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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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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一星期,冉逸少的手腕终于可以拆夹板了,那是一种久违的自由感,活动活动手腕仍有微微的疼痛,她一摆手,“我终于自由了。”说得颇有点感慨的意味在里边,扭头朝陈子夫咬牙道,“我以后再也不打篮球了。”陈子夫摸摸鼻子呵呵干笑。
为庆祝冉逸少手腕痊愈,陈子夫请她去游乐场玩一天。玩到中途,两人坐在冷饮店里吃刨冰,不远处的海盗船上传来一阵阵有规律的尖叫声。
在强硬从陈子夫碗里挖出第三勺水果丁时,不远处,有位卖花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道,“大哥哥,买朵花送给这位漂亮的大姐姐吧。”
嘴里含着满满的水果扭头就看到隔壁的隔壁桌旁,坐着宫商和她的男朋友王彦,他们身边站着一位手提花篮身穿粉色蕾丝裙子的小女孩。王彦掏出钱包买了几朵玫瑰花递给宫商,宫商拿着花微微一笑。
将嘴里的冰咬得嘎嘣直响,今早出门时宫商还让冉逸少帮她选衣服,而且不止是选衣服还有内衣和内裤。陈子夫也看到他们刚想要抬手打招呼就被冉逸少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一脚,一时间痛得弯下腰,龇牙低声吼道,“你干嘛!”
“打扰别人谈恋爱是要挨千刀的。”冉逸少看了那边一眼,咬着勺子说道,她起身,“我们走吧,我还想要玩摩天轮。”
坐在摩天轮上缓缓升高,刚才那家冷饮店的糖果色屋顶渐渐变得遥远,隐约看到宫商他们走出来没入人群。
回过神来就见陈子夫在扭头看隔壁间的座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边的座舱里,一男一女搂在一起正吻得吐火如荼缠绵悱恻。陈子夫看了有一会才回头,一回头就见对面的冉逸少翘着腿支着下巴也正看那边。他清清嗓子,偷偷用身子遮了遮,一挑眉毛,指着玻璃外面,“你看!好高啊!”
冉逸少瞥了眼外面,嗯了一声,一时两人之间出现静默,摩天轮慢慢转到最高点又慢慢回到地面。
日光开始西斜,两人在公交站台上咬着吸管喝奶茶,汽车停靠在站上,陈子夫腿长迈了上去,冉逸少站在车门口,突然抬头道,“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说着她转身就走,陈子夫探出半个身子,“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去!”
冉逸少回头,“没什么!你先回去吧!”她快步离开,路过一个垃圾桶时将手中的奶茶杯子随手扔了进去,慢慢加快步伐朝着之前路过的步行街跑去。
就在刚才走向车站时,远远看到宫商和王彦走入了这条街,这条步行街建于十九世纪末,街道路面用石砖铺成,两侧是华丽的欧式建筑,包罗了文艺复兴、巴洛克等建筑风格,几乎都是国家重点保护建筑。
街上人流拥挤,冉逸少不时侧身穿梭在这繁杂的人群中,路旁店里巨大的橱窗倒映出她略略着急的神情,她在人海中搜索着那道熟悉的人影。她从街头走到街尾,江边的风带着腥味袭向岸上,轮船载着人们驶向对岸,激荡起的涟漪被水流冲散。满眼都是人,却没有她要找的那个人。
慢慢走回车站,却在岔路口猛然瞥见那道身影,宫商站在马路对面的广场上,华美的拜占庭式东正教堂立在她身后,饱满的深绿色洋葱头式大穹顶上金色十字架直指云霄,有白鸽在徐徐飞翔,落在红砖砌成的高侧窗窗台上像春日零星的残雪。
宫商站在那儿笑靥灿烂,对面王彦在给她拍照。
冉逸少轻轻喘息着,待路口的绿色小人亮起随着人群穿过马路,她立在广场边沿墨绿色钢铁搭建而成的仿欧式铁廊下,静静看着远处甜蜜的两人。太阳西垂开始贴近地平线,阳光的颜色浓郁起来,从教堂的钟塔穿过,那些乐钟大小错落染上暖色,仿佛能听到与夕阳碰撞出的乐曲声,声声回荡。
之后两人去旁边的餐厅吃了饭,冉逸少坐在对面的快餐店里啃着汉堡。再一会,夜色降下,五彩灯光亮起闪闪烁烁富丽堂皇,仿巴洛克式的建筑上,人像雕塑栩栩如生,灯光刻画出它脸庞的深邃感,檐口上的石榴样式浮雕将中国元素带入却又混为一体,整条街乍看就如同跨越了时空去到了十九世纪的欧洲。
两人手牵手走在这样美好近似虚幻的景色里,冉逸少远远跟在后面,她顿足,看着他们身影被斑驳朦胧的光彩吞没。
我在干什么?
冉逸少这样问自己。
心中压抑难耐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
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无所谓。
她迈步,继续跟随,这夏日里的夜风竟有些许的凉意。
前面两人走入街道旁的岔路,那里面宾馆的招牌红红绿绿闪着,他们走进一家宾馆。冉逸少仰头看宾馆楼上亮着的一道道窗户,低头迈步也走了进去。
宾馆的房间不大不小,装修也简约,地上铺着毯子,隔音却不怎么好。冉逸少也不掀开床罩就这样背靠墙坐在床上,墙的另一边住着宫商和王彦。
依稀的人声中可以辨出哪些是宫商的声音,每一次的声响都牵动着神经,电视声、走路声、卫生间里的水声,以及宫商的喘息声。
那一刻,冉逸少感觉有种冷彻感从心底升起,血管里寸寸结冰,心脏每跳一下就仿若砸在冰棱上,锋利的冰屑刺入肌骨,脑中是沉重的空白,只有听觉依旧正常运转着,甚至是前所未有的灵敏。
那呻、吟声生涩带着几分的痛苦,紊乱的呼吸,她在喊着他的名字,他此刻正完全拥有着她。她的呻、吟喘息随着每一次的律动如蝴蝶般高高低低飞翔着,而这声音仿若夏日的骄阳将冉逸少的心田狠狠灼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现她躺在别人身下的样子,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她的肌肤。
胃里灼热异常,一股股热流冲向咽喉,而墙的那边声音已推向顶峰,之后是长久的寂静。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耳中只剩细微的嗡嗡声,窗外夜色淡下,开始有人声细细传来。
刚想动一动,墙的另一面又响起暧昧的声音,胃里抽搐一下,抬手捂住胸口,不经意间手指碰到皮肤,指尖竟是冰凉带着微微的麻木。
一直到声音低下去,卫生间里水声哗哗,然后隔壁的门咔哒一声关上,脚步声远去消失。
冉逸少从床上下来,腿脚一阵酥麻没站稳,身子向前扑去,她手快去扶桌子却只碰到了边缘,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从指尖传来撕裂的疼痛,抬手发现刚才去扶桌子时指尖擦到桌角,指甲与肉之间被撕裂开一道血痕。在地上坐了一会,酥麻感褪去她才站起来到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脸,接着下楼退了房。
走出宾馆大门,阳光一时耀住了眼,眼睛的酸涩感瞬时放大,低头揉揉眼,直接走向车站回了学校。
回到寝室时,老大刚好洗完脸,扭头看向上铺,宫商还没有回来。
“你昨晚是和陈子夫在一起的吗?”老大端着镜子抹面霜,瞥了眼神色略微疲倦的冉逸少。
“他们没在一起。”老四从蚊帐里探出头,“昨晚我在回寝室的路上看到陈子夫了,他正往男生寝室楼里走。”
“那也不一定啊,进去了还可以再出来。”老大勾着嘴笑。
冉逸少懒得理她,躺在床上闭着眼,过一会老大推推她,“吃早饭了吗?一起去。”
想起还没吃早饭便起身同她们一起去食堂,由于时间有些晚了,食堂里人很少。冉逸少要了碗豆腐脑和一个豆沙饼,她端起豆腐脑喝了一口,温热略咸的黏稠状物体顺着咽喉滑下,胃里突然一阵强烈抽搐。忙捂着嘴起身往洗手间跑,将那些豆腐脑全吐在了洗手池里,可胃依旧抽搐不停,但又没有可吐的东西,只得一个劲干呕。
“这是怎么了?”随后赶来的老大拍着冉逸少的后背忙给她递纸。
呕了一阵,恶心感渐渐退下去,冉逸少背靠冰冷的墙壁,急急喘息着。
“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快去医院里看看。”老大在一旁蹙眉。
气息慢慢平复,冉逸少转身就要出去,老大在身后喊,“你脸上擦擦!”
抬手一抹脸上,不知何时已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