬他们，只是不知管多大用。另外，既然你在太子身边伺候的久了，想必殿下也是满意的，那以后您还得继续照顾太子。不过您要是有什么针线啊、饮食啊做不及，大可叫我帮忙。我反正是闲人，做些事也好打发时间。只求您别见外，不肯叫我帮忙。”
　　我与芸儿说了半天的话，总算把她安抚住了。芸儿向我介绍了太子的生活习惯。太子每日早上起来读书，上午一半时间是讲经论道，一半时间上朝听政。下午或练习骑射，或请先生讲史。晚上还要去向皇上请安，告诉皇上今日都学了什么。若答不上来，要受罚的。一旬休假一天。到年节也休息。若是哪些天病了，或者有其他的事，也可请假。只是时间不能太长，否则那些御史就要上折子了。除了这些，太子喜欢吃甜食，爱喝六安茶，喜欢穿黑色，因为黑色显得尊贵。我把这些记在心里，按着芸儿说的，在下午太子在书房听先生讲史的时候，进去送了一杯茶。太子本以为是芸儿，看见是我初时惊讶接着有些无奈。我把太子的表情记在心里，也不做声，心里想着要是我常常出现，太子习惯之后，也就不会再这么厌烦我了，然后默默退出去了。
　　当天晚上，太子从皇上那里请安回来，似是挨了骂，在正殿里闷坐着喝茶。我在暖阁里坐着一边绣先前未绣完的袜子一边跟芸儿说着想把琴儿调来当我的贴身侍女的事，听见声响就起身把准备好的糕点拿去给太子。太子看看我，似是有点恼“：还请你以后尽量少去书房。今日你去，分了我的神。没能听好先生讲的事情。方才去跟父皇请安，我答不上来，父皇教训了我，叫我回去好好问问先生，明日他再问我。若是答不上来，要重重罚我呢。”我听完一楞，淡淡回答“:是，太子殿下。以后我会尽量少出现在殿下面前的。既然殿下说今日受罚全是因为我，那我就代殿下写首词，明日皇上若是再问起来今日所讲的，您就把这首词呈给皇上，算作我的补偿。当然，您若是信不过我也可以把我的诗当做笑话，全看您的心意了。”今日先生讲的是楚汉相争，项羽自刎乌江的事，都是熟悉的典故。我小时候听这一段也颇为感慨，写过一首《虞美人》 “当年得意如芳草，日日春风好。拔山力尽忽悲歌，饮罢虞兮 ，从此奈君何。自古男儿有志气，岂能苟且偷生？听罢楚歌提长剑。是真英雄，纵然败了也动魄。”我把这首词写了给太子放在那就退了出去。
　　那一夜，我又一次看着月光无眠了。我不知道这种被冷落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过想想，若是太子心里的这道坎过不去，我再努力也没用，何必非带去讨人嫌呢。自己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就是了。想到这里，我决定以后不再在太子身上下功夫，慢慢的也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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