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情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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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坐在石凳上。风吹过，他的头发也随风飘了起来。我看着竟也有一丝失神，回过神来才想起我今天是新婚第一天，顿觉心头更凉了。我自懂事少有落泪的时候，即便再难我总还能盼着将来出嫁就好了。可如今出嫁盼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心里只觉得无比的绝望，顿时落下泪来。二皇子见我哭了，递过一块锦帕来。“擦擦脸吧。别叫人看笑话”他说。“怕谁看笑话？如今我可不就是个笑话，还怕人看。”我接了帕子，擦擦眼泪说。说着两人也都笑了。一笑俩人心里又都觉得异样，我红了脸不说话。二皇子却正正脸色，开口说道“：与其在这里落泪，不如想想以后怎么办。无论有多难，事情总在人为。只要不放弃，就还有希望。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处境，但你要知道，你绝对世上不是最惨的那个人。你遇到的只是个绝境，还没到死境。只要坚持，就能找到生路。”我细想了这些话，虽是空话，却是我收到的唯一的鼓励，因而诚心诚意的向他行了个礼，谢谢他的话。那时丫鬟已经回来了，我叫他慢用茶，就进屋去了。
坐在窗边，我想着他刚才的话，忽的想起一个主意。是的，我的丈夫并不想要我，所以才弄这么一出叫我难堪。那么我就不去惹他，慢慢跟他身边的人处理好关系，生活自然安稳。想着这些，就叫琴儿去打听下太子穿衣的尺码，想着做双靴子，或者袜子给他。琴儿到底是在东宫久了的，问一个针线上的姐妹，很快就回了信。我得了尺寸，就开始做袜子了。一直做到了夕阳西下，我又找琴儿拿本话本看会儿，渐渐地就睡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除了琴儿没人理我，宫里的人都当我不存在。我想这样也好，省得麻烦。我一直做了好几双袜子，又绣了几条汗巾，累了就看会儿琴儿给我找来的话本子，看着那些戏里的才子佳人、帝王将相或悲或喜，有时竟有人生如梦的感慨，也不把现实看得太重了。日子也觉得好过多了。
那一日我正在绣帕子，就听见外面乱哄哄的。我叫琴儿，琴儿也不答应。我走出去，却正碰见皇后娘娘怒目圆睁，冲了进来。我心下疑惑，这又是为了什么？皇后娘娘开口就叫我跪下，我茫然地跪下，等着皇后娘娘——我名义上的婆婆——发落我。皇后娘娘叫人把昏了的琴儿带了进来，还把一摞子话本撂给我看，说我不安妇道，祸乱宫廷。我听了只想笑，就笑出声来。皇后娘娘问我为何发笑。我只说“：全因娘娘说的话好笑啊。娘娘想想，我还没拜完堂呢，也没行过园房礼，不算妇人。既不算妇人，守妇道岂不是于理不合？我若在家，定然从父母，尊孝道。可如今我在宫里，不是丫鬟，也不算主子。说自己是小姐吧，自己已经穿了嫁衣。说自己是夫人吧，却没喝交杯酒。只得自己在这里糊里糊涂的住着，这里是哪里，住着几个人都不明白，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还糊涂着呢，怎么有心去祸乱宫廷？况且祸乱宫廷至少也得是宫里人吧，我算哪宫的人啊？娘娘的笑话果真是好笑。”皇后娘娘是见过大世面的，哪能被我这几句话就打败。“：你既进了宫，就是宫里的人。你的太子妃之位是有圣旨的，天下没人敢质疑。你既是妇人，也是宫里人。所以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只问你，这些话本子，是你叫琴儿找来的？”“回娘娘，我可以看看是什么话本子再回话吗？”“你好好看看。”皇后娘娘用手指踮起话本子照准我跟前就甩过来了。我看看是最上一本《西厢记》，下面衬着《南柯梦》，顿时心疼这么好的话本，摔坏了哪里找去。我定定神，回了皇后娘娘“：求娘娘再扔的时候小心些，这些话本子可都是珍本呢。虽然我还没来得及看，但真心觉得可惜。”皇后娘娘大概已经被我气糊涂了，“你，不知廉耻的东西。来人啊，太子妃品行不端，即刻送去宗人府学规矩。”“等等，娘娘这是升堂问案呢。好啊，就请娘娘给我一个判决吧，我要签字画押的。画完押才能押到狱中服刑吧。”我深鞠一躬，“：还请娘娘把来龙去脉说个明白，写个清楚，否则人家该说皇后娘娘错判了案子，皇后娘娘可要受些小人的闲话了。是啊，娘娘是不怕闲言碎语的，可是终归会受点子委屈。这多划不来啊。”皇后娘娘听了这话气势还是很盛的，“好，你想弄清楚是吧。那你听好了。贵妃娘娘正在宫中闲逛，这丫头鬼鬼祟祟的跑过来冲撞了贵妃。一问才知道，你叫这丫头从宫外弄来了这些话本子来。贵妃娘娘就告诉把这件事告诉本宫，本宫按规矩处理。而宫里的规矩是不许除经书以外的书进来的，况且是这些话本子。念你初来，不知深浅，就罚你去学学规矩。本宫按规矩办事，又是宽和处理。断不会有人敢胡乱议论的。这下你可明白了？服气了？”我看看情况，想着这皇后娘娘也真够难对付的。“：娘娘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不过有点担心，担心娘娘这么大张旗鼓的发落我会叫不明就里的人乱猜，有损皇家颜面啊，毕竟您也说，我也算是宫里人，人家乱猜，受害的可是太子殿下呢。娘娘不如把我关在这学规矩，省的惹人注意。”皇后娘娘想了想同意了，“：行吧，就这样。”我顺势说“：谢娘娘恩典。那我就得陇望蜀了，再求娘娘一个恩典，把这丫头跟我关一块儿，一块学规矩。这丫头是算东宫的老人了。要是发落出去，太子殿下可要落个御下不严的罪过呢，还是留在这里较好，留在这里，您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皇后娘娘还是挺满意我的回答的，“：得寸进尺。不过你说的倒也有理。这样也好。来人，去宗人府叫个积年老成的嬷嬷过来，就说本宫要叫太子妃好好学学规矩，叫琴儿在一旁陪着。要是她们不好好学，就叫按宫规处置。那边来的人要是不好好教，按失职处置。”吩咐完了，皇后娘娘带着一大帮子尾巴，浩浩荡荡的走了，临走还把琴儿摔在了地上。
我跪的时辰也长了，腿有点麻，挪了挪步，去看看琴儿究竟怎样了。琴儿只是昏过去了，我往她脸上喷了口茶水，她受了刺激醒了过来。“：太子妃，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我便说“：皇后娘娘刚走。她进来的时候真吓坏我了。好歹现在已经应付过去了。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现在这里只有你我还能相互帮忙了，不然咱们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你明白了？”“是，奴婢明白。”“好，第一个问题，今天你是怎么冲撞贵妃娘娘的？”“女婢没有，是贵妃娘娘渴了，身边的人去倒茶了，也没人伺候。奴婢恰好路过，见一只猫发了狂，要去抓贵妃娘娘，奴婢就上前去抓猫，好容易制服了那猫，贵妃娘娘却说那猫是太子派我故意放出来的。要把我送到皇后娘娘那里去，叫皇后娘娘处理。可皇后娘娘一看到奴婢手里的书，不听奴婢辩解，就罚了奴婢掌嘴，奴婢就给打晕了。再后来奴婢就不知道了。”“这么说，是贵妃娘娘要搬倒太子，所以借机生事，却不料被皇后娘娘转移了视线。最后找到咱们头上了。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其实也说不准是谁害谁了。据奴婢看，贵妃娘娘本来就是在那里等着出事的，而那只猫本来是皇后娘娘养的。两边本来都想做黄雀，却不料最后只是我们倒了霉。”“如今我们都被禁足了，一会儿就会有宗人府的人来。你可有解困的法子，或者能救我们的朋友？”琴儿想了想，“：先忍几天再说，到时自有人来解救我们。”“等谁？琴儿，如今我们情况不容乐观，你还是说明白，叫我放心。万一不行，我们就要另想办法，也不至于到时手足无措。你也看明白了，这宫里大人物太多，咱们都是蝼蚁草芥，一定要当心。”“奴婢明白，奴婢最知道自己的命轻贱的。可是奴婢所等之人是这世上最可靠的，奴婢不担心。也请主子放心，那人说过会做到，就一定会做到的。”我看琴儿的眼里充满了感激，充满了敬仰和信任，心里觉得震撼。细一想，这人一定不是太子了，那么是二皇子了。琴儿难道是二皇子安插在东宫的眼线？这二皇子真可怕。我决定证实一下“：是二皇子吗？那么你在东宫是二皇子授意的了？”琴儿这才从幻想中回过神来“：你都知道了？”“看来我猜的不错，你说你早年丧母，又被父亲卖了。后来有贵人推荐才进的宫。而宫女在东宫当值，也必须有人撑腰才可以。你在这里倒是有几分颜面的，否则我这些天会受不少罪。看来是二皇子嘱咐你照看我的。方才你说等几天就会有人来救咱们，我再大胆猜测一下，或许你与二皇子经常联络，约好了若是一段时间没有消息就是出事了，要赶紧想办法。”“你猜对了。我的确是二皇子派来的，也确实是二皇子要我来照顾你的。不过，我并没有跟二皇子联系过，更没有跟二皇子约过什么。我弟弟在御林军当侍卫，我常常去看他，叫他给带点东西给我弟妹，也常带进来些东西。而我弟妹的表姐夫是二皇子身边的幕僚。我就是通过这些亲戚把东宫里的消息传到二皇子那边的。这些关系看似不起眼，却比较稳定，而且隐蔽，传些秘密消息最可靠。我说会有人救我们是因为那些话本，近来东宫很安稳，没什么要传的消息。那些话本却是二皇子很珍爱的，肯借出来看已经是不容易了，还要还回去的。”“这么说，这二皇子是个爱戏懂戏的了？”“是啊，京城的人都说二皇子是诗酒上的霸主，梨园里的行家，可惜生于帝王家。”
“不说他了，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吧。”“等着，忍着，你放心最多不过三五天，二皇子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如果不能呢？如果皇后娘娘不让呢？二皇子没必要为了我们，为了话本子，去跟皇后娘娘硬碰硬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二皇子说过，如果出了什么事，就等着他来。我相信他能做到。他曾经做到过，那一日要抄家，我爹叫我小弟弟去报信给二皇子，叫他来救我们。我弟弟才十岁，跑到二皇子府求救，二皇子就来了，好像神仙一样，然后我们就得救了。我信他，他会来救我们的。”我看着这个已经不大清醒的姑娘，心里也觉得震撼，这世上还有这么一种信任吗？我不敢相信。
接下来几日，我们又是罚跪又是背诵《女戒》，又是抄经书，总之是各种折腾。琴儿因为脸上的伤更加受罪，好歹她是这里的老人了，能弄点药膏来抹抹。我觉得自己挺无用的，全靠一个小宫女来罩着，就帮着她抄经卷。俩人相互扶持着，日子总算将就着过了。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心里也渐渐没了盼头。谁来救救我们呢？难道说琴儿一心指望的二皇子，这次也没指望了么？我正这么想着，就见一群人进来了，我和琴儿都很茫然，不知是福是祸。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情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