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过沧海》束之以墨

8、昨夜星辰今日光

　　一天的物理复健让孟青城早早的就睡下了，顾满却因为手腕那里时不时传来的疼痛难以成眠，其实她看过医生，医生说伤口已经没有问题了，那些疼痛感是心理作用。
　　医院有个玻璃房做的花园，顾满喜欢在里面坐着看星空，今夜的星辰犹如昨夜一样，可顾满夜里却总像隔着一层纱一样模糊。
　　六年前某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星辰底下，她在林易回家必经的路上洒了许多图钉，想要见他自行车破胎的糗样，可在路边的树丛里等太久了，也是看着这样的星星，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林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的，竟然和她一样睡着了，月光下他那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构成的棱角分明的脸竟然出奇的好看。直到他微微的一动，她才心虚的重新闭上眼装睡。
　　“还真是心宽呀，睡得这么死。”伴着夏日的虫鸣声，他的声音特别的好听。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看着他拾起路上那散落的图钉，然后取出一个扎在自己的车轮上。那一刻她在想，是不是他也早就知道她请他喝的可乐里是酱油，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那件球衣是她偷偷在上面画了只乌龟还穿上场比赛，是不是他一直都知道她小小的报复恶作剧。
　　“顾满，出来！”他演得那么逼真，就像真的不知道那些散落的图钉，而倏然站起的顾满却没有那么优秀的演技，带着掩藏在月光下的红晕撒腿就跑，背后是林易的那一声咆哮，“记得赔我！”
　　六年前顾满觉得自己对林易的恶作剧是因为她气林易在篮球赛上劫了徐扬的球，气林易当众指出徐扬在英语翻译时的错误，后来才知道，她的捉弄是因为喜欢，可他和那时候许多人认为的一样，她的捉弄是因为她喜欢徐扬。
　　就在顾满不远的身后，一个身影悄然静立，他默默的一直注视那蜷缩的女孩。
　　林易在医院每个角落来回溜达，他知道这是为了找她，明明知道她住的房间可却又不想去敲门，没想到会意外的在这里遇见她，看到她蜷抱着身体抬头看星星的样子，他的眼里多了一些纠结。
　　顾满冲出餐厅之后，和他一起吃饭的朋友也是这所医院的医生告诉他，顾满的未婚夫是他们医院杰姆斯教授的病人，她在医院护理她的未婚夫已经半个多月了。而平静下来之后，他才意识到，可能是因为她手腕的伤所以才由别人代切牛排，那些品牌的包包也和她身上普通的衣服不相配。
　　或许是因为感到寒冷，顾满起身准备回房间了，转个身却没想到又遇到了林易，她眼里的恐惧和要逃跑的讯息重新惹怒了林易。
　　“你到底在怕我什么。怕我把你和徐扬的事告诉你的未婚夫？”
　　顾满摇头，她怕的不是林易，而是自己那颗蠢动的心，那颗想要拥抱林易痛哭一场的心。
　　林易从兜里掏出钱包扔给顾满，“这么害怕就把照片换了！”
　　顾满看着手中那个已经丢了的钱包，手指感受得到上面有林易的温度，远远比他的言语要温暖。
　　“顾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心里有徐扬，为什么还会成为别人的未婚妻，如果你心里没有徐扬，那当年的我算什么？”
　　顾满轻轻打开钱包，徐扬和她的大头贴就那样放在正中央，笑得那么灿然的徐扬，顾满手指慢慢滑过照片，“林易，”她知道自己欠他解释，可像是被什么锁喉了一样，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六年前的顾满地理不好，总觉得林易生活的美国应该是个神奇的国家，应该没有她最讨厌的冬天，应该满街都是她喜欢吃的火龙果，林易总是用一种不想解释的眼神回应她。
　　“算了，那些都是你的事。”林易看她鼻子红红的样子，心里一软，将自己的衣服解下扔给她，“这里的和中国是一个半球，也是冬天。”
　　明明分别的六年，可顾满总觉得他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熟悉，抱着林易的衣服她眼里林易的背影越来越远，终泪再也忍不住，喃喃自语着：“因为徐扬死了，哥哥死了”。她一直不愿解释，因为不想说出这句话，因为她不愿相信徐扬已经不再活在她的世界，而是孤零零的被埋葬在云山。如果可以，她永远不想说徐扬死了，死了。
　　“董事长，需不需要……”二楼的走廊上，阿杰一直陪着老板看着楼下的一切，在顾满不知道蹲着哭了多久之后，阿杰终于请示身边一言不发的老板，只是他也说不出来需要干什么，安慰吗？他不擅长，或许可以把她打晕了直接扛回来。
　　“出去买点宵夜吧，哭久了会饿的。”
　　认识顾满到现在，很少看她哭这么久，回想起来，只记得徐扬说过，他家满满一向都很开朗坚强，有一次迷路了，以为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在路边哭了很久，等徐扬找到她的时候哭得更厉害了，徐扬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办，顾满却抬头说饿了。第一次听徐扬说这事，孟青城就知道这是个心大的姑娘，够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