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刺猬的爱情》刘汧汧

3、一杯黑咖啡

　　回到公司，惠子才想起来，中午走的急，那个移动硬盘居然忘了拿了，下两周的计划也忘了给了。真倒霉，早上跑过去，吵了一架，吃了顿生气的饭，还害他喝了那么一碗辣汤，正事却忘了，叶惠子，你这做的叫什么事。算了，还是过去一趟，叶惠子，记住，去了不许发火，中午是你的错，你是去认错的。惠子一边一边的告诫自己。

　　看到叶惠子下午又来了，城风公司的职员，都不敢吱声了。中午明明见到三个人出去吃饭，后来佟城一个人气呼呼的先回来，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没出来过。这会叶惠子又来了，两人说不定又要来一场大风暴。两人为公事，为私事，在这个公司里也不知道吵过多少回了。
　　惠子先来到外间的大办公室，把下两周的工作交待地一下，然后往里走。
　　站在佟城的办公室外，她再一次告诫自己，注意态度，注意语言，你不是来吵架的，你不是来吵架的。深吸了一口气，敲了下门。
　　“进来。”
　　惠子推门进去，佟城正在电脑前忙着，看了眼惠子，指了下小茶几上的移动硬盘，说：“东西在那，你拿走吧。”然后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工作。
　　惠子把移动硬盘放进包里，低着头，轻声的说：“中午的事，我不知道”
　　“中午的事我不想再提了。”佟城打断了她的话，头也没抬继续工作。
　　“不是的，你听我说，我……”叶惠子抬头望着佟城，发现他右手一直在滑鼠标，左手却在桌子下面，用力的顶着自己的胃，身体也微微缩起，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簇起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
　　“怎么了，你胃痛？”惠子关切的问道。
　　“没事。”佟城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是黑咖啡，佟城一直有喝这个的习惯。
　　“你疯啦，胃疼还喝这东西。”惠子连忙制止他。
　　没有回答，依旧没看她一眼，又喝了一大口。
　　“你，”叶惠子强忍着，没发作，说：“一定是中午那碗酸辣汤闹的，你不要再喝黑咖啡了，我去帮你倒杯白水，再去问问外面谁有胃药，要是没有，我去帮你买。”一边说，一边去拿佟城的水杯。
　　佟城把杯子往边上的小边桌上一放，说“我死不了。”嘴上这么说，可是眉毛却簇的更紧了。
　　惠子准备接杯子的手，空在半空中，进退不是。索性绕过佟城的办公桌，直接到边桌上去拿杯子，手刚抓到杯子把，佟城的大手一下子盖住了杯口。
　　两人谁也不开口说话，一个想拿走杯子，一个死死的按住杯子，大眼瞪着小眼。
　　过了十来秒，佟城开口了。“你是想把这杯咖啡，也像中午的汤一样打翻吗？”
　　见佟城提起了中午的事，惠子才想到今天确实是自己理亏在先，自己是来道歉的。把手收了回来，低着头说：“我，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辛苦，我想帮你。”
　　“叶惠子小姐，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么请你马上离开，不要有事没事就和我吵，晚上吵完了，白天吵，中饭吵，现在你又来了。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帮我，没错，我是瘫在轮椅上，那也我的事，不关你的事，你不是什么救世主，你没出现前我亦然已是这个样子了，我也活的好好的，我不需要你莫明其妙的同情心，和你喜怒无常的所谓关心，只求你一件事，除了公事，请不要再来管我。”
　　惠子默默的站着，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听着佟城在她身边怒吼，他好象说了好多好多话，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听进去。怎么会这样，怎么又变成这样，不是说好来道歉的吗，怎么会又把他气成这样，叶惠子，你个白痴，你真没用，什么事也办不好，道个歉也不会吗，说两句软话也不会吗，你个白痴 ，叶惠子你个废物，“废物！”
　　突然佟城的声音消失了，惠子听到自己咒骂的，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废物！”。
　　她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把心里自言自语的话大声的叫出来。佟城原本气的发红的脸一下子变白了，两眼直直的看着她。
　　“不是的，佟城，我不是说你。”惠子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忙解释道。
　　“出去！”佟城说。
　　“我不是想说你，我……”
　　“滚！”佟城又一次大吼。
　　惠子完全被他的怒吼震到了，知道自己现在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默默的转过身，走到门边，拉开门前，她轻轻的说出了今天本该早说出的那三个字：“对不起。”就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呯的一声，一样东西重重的砸在了门的另一边，接着就是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
　　门外大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被这砸东西的声响惊呆了，全都看向门边的叶惠子。
　　“什么事什么事？”刘一风听到声响也赶忙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跑了出来，只见到叶惠子脸色煞白的在众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走出了公司的大门。
　　刘一风一边往佟城的办公室走，一边说：“我就知道，这两人早晚要把这间公司给拆了。”

　　刘一风推门走进办公室，只见地上一个水杯碎的四分五裂，门上地上全是咖啡。佟城抱着头趴在办公桌上，两只手死死的纂着拳头。
　　刘一风拉过一把椅子，在桌前坐下。
　　“冤家，你们真是冤家。怎么又干上啦，还搞这么大阵杖。”
　　佟城一动不动，还是那样趴着。
　　“不管你爱不爱听，我这次一定要说，这件事上从根本上就是你的不对，你看你，这三年对惠子的态度，都把她变成什么样子了，她原来那么活泼爱笑，简单快乐，你再看看现在的她，特别是在你面前的她，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这是为什么啊？”
　　“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吗？”佟城慢慢的抬起头，整个身子无力的倒向了轮椅的靠背，如果在这个世上还有几个人能让他卸下他最后的伪装的话，那刘一风肯定是能算上一个。他把头向后仰，两眼望向天花板，说道：“我想让她离开。我不是瞎子不是白痴，从一开始我就在躲她，我怕她热烈的眼神，怕她细致的体贴，这些都不应该属于我，不应该属于一个残废。”
　　“你明知道她不会在意这些的。”
　　“可是我在意。所以我和她吵架，骂她，凶她，只希望有一天她知难而退。”
　　“有用吗？你们吵了三年，所得到的结果就是一次一次伤害自己伤害对方。或者，”刘一风顿了顿，接着说：“你试着接纳她的爱，或许你们会有不一样的明天。”
　　“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只是走路不方便，何必这样苦自己。”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知道，我不愿拖累她的，她的专业她的业务能力都非常强，我不能让她变成一个在家里照顾一个残废的女人。”
　　“你，我听你说这些话就来气，更别说惠子了，你如果一直报着这样的心态，怎么能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生活？哼，七年前就没了。”
　　“我不管你了，总有一天我也会被你气死的。”
　　“你今天可不能不管我，现在就送我回家吧，我实在太累了。”
　　佟城是一个很少服输的人，能让他说出累了，想回家，看来是真的到了极限了，看到老友那样有气无力的瘫坐在轮椅里，刘一风纵然对他再恨再气，也说不出更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