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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折 谁知倦游者 ...

  •   城东,春明门。
      春明门外三春柳,三春柳下三春井,三春井旁三春亭。
      咳咳,说书人代言,如此没有创意的名字绝•对不代表大虞天朝的文化风尚!怪只怪城门外那棵已逾百岁的柳树,早年枝柔叶茂,很是可观,树下井水澄净甘甜,加之旁边一处草亭,颇有几分野趣。于是相送出城的诸位,往往驻足于此,喝一碗井水,折一枝柳条,洒几滴惜别之泪,便也算风雅了一回。一来二去,柳树的名气越来越大,攀折之人也越来越多,终于在平波年间的某个四月把柳枝折了个干净。自此以后,柳树元气大伤,每年孟春抽枝发芽,勉强捱过仲春,季春时定然被折得枝残叶败,到了夏季,便是秃树一棵,这才有了三春柳的雅号,连带树下的水井和井旁的草亭,也都得了名。
      言归正传。话说眼下时值四月,三春柳已秃,意欲出城的迁客骚人只得含恨往乐游原去了,三春亭里,只坐着几个磕牙的闲汉。眼看远远从官道上走来一人,亭中的几位招呼道:
      “鲁七哥,来喝口水歇歇脚啊!”
      被唤作鲁七的精瘦汉子嗤道:“你们还敢喝三春井的水?也不怕撞了鬼气!”
      亭中便有人笑道:“想是你老婆吓破了你的胆,这青天白日的,撞个狗屁鬼气!”
      鲁七赶上几步骂道:“葛钱串子,你自己老婆蹬了腿儿,少在这儿说风凉话!老子就是青天白日撞了鬼,爱信不信!”
      “哦?这白日里撞鬼是怎么个光景,说出来山人给你参详参详。”平日里在南市摆摊的卜筮胡芦生接口道。
      鲁七挨到亭中,道:“今日胡先生在,我就壮着胆子一说。”众人忙给他让座,都催他快讲。他越发故弄玄虚起来,环顾了众人半晌,方长叹一声道:
      “上个月十五,我照往常出城去办货,回来的时候从井里打了水,坐在这里歇脚。约摸一刻钟光景,我看看天色差不多了,挑起挑子要走,忽听见背后有水声……”
      众人忙问怎样。鲁七瞪大了眼睛瞅着三春井的井口,低声道:“我回头一看呐……那井里扑棱一下,竟钻出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披头散发,穿着白衣服,浑身上下水淋淋的,正往外爬……”他咽了咽口水,“你们想想,才刚我从井里打水,可什么都没瞧见,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蹦出来个大活人……啊呸,是个活鬼才对!”
      众人正惊叹时,最先搭话的葛钱串子倒笑起来:“嗳哟,我当是什么神鬼儿!要说这事儿,可是你孤陋寡闻了!”
      鲁七自然要问是怎么个孤陋怎么个寡闻。葛钱串子便道:“七八日前我在这里送人出城,眼见着一位书生——说起来倒像是七哥说的那位——走过来,围着井台儿转了四五圈,又探头向里面望了七八望,忽然一个纵身,身形潇洒之极,就向井里跳去。我看那光景,以为是哪位世外高人在修炼水遁之术,谁知道……”
      胡芦生接道:“水遁之术,怎么到井里来练?说起来我有个师叔……”
      “去你娘的师叔!”众人都骂他,“葛三哥快讲,后来怎么样?”
      “谁知道刚一跳下去,那书生就扑腾着喊起救命来,我少不得跳下去把他弄上来了。”说罢,又不忘嘲笑鲁七,“我救上来的,肯定是活的没错,至于是人是鬼……嘿嘿!”
      “嗳,”旁边有人接口道,“前儿我在东市看见个疯子,逢人就问城里哪儿有水井,难不成也是他么?”
      众人哄然大笑。
      “这井里你下去过?”一个声音蓦地在众人身后响起。
      这一声吓人不轻。众人回头看时,果然见一个白衣的书生蹲在井边,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盯着葛钱串子。
      “啊啊这这这不是…………”胡芦生吓得往柱子后面躲。
      “嗳呀不是他!”葛钱串子伸手把他拽回来。
      “这井里你下去过?”那书生又问,“可有什么异样没有?”
      “异样?”葛钱串子挠了挠头,“没见着。这位小哥是……?”
      书生并不理他,探头向井底望了望,喃喃道:“看起来也没什么,就不下去了……死裴梦得,早知道就叫他来……”
      一壁说,一壁起身竟自去了,留下三春亭里一干人,瞠目结舌。
      “真的……没异样么……”
      待方才的白衣书生走远,井畔有人说道。
      “你没听见么,葛三哥和那个书生不都说了,没……”
      胡芦生边说边回头。他忽然定在了原地。众人见他不对,纷纷也转过来。
      透过打绺的黑发,苍白的皮肤泛出清冷的光彩,可以推见肌理之细腻。湿透的白衣紧裹着纤瘦的手臂,纤长的五指从袖口下伸出,晃了两下,啪地抠住了井缘的青石。随着另一只手在井缘上落定,单薄的肩膀从井口缓缓升起。衣裳上的水珠滚落井里,不断嘀嗒作响。
      “那……为什么……穿不回去……回不去……”
      他的胸口刚浮出井口,不过眨眼工夫,身形一抖,倏地一闪,又消失在了井口。众人分明听到衣料被井壁的石头划破的声音。然后只听“咕咚”一声,水花四溅的动静从井里闷闷地传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附近村子里不知谁家的狗嗷嗷地叫了两嗓子,随即又复归沉寂。转眼间,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以惊天地泣鬼神的速度呈辐射状向四下蹿出,连腿脚一向不甚灵光的赵瘸子都比御马苑里的头马跑得快。
      “谁……拉……一把……朕……三日粒米未进……了啊……”
      一个异常微弱的声音在井的深处响起,很快,如轻烟一般,消散在正午飘着饭香的空气中。

      “这个羊皮花丝还勉强能入口,清凉碎就太差了。狸子肉太嫩,不易造型,看着就倒胃口。朕……”裴梦得一咳嗽,蹇婴连忙改口道:“我……我宫里的厨子要是敢做出这样的东西,早被朕……我拖出去砍了。尔等一望便知是不曾尝过珍馐之人,连这般……”
      从半个时辰前,夏卓玹额角的青筋就开始跳。跳到现在,已经跳尽了夏卓玹最后一丝耐心。虞朝的年轻皇帝将金丝象牙箸一丢,大喝道:
      “来人,把这个不识抬举的给朕拖出去砍了!”
      “别大呼小叫的!”蹇婴尝了一口樱桃酥酪,沉声道,“食不言寝不语,没人教过你么?没规矩。”
      “咳,”裴梦得笑道,“三公子既然还懂得礼数,就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吃。这里可不是阁下的昭阳宫。”
      蹇婴待要发作,念及自身处境,又不好怎样,只得瞪了裴梦得一眼,嗤道:“世风日下。”
      “你说什么?”一旁的陆修放下了筷子。
      “呃……没什么。”
      正在这时,重阳趋步上殿,伏在夏卓玹耳边低语了几句。
      “哼哼,”夏卓玹没好气地道,“消息传的倒挺快……请令王进来吧。”
      令王夏钧,先帝夏雍兄,此刻一身绛紫色的圆领常服,系一条翡翠蹀躞带,笑着进了殿。
      “臣夏钧见过……”
      “好了好了,令王与朕这般客气,倒叫朕不自在了。快坐吧。”
      夏卓玹也以笑脸相迎,将令王安置在上座。
      “还不是听说今日有远来的贵宾在此。总不好让人家看了笑话不是。”
      令王拿起案头的舞仙杯,重阳忙接过来,换了令王惯用的蕉叶盏,又将波斯葡萄酒斟满,奉了过去。令王饮了一大口,看向蹇婴,问道:
      “这位可就是……”
      “无伤!!!!!!”
      嘉应宫时邕殿上突然爆发出撼天动地的一声吼。
      夏卓玹重新握住的象牙箸啪嗒又落回了地上;裴梦得一口酒没咽下去,噗地全喷到了陆修脸上;陆修还算镇定,用袖子抹抹脸,莫名其妙地望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蹇婴。
      蹇婴摔了酒杯,抛下饭碗,在众人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之前,已然站到了令王夏钧面前。
      “殷无伤!!!你害得朕好苦你知不知道!!!你若早出现几个时辰,朕堂堂天子,怎会被一群蛮夷之人欺侮!朕要手刃了你这个混蛋!”
      蹇婴摸出无痕,只见银光一闪,一道寒意向夏钧袭来。
      “大胆。”夏钧冷哼一声,微微侧身避过了锋芒,伸手一捞一折,就制住了蹇婴,“还不来人给本王拿下!”
      裴梦得见笑话看得差不多,忙上前道:“王爷息怒,三公子初来乍到受了刺激,一时认不清人也是有的。”
      “胡说!”蹇婴挣扎道,“此人明明就是朕……我的内侍殷无伤,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会认错?”他指着夏钧,“你们若不信,只管剥了他的衣裳验一验就知道了!”
      寂静。
      寂静中夏钧猛地掣了蹇婴一肘,正中胸口,蹇婴咳嗽着弯下身去:“咳咳……殷……咳咳……无伤……你给朕……咳咳……等……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也各自咳嗽了两声。
      “啊那个王爷,”裴梦得狠命忍住了笑,向夏钧道,“三公子是贵客,贵客……”
      “如此无礼,就不是我大虞的贵客。”夏钧道,“陛下,此人来路不明,形迹可疑,臣请将此人送交大理寺,听候审理。”
      听到大理寺这三个字,蹇婴怒道:“殷无伤!当初若不是朕……我把你从大理寺的监狱里放出来,你早被野狼吃干抹净了,还能活到今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言语间,竟似有隐痛。
      “本王与你素昧平生,你血口喷人,在陛下面前这等无礼。让你是客,否则我便一刀劈了你也是应该,大理寺难道还屈了你不成?”
      夏钧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蹇婴,只是讲理,语气并无激愤。
      “殷……无……伤……你、你以为你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我么?”蹇婴强忍胸口剧痛,狠狠回望着夏钧。
      “本王倒知道一个殷无伤。此人乃以佞臣入史书,在惠末变乱中身首异处,实属死有余辜。”夏钧蹲下身子,捏着蹇婴的下颌,平静地说道,“那却是三百年前的事了。至于你——就算你真是穿越来的惠朝末帝,本朝的规矩总要学一点,否则难免落个有来无回的下场……”
      “令王殿下!”陆修开口道,“这妖人若不穿回去,惠便亡不了国;惠若不亡,我大虞又从何而来呢?”见夏钧的脸部肌肉稍稍扭曲,陆修继续说道,“望殿下以国事为重,切勿因私仇暗恨妨碍社稷!”
      八郎要是没回家,留在这里一起吃饭,此时不知会作何反应呢。裴梦得先轻笑一声,立刻闭了嘴,嘴角却不可抑止地咧到了一个无耻的角度。夏卓玹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昏过去了。”
      夏钧站起身来,看了蹇婴一眼,向夏卓玹道:
      “此人陛下不可掉以轻心,宜囚禁起来,严加看管,必要时用刑拷问亦可。臣已无酒兴,就此告退。”
      “阿嚏……好冷……怎么突然又冷起来了……”
      裴梦得揉揉鼻子,架起蹇婴,看看夏卓玹。夏卓玹点点头。裴梦得便招呼上陆修,把蹇婴向寝室里拖去。
      “唉,若那两个馒头还在,多少还可以抵挡一下,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令王动手呢,六郎,你说他该不是心虚……”
      走出老远,还能够听到裴梦得的嘟嘟囔囔。夏卓玹瞅着一地狼藉,重重地跌坐在御座上,惶恐道:
      “难不成……令王其实是穿来的……?”
      “圣人别听那个变态胡说八道!”重阳不屑地指挥一班下人打扫战场,“令王是穿来的?圣人信不信,重阳还是穿来的呢!”
      夏卓玹眼巴巴地看着重阳,显得十分可怜:“你……从哪儿穿来的?”
      “嘿嘿小的从乌孙国……”重阳一回头看见主子的表情,忙改口道,“重……重阳逗玉哥儿顽呢,玉哥儿别、别哭啊……”
      “去你的!”夏卓玹揉了揉眼睛,“还嫌不够乱……你过去安排人看守,请陆郎和梦得过来。这件事究竟怎么个收场,还要他们拿主意。”
      “我说玉哥儿,”没等重阳领旨,裴梦得就从门外转出来,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破扇子,一面摇,一面道,“这回事情闹大了,令王那边恐怕又有话说。”
      “我还不知道他有话说?”夏卓玹白了他一眼,“快想想怎么处置吧……唉,折腾得我胃直疼……陆郎呢?”
      裴梦得一指门外:“在后面呢。我想着在人前憋了这半日,也该让他好好笑一场了,就先出来了。”

      “殷无伤你这个混蛋!!!”蹇婴指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人骂道,“我、我,朕穿越了也照样是皇帝,你敢藐视天子,还敢跟朕动手,你你你敢欺负朕,朕把你碎尸万段!!!!!”
      “圣人息怒,”殷无伤道,“小人罪该万死,听凭圣人处置,圣人不要气坏了龙体。”
      蹇婴嗤道:“哼,刚才的能耐跑哪儿去啦?朕这就把无痕赏你,你冲朕来呀?”
      殷无伤磕头道:“无伤遵旨。”遂起身捡起扔在地上的无痕,一步步向蹇婴走来。
      “你……你你好大的狗胆!!”蹇婴双手在空中乱挥,“殷无伤你敢!!!!!!!!!朕是皇帝!!!!!!”
      “阁下这么乌龙的皇帝,陆修从未见过。”一句话仿佛从空中抛下,生生砸醒了蹇婴。
      “你你你你想干吗?出去!没见朕……我睡觉呢么?!”
      “陆修管那个叫昏迷而非睡觉。”陆修站在门边,看样子是正往外走。“我不管你是皇帝还是乞丐,”蹇婴在朦胧间远远地看到陆修的表情,清醒了不少,“你休想打大虞江山的主意!树敌太多之前,我劝你好自为之,迷途知返,否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陆修叹了口气,“你走吧,就算穿不回去也至少离开宫城,离开奉元。否则——”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称谓,“玉哥儿的胃病又要重了。”
      陆修走后良久,蹇婴玩味着他的话,恍然大悟:“这一朝……原来是阴阳倒错之朝!!!那裴梦得和陆佑同为男儿身,却同床共枕;这陆修看似正人君子,居然和皇帝有一腿!如果说好男风,这概率也太高了点,讲不通的。一定是……是因为陆佑和皇帝其实都是女人!她们只是因为男人们的恶癖才被迫打扮成男人,供他们亵玩!难怪心怀不满,时时流露!”想起裴梦得的笑容和陆修的一板一眼,蹇婴思及自身,由衷感叹道:“这朝的变态这样多,我这般血统相貌,初来乍到就被迫作女子妆扮,若长此以往,保不齐哪一天就被……”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揣着两个馒头被壮硕妇人调戏的惨状,打了个哆嗦。“不行,我要走,我要离开这个变态之地,就算回不到我惠朝,在南蛮深山中终老亦强于在此受辱,朕……我……朕乃堂堂天子……”
      蹇婴主意打定,跳下卧榻就要离开。他看看身上,忽然意识到:我前晌换了男装,现在若这样出门,必被当作男装女子,容易为裴陆那样的变态汉子调戏。不如换回女装,顶多遭妇人调戏,终不致失了贞操。若是个美貌妇人,还是我赚了些。
      蹇婴是说干就干的人。他三下五除二扒下身上全副衣装,从墙角拎起从裴家穿来的裙衫套在身上。生平第一次自己独立穿衣,竟也没有穿错前后里外。只是……这胸部……他满地寻找那两个馒头,找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在墙角的一个老鼠洞边发现了其中一只馒头的残骸,已是千疮百孔,令人不忍卒睹。他正伤心,惊见另一只还剩下大约五分之四,大喜过望,捧在掌心如获至宝,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问题也接踵而来:这孤苦伶仃的一只——不,五分之四只馒头,该怎样撑出两个胸呢?他将这只馒头塞到左胸前,摇摇头;平移到右胸前,再摇摇头。最后摆在正中,想想不对,又取了出来,攥在手里,冥思苦想。
      干脆不塞它,两边倒是平均,可着实不像女人了——他已经洗过脸,浓妆已去了大半。
      “塞,还是不塞,这是个问题了……”
      他正沉思,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向此间寝室接近,似乎还夹杂了男人交谈的声音。蹇婴色变,急中生智,将那五分之四只馒头一掰两半,各塞在胸前,用手按压妥当,也来不及细看效果,在最后一秒钟翻身跳出了窗子。

      蹇婴一路狂奔。话说天已薄暮,成群的乌鸦正列队归巢。待他奔出城时,已是汗如雨下,气喘吁吁。如果我们考虑到他的少女身份——请注意,因为馒头的缘故,他已经不可能重振花魁的雌风,而褪化成了豆蔻少女,我们也大可以将其形容为香汗淋淋,娇喘阵阵。
      蹇婴口渴难忍,身上粘热,见不远处有口水井,又有秃柳一棵亭子一座,心下振奋,一鼓作气冲到井边去提水。
      扑通扑通。
      一个不小心,胸前的两半馒头落入了井里。蹇婴怔了少时,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反正一会儿再用水桶把馒头打上来便是,先喝水清凉一下要紧。他想着,靠在井边,扳起水桶,放开喉咙狂灌下去半桶,又把剩下的半桶当头浇了下去。
      “好爽快!!!”
      蹇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畅快得喊了一嗓子。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蹇婴愣了一下。他扭过头,看到一个人影正手脚并用,从井里朝外爬。看不见他的脸。凌乱的黑发在纯白如雪的衣裳上披散开来,被漫天晚霞染成一派妖艳的色彩,媚入骨髓。
      “多亏姑娘的馒头……救了……”
      “你,吃了我的馒头!!!!!!??????”
      蹇婴瞬间石化,盯着那个蠕动的白影。
      “三天……粒米未进……若不是姑娘的馒头……”
      蹇婴深深深呼吸,举起手里的水桶,用尽吃奶的力气,向那个白影的头上砸去。
      咕咚!
      想是吃了馒头的缘故,这次落水的水花明显高于上一次。
      “你!!!!!!!!你这个畜牲!!!你这个昏蛋!!!你是死人啊!!!???那是朕的馒头,没有朕的许可,哪个敢吃!?看你是活腻歪了!!!”
      蹇婴骂累了,在亭子里坐下,大叹自己晦气。
      等等……
      他是从井里爬出来的,对吧……
      人会从井里爬出来么……
      可是……鬼会需要吃馒头么……

      “变态啊……”
      蹇婴只来得及哀嚎出这一句,便在一天中再度昏死过去。

      “谁……拉……一把……朕……三日……只吃了一个……馒头啊……”
      一个只比异常微弱稍微多点底气的声音在井的深处响起。很快,又如轻烟一般,再次消散在黄昏飘着饭香的空气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折 谁知倦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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