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转身流年已逝 ...
-
“老爷子从军区回来了。”孟青城玩弄着手里的玻璃小球，眼神慵懒散漫，这往往是他今天心情还不错的表示，顾满曾说过，他心情好的时候就像只晒满了太阳的猫。
顾满依旧望着窗外，一点也没有上车时那样惊喜的神情，她的眼前挥不去的是林易高高站立的模样，她知道他一样高傲，所以唐佳在伴郎临时有事不能出席的时候都没有考虑换成她表哥，因为她说林易生来就不是做配角的人。
“怎么，后悔了？”孟青城转而又开始玩弄顾满的头发，细细一缕缠绕在指尖，瞬间便会滑到了掌心，“上车的时候我就告诉你，那个男人在看你，如果你后悔了，可以选择向后转。”
顾满回头，几根交错的头发在拉扯间扯痛了头皮，“是阿杰告诉你的？”
“恩，”他不否认，“生辰八字都一起给我了，我瞧了，跟你的不配。”
“我知道。”顾满难得没有跟他顶嘴，她知道自己跟林易的八字不合，可能是因为相遇就是一个误会，所以后来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错误，“我不后悔，从一开始就没有后悔！”
说起一开始，孟青城想起身边这个看似弱小的女人当初是怎样一脚踢开包厢大门的，在七八个保镖面前她硬生生的闯到他的面前，问他是否愿意娶她，即使往后像个奴隶一样活着，只求一个孟家孙媳的名分。
“我给你吃好的，穿贵的，你的确没什么好后悔的。”孟青城莞尔一笑，“关键，连送长辈的礼物都替你备好了。”
顾满这才反应过来孟青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爷爷回来了？这次要呆到年后了吧，你准备的什么，不要准备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起礼物，自从顾满拿了一副赝品字画送老爷子之后，送老爷子礼物这事情就被孟青城一手包办了。可就算这样顾满还是出了不少乌龙事件，例如去年孟青城从日本带了一套上好的围棋回来，老爷子一高兴要跟顾满切磋围棋技艺，谁知道顾满拿着围棋与老爷子玩了一晚上五子棋，可喜可贺的是老爷子一晚上还算玩得开心。
“围巾。”
“你这次又花了多少钱？”孟青城的消费观念是顾满不能接受的，虽然已经觉得自己家底殷实了，可至今还是不能接受一盘青菜上百的价格，可孟青城可以，他总说钱要是不花出去不安心，顾满时常想开个小店，只接待孟青城这一位客人。
“你打开看看，我觉得分文不值来着。”
顾满一脸狐疑，孟青城自幼双亲都被国家关到山沟沟里面搞科研了，和爷爷关系最亲近，年年送给爷爷的礼物都是价值不菲，这次怎么会送个分文不值的。
“这围巾怎么这么眼熟啊？”
“你上个月织给我的，我嫌弃这颜色太过老气，针法也俗气，配老头子刚好。”孟青城说着的时候还忍不住再把围巾提起来嫌弃的上下瞅了一边。前段时间顾满的学生都迷上了织围巾，她也跟着爱上了这项宅女运动，所以家里几乎人手一件。
顾满斜眼等着孟青城，不过回想他每天跟T台模特一样的穿着，的确围巾显得普通了一些，“你不要就算了，但是要送爷爷也不早说，我好在加工一下。”想起在围巾上配上几朵红花戴在爷爷脖子上一定很喜庆，而她自己想象的笑容已经让孟青城不寒而栗了。
“满满，还记得那一年我是怎么答复你的嘛？”孟青城的嗓子口就像种了罂粟花一般，说出的话总有迷醉了人的魔力，而顾满有时候会中招，就像现在。
“名誉地位，你要的我给你，金钱权势，你不屑的我也给你。可你不能后悔，因为我会剥夺你追求幸福的自由。”
当年顾满跪在孟青城面前哀哀乞求的时候，二十五岁的孟青城就像是来自地狱宣读判刑的使者，留下来对顾满的判词。前半句他都做到了，后半句她一直没有敢忘记。
在Y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的7楼最里面的房间，住着一位被绝对保密的病人，在病房周围几乎看不到行人，而能自幼出入这里的恐怕只有林易。
“李老，今天感觉怎么样？”
林易推开门后，老人正在跟着收音机里的京剧哼唧，瞧面色恢复的还算不错。
“我这副老身板都亏了你，看来还要再浪费国家几年粮食。”李老十分配合林易的各项检查，要不是林易是老战友的孙子，他还真不放心把命交到这么年轻的大夫手里。
门突然被打开了，按理讲这时候应该没有人会来，林易不禁停下手里的事，朝门口望去。
“老烟枪，你还活着不？”
在见到那一身军装的老人之前，爽朗的笑声已经飘到了床头。李老显然有些激动，差点从床上下来，“你个刀疤子，是不是就盼着我早走，好去陪秀云聊聊天。”
刀疤子，是李老对老战友孟卫国的昵称，因为早点在战场上留下来一个长刀疤而得名，两个人从入伍就在一个班，至于秀云是两个人年轻时候争过的姑娘，秀云走得早，两人独处时难免不拿出来说道说道。
“得了吧，秀云还得认得你这个老头子，还是多活几年陪我练练枪！”孟老瞧见穿着白大褂的林易，“小医生，把你们管事的找来，我跟他商量着需不需要再给老烟枪补几针。”
“你这老眼不识人，睁大眼瞧瞧这孩子长得像谁！”
“我一向认不得人，不是你儿子外面的私生子吧？”
“就知道胡说，他是秀才的孙子林易，与你孙子差不多大，可他比你那瘸腿的孙子有出息多了，我的手术就是他做的，看着刀口缝的跟他爷爷一样，秀气！”
林易在两位老人家言语之间总算听明白了，来访的也该是爷爷的老战友孟刀疤，他们都是爷爷去美国后时常与他说起的，他爷爷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兵，六年前奶奶去世爷爷才被接去了美国与他父母同住。
“你爷爷是林志云？好家伙，他孙子看着比他顺眼多了，孩子，你爷爷身体可好？”
“爷爷身体很好。”
“身体好也不常回来逛逛，是不是被美帝国主义同化了？你跟他说，再不回来，我就带枪去把他绑回来！”
林易笑着点点头，李老倒是记起来什么，“小易，你好像快回去了吧？”
“恩，原本想今天给您做完检查就跟您道别的，昨天小佳的婚礼结束了，我也要回医院了。”他已经延长了几天假期，他又转向孟老，“爷爷让我去拜访您的，可是去了您家才知道您一直在军区。”
“昨晚才回来的，和满满那丫头完五子棋，就耽误来医院了。”
“满满那丫头给你家孙子是可惜了，我瞧着小姑娘也喜欢，根正苗红的，要是我有孙子绝对让他从青城那小子手里抢过来！”
“谁让你只有一个孙女，你瞧瞧，这是满满亲手给我织的围巾，这孩子心灵手巧的，心眼也实诚，玩五子棋从来不让我一下。”
两个老人饶有兴趣的聊着，发现林易还在一旁干站着，“小易，你不知道满满吧，跟你家小佳在一个学校，是你孟爷爷家未来的孙媳妇，挺好的姑娘，就是许给了孟青城那个瘸子，有点可惜。”
“我孙子腿虽然瘸了，但是哪样输给别人了……”
两个老人又开始斗嘴掐架了，林易站在一旁，脸色一如刚才一般，可凌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心。他很希望自己就像在听两个长辈说起一个陌生人，也想附和着想原来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遍遍的跟自己确认，他们口中的那个满满，是不是就是自己认识的顾满。恰好那个人也姓孟，恰好，他记得她玩五子棋很厉害，他也曾一个下午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原来就算他已经放弃离开，她却还可以这样悄无声息的渗透在他的世界，只是她是如何放弃那个如她生命一样的徐扬，转而选择了一个别人口中的瘸子。
林易退出病房的时候，他的嘴角一抹苦笑，就算她的世界在这六年发生了再多的变化那又怎样，自己不过是她一场争强好胜的游戏，只是游戏的结尾他输了而已。
六年后的机场出境口，林易没有像六年前那样从翘首以盼到焦虑不安，所以最终他没有用愤怒绝望的方式离开，只是为何也不带着一点欢喜呢？
然而在机场外围的道路上，黑色的轿车后座，摇下的一侧车窗里一张上扬的脸，她的视线随着飞机起航慢慢远去。
“已经飞走了，别看了。”孟青城按下按钮，顾满面前的车窗缓缓的升起，那片天空顿时昏暗了，顾满的泪终于可以流下来了，“青城，他一定很讨厌我吧，可我真的还记得，记得约定好去送他的。”
“他没有权利讨厌任何人，无论是你，还是”孟青城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像是从心底里发出的那个名字，“徐扬……”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转身流年已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