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回 扬州姑娘相求甚，沈堂主把女装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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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钱塘江码头被江边的风吹得倒也算是凉爽。沈路遥身穿一袭栗色散花锦衫子，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卷云纹锦带，手里徐徐地摇着写有“好梦惊回”的折扇，斯文优雅，风度翩翩。之柔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背着小小的鹅黄色的包袱。而千面郎则被他打发去找船夫了。
“之柔姑娘。”沈路遥用折扇遮住半边脸，让人瞧不见表情，“元香小姐生前是否有提到一名苏姓公子？”
之柔低头思索了会，须臾舒展开眉头，一拍掌道：“有！难道他是凶手？”
沈路遥尴尬地轻咳了声，道：“不不不，他可是个大财主。”
之柔松下一口气，“是啊，我瞧那苏公子长得不像个坏人。”
“最近你有曾见过？”沈路遥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倒没有，好像四月的时候出现过。”
沈路遥耷拉下眉毛，似有遗憾。随即又想起一茬事，问道：“苏公子与你家小姐交情如何？”
之柔捂着嘴偷笑了好一会儿，这让沈路遥有点莫名地发毛了起来。“我看元香小姐是爱慕苏公子许久，苏公子倒是对小姐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沈路遥有些急迫地追问。
“只是佳人有情，郎君无意。”
沈路遥眼角有些笑意，幸灾乐祸道：“哦？怎么说？”
“嗯……”之柔思索了一阵，“小姐曾暗示苏公子留下过夜，苏公子却打趣说消受不起。若不是见他无意留情于小姐，我还以为他不能人道。”
“……”沈路遥强忍着笑，没想到如柳下惠般的坐怀不乱却被人错理解成不能人道。
其实他小时候在私塾里也听先生讲过柳下惠的故事，那老先生发白的眉毛一竖，抚摸着胡子，神神叨叨地说那柳下惠才不是君子，为何后人这么颂扬他？那妇女能安在他怀中一夜，要么他好男风，要么那妇女面相实在骇人。
沈路遥当时就被逗笑了，放学后就跟娘亲说此事，沈夫人一向端庄的姿态也被这惊世骇俗之语吓得花容失色，立马将小路遥转到其他私塾。
娘亲……
沈路遥突然没甚心情，不再调笑。之柔以为自己方才的言论有些逾礼，只好低头看脚尖。
这时千面郎已经找好船夫，额头上有一丝薄汗，暗骂了声鬼天气，既而气喘吁吁道：“当家的，船拉好了。”他指了指前方停靠岸边的渔船。
“渔船？”沈路遥皱了皱细眉，嫌弃地嗅了几下，“没有客船么？”
“哎呀！”千面郎用袖口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最近船夫不接扬州的客啦，说是最近那活动的江湖人特多，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赔进去了。”
沈路遥一脸疑惑地看向之柔，之柔不敢正视沈路遥，略有羞愧地低头道：“凤香院的姑娘……也请了些其他堂……”
沈路遥勉强附身进入船篷，递给船夫三个铜板，坐下来后挑了挑眉，方才说道：“嗯？其他堂？”
“嗯……”之柔揪着丝绢，“扬州的消灾堂，苏州的解难堂，琉球的万事屋……”
沈路遥将折扇合起，狠狠地对着手掌拍了一下，微愠道：“怎生会有如此多乱七八糟的堂，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能耐。”
之柔心里犯了嘀咕，想昨日在这纾难堂里面没看到几个人，莫不是小厮就是厨娘，这个堂里也是冷冷清清的，不像是院里姑娘所说的江南第一排忧解难的堂。她还是耐不住好奇，小心谨慎地问：“为何我见这纾难堂里没什么人？”
沈路遥似想起什么，摇头晃脑道：“啊，那几个啊。说是去长白山切磋武艺去了，怎么年后还没回来？反正他们走了还省了好些事。”
千面郎笑道：“若他们回来，怕是武功已经快要赶超我了。”
“呵……”沈路遥轻笑一声，“赶超你不是易如反掌？”
千面郎怒嗔一声，别过头不说话了。
之柔适才接上话，“你们方才所说的他们……是指哪们？”
沈路遥神秘一笑，“唰”地一下甩开折扇，悠悠道：“光影镖肖清让，饮鸠剑陈酒，奔雷棍姬纪同。”
千面郎方才板着的脸一下子乐得崩了开来，捂着肚子笑道：“许久没听到小姬的名字，还是那么喜感！”
之柔莫名羞红了脸，转过身决定不理这俩粗老爷们。转念一想这三位人物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为何要屈身在纾难堂当手下？
夕阳西下，把江面染成橙红一片，这时天气也凉爽下来。而渔船沉沉浮浮，随波渐远，渔夫在船头摇着船桨惬意地唱着民歌。
“月儿高，望不见我乖亲到。猛望见窗儿外，花枝影乱摇，低声似指我名儿叫。双手推窗看，原是狂风摆花梢。喜变做羞来也，羞又变做恼。”
千面郎却不解风情，小声嘀咕：“作甚要唱歌？”沈路遥倒有兴致，反讥道：“初唐四杰之首王勃曾在《滕王阁序》中写道‘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算了，你这等粗人不会懂的。”
他走到船头，大声喝彩，随即也跟着哼唱起来。
这首曲本是描写女子错认情郎的歌，刻画的是女子等待时的焦急不安。此时此景此番听来，沈路遥倒听出了别的意味。
——到底何时才能相见呢？
约莫过了一夜，船儿才悠悠行至扬州，已是午时。
之柔本想带着沈路遥和千面郎住进凤香院，无奈沈堂主谢绝其好意，他随意找了个附近的客栈安顿了下来，之柔跟了来商量计策。
“今晚还得死一个是吧？”千面郎把玩着客栈里的瓷壶，漫不经心道。
之柔听他这般无礼不敢发作，强忍着怒意说道：“阿妈不停业，又不知那人面相，可能今晚……”
沈路遥道：“不如今晚我潜入看看如何？”
千面郎笑道：“如何潜入？当家的，你躲床底下么？”
沈路遥横了他一记眼刀，随即调笑道：“那你扮作女娇娥如何？”
之柔一拍桌道：“我看行！”
“嗯，雇主都说成。千面郎你有带女子的皮相么？”
“不，我是说……”之柔看向沈路遥，“沈堂主，你扮。”
千面郎感觉脸上的假人皮都要笑裂了，捂着肚子对沈路遥说：“雇主都说成！”
沈路遥疑惑问：“为何是我？”问完有些后悔，千面郎比自己高快半个头，实在不似女儿家。而自己虽比寻常女儿家高那么几许，但由于清瘦显得不怎么突兀。
之柔幽幽道：“我瞧你不用易容都成。”
“那被人传出去，我这纾难堂堂主的面子还要不要得了？”沈路遥摇摇头，否认了这个方案。
“沈堂主！”门外拥来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求你为她们报仇！”为首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连妆容也顾不得了。她们齐齐跪了下来，之柔也跟着她们一同屈膝。
“都从哪冒出来的……”沈路遥一边嘀咕一边亲自把她们一个个扶了起来，他向来见不得这种阵势。随后他缓缓道：“扮女装我是不成，你们不是还请了那些消灾堂，解难堂，万事屋云云？”
一群姑娘方才躲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方案，一致觉得是绝妙计策，姑娘们既不用冒风险，而且凭着沈路遥的功夫一定能将那个人制服。
于是她们一个接着一个道——
“那些人生得没您俊俏！”
“那些人武功肯定没您好！”
“那些人没你善良！”
“那些人没您娘！”
“千面郎，即使你捏着嗓子说话，我还是能分辨得出你的声音的。”
“哦。”
沈路遥拗不过这些俏姑娘，无法，只好暂且同意。
“不过……不能让阿妈知道你是男儿身。”之柔道，“她勒令我们不许管这事。”
沈路遥看向千面郎，他的眼神也是疑惑，这凤香院的老鸨好生古怪，自己院里死了姑娘哪有不管的道理？
“那如何？我随意了。”沈路遥好脾气道。
有一姑娘站出来道：“小女程妍歌，是凤香院的妆娘，人称妙手回春。”
之柔补充说：“她可是能将老妪化成妙龄少女！简直能堪称是易容！”
“……”沈路遥看向千面郎，“你可有带女子的皮相？”
千面郎一摊手，无奈道：“我素来不收藏女子的。”
沈路遥直想捶胸，随后一闭眼，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坐在梳妆镜前，大义凌然如赴死状，喝道：“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回 扬州姑娘相求甚，沈堂主把女装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