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纵天下》悦夏

66、选择（补完）

　　回到别院，已经是上午了，一进门就看见兰可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一见到我就马上迎了上来。

　　“大人，王爷来了好些时候了，一直在等着您。”

　　樊祭？他不是一直在莫名其妙的生闷气不理我吗？怎么今天突然来找我。

　　“没事了，你下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樊祭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气。

　　“卜大人真是好兴致啊，一大早就跟美人情谊绵绵，羡煞旁人啊。”

　　哀叹一口气，这个樊祭又在没事找事了。

　　“王爷言重了，身为一朝重臣，自当以江山社稷为重，不知王爷今日可有要事？”

　　“没有要事就找不得你了？还是卜大人觉得本王妨碍了你？”

　　一边的兰可对于这一大早就火药味甚浓的对话一副既惶恐又茫然的样子，我心里暗笑，装的倒是很像。转身对着一脸恭顺，低着头的兰可说到。

　　“兰可，你下去休息吧。”

　　等到兰可离开，才转身面对这个难缠的人。

　　“小王爷，屋里请。”

　　进到屋里，樊祭一脸的故作郁闷。

　　“你对那个美人可是护的真紧，我可是会吃醋的。”

　　“小王爷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真是一点都不温柔……。”

　　就听见他小声的在碎碎念着，一边念还一边变拿眼角瞄我，不禁摇头大叹，这个怎么会是熹国风靡万千少女的黄金单身汉，顿时对于我曾经被这样一个人战胜而感到不甘，无语问苍天，我当初怎么会败在他的手下？

　　“那个，你要我查鹿鸣的事有些眉目了，你肯定想不到我查到了什么。”

　　“和溱烈有关？”

　　“咦？你知道了？知道了也不奇怪，不过鹿鸣是溱烈的亲生儿子，我已经确定了。”

　　“可靠吗？”

　　“我办事，你放心。还有，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有趣的事情？”

　　“想知道鹿鸣是怎么当上国师的吗？”

　　“莫非真如传说中的以色侍人？”

　　樊祭一抬眼，勾嘴一笑，带着一丝不羁的美感。

　　“有些事情总不会是空穴来风的，不过也不尽然，这个鹿鸣有点本事。怡国海神殿中有我的人，据他说，鹿鸣的容貌秀丽，为了上位他的这个优势被运用的相当透彻，据说他还是个神侍的时候，朝中很多大臣都是他的入幕之宾，甚至后来的怡王都对他一见难忘，虽说怡王以前并不喜好男色，但是自从鹿鸣的出现就完全改变了，连现任怡王也对他相当痴迷。有意思的是，以前跟鹿鸣有过关系的人，在鹿鸣成为国师之后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没有一个有好下场，鹿鸣下手够快够狠，其中也包括他的亲生父亲溱烈。”

　　“可有查到有关鹿鸣母亲的事？”

　　“这件事我也觉得很奇怪，当年溱烈和鹿鸣的母亲的事可以说闹的沸沸扬扬，要查应该不难，但是似乎有人故意做过打扫，以我的力量居然查的不深入，当年那个叫芳菲的名妓突然消失，一直都没有她的下落，似乎有股力量在背后消除关于她的一切消息，像是要刻意的隐藏她的身份，有意思的是，那些人似乎和怡国皇室有关。”

　　“皇室？”

　　“当时京城最大的妓院被烧，那家妓院本是很有背景，有不少朝廷大员捧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一点彻查的意思，不了了之，这个芳菲本事全国闻名的名妓，在和溱烈相识之前所见的客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也没人敢过问。”

　　“查不出她的来历吗？”

　　樊祭摇摇头。

　　“一个名妓居然就牵扯到皇室，那么当年溱烈突然成婚加爵，芳菲的突然失踪应该也和皇室有关，他们中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又是一段皇室丑闻，这么多人受到牵扯，八成也是为皇室遮掩一些不能为人知的事情。

　　“总会查清楚的，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真的很不好吗？已经有好几个人这么说过了，仅仅就是一晚没睡好而已，有这么严重吗？

　　“这几天，我要向小王爷告假了，麻烦小王爷帮我好好照顾兰可。”
　　樊祭笑得一脸的狡黠，眼睛一亮，就像一只正在算计的狐狸，就差在他头上装一双耳朵了。

　　“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交代的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日便和墨玉去了一趟海神庙，上次在这里遇到了鹿鸣，不知道这一次会有什么收获。

　　依旧的青烟袅袅，低低的吟唱，带着近似于麻木表情的虔诚参拜。在一次站在这里，顿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脑袋止不住一阵眩晕。

　　“翘楚，你怎么了？”

　　墨玉一把托住我的腰，稳住我的身子。

　　“没什么，只是感觉很奇怪。”

　　“翘楚，这一段时间，你好像很不好。”

　　墨玉顿了顿。

　　“ 自从那晚夜探之后。”

　　“无碍的，可能是有点累。”

　　不一会儿闻到一股清香，顿时意识到，这种味道和那晚在鹿鸣的书房里闻到的一样。

　　“墨玉，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墨玉吸一口气，看着我摇摇头。

　　那么明显的味道，为什么他会闻不到，只有我可以？神像的一角，那个紫色的身影立在那里，在我看向他时转身离去，急忙追上去，却消失不见了。

　　“墨玉，你刚才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了？”

　　墨玉一脸的茫然。

　　“这附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息，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就见你拔腿就追出来了。”

　　“算了，没事，走吧。”

　　走在街上，却觉得恍恍惚惚，手心不住的出汗，墨玉一脸的担心却又不敢吱声。

　　“你看，那是谁？”

　　那身姿，世上少有，见过一次便很难忘记，一起生活了几日，已是相当熟悉。

　　“兰可？”

　　“是，你注意到了吗？他的步子，他会武。”

　　“墨玉，跟上去，小心不要被发现。”

　　“可是你……。”

　　“我没事，快去，不要跟丢了，他走的这么急还躲躲闪闪，看看他要去见谁。”

　　墨玉有一丝犹豫，但还是什么也没说的离开，看着墨玉的身影一消失，我便再也支持不住，一阵眩晕，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又是那样的梦，又是那样的梦，只是比上次更让我绝望。御离的脸，还是那么好看，还是那么温柔，眼睛亮亮的，想要把他揽进怀里，想要保护他不再让他受到欺侮，却见他突然变了脸，那么冰冷的盯着我，一遍一遍在我耳边说着，连声音都是那么冷漠。

　　“我从来不曾爱过你，从来不曾……，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然后便是墨玉，他站在父皇身后，眼睛仿佛穿过了我，看向远处，那双本来总是追随着我的身影此刻空无一物。

　　清如紧紧的依在洛祈然身上，一脸的媚意，娇笑着，那么刺耳，那是对我的嘲笑。

　　鹿鸣那双眼透着凌厉，里面的嘲讽表露无遗。

　　“我说过，人的感情最可笑，最可笑，谁都不能相信，谁都不能相信……。”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墨玉趴在床边睡着了，紧紧握着我的手。想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一点点动静就已经让他醒过来。

　　“翘楚，你觉得怎么样了？已经睡了四个时辰了。”

　　他的眼睛里满满的是我的影子，顿时让我觉得安心下来，揽过墨玉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熟悉的味道，暖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直接传到了我的心里。经历了这么多，看到了人性的这么多弱点和丑恶，但是我还是愿意有个可以依靠的人，起码现在眼前的人可以带给我一种安定的情绪，谁说人的感情不可信？我偏要让鹿鸣知道人之间是有真情的，起码现在我付出的，我得到的就是。就算以前受过伤害，但我也用另外的方法刺痛了他们，现在我不再想走那条老路，无论以后如何，我都会义无反顾的相信眼前的人，人生这一世是那么短暂，如果连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那么也太孤独，太可怜了。

　　“玉，我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对于我没有头绪的话语，突然间这么亲昵的动作，让他明显有些短路，但是却依然坚定的回答我。

　　“嗯，一定的。”

　　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对于我突然近乎孩子气的撒娇行为，墨玉全部宠溺的接受，直到敲门声响起。

　　“公子，大夫到了，现在可否进来？”

　　墨玉松开我，细心的在我背后垫了个靠垫，才挨着我站在床边。

　　“请他进来吧。”

　　一个有着老学究气质的大夫，神情严肃，明明都是大夫，白清比他有亲和力的多，想到白清，自从相识以来我们从来没有分离过这么久，这个孩子平时就喜欢粘着我，这次要这么久才能回去，他肯定又会赌气不理我，故意等着我去哄他，再欢天喜地的去给我做好吃的。

　　大夫的眉头一直紧皱着，让玄逸和墨玉都很紧张。

　　“公子，怎么会服用风兰的？”

　　“风兰? 怎么可能？有毒的东西怎么会去服用？”

　　玄逸满脸的疑问，带着对大夫医术的质疑。

　　“从公子的脉象上看，的确是服用了风兰的缘故。敢问公子，最近可有觉得精神恍惚，甚至出现幻觉，以前可有闻到过一种香气？”

　　见我点点头，玄逸和墨玉的眼里都闪过一丝凌厉，还有自责。

　　“那就应该是了，老夫看公子不是怡国人误食了风兰也是有可能的，这风兰是我国国花，虽然带毒却可入药，用多了是会上瘾的，入药可以止痛，但是用多了却会影响人的神智，还会有依赖，有的人会用它来控制人的心智，所幸公子涉毒不深，注意饮食，不再接触风兰，调养一段时间便可了。”

　　大夫一走，玄逸便走到我床前跪下。

　　“公子，属下护主不力，让人有机可乘，请公子责罚属下渎职之罪。”

　　“玄逸不需自责，这说不定也是好事，既然没什么大事，我也好好的，如果想要补偿就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早日可以回去。”

　　“可是，翘楚是怎么被人下毒的？”

　　我笑了笑。

　　“鹿鸣为了对付我，果然是费了些心思的，早在到达怡国没几天他就应该已经在算计了。那次在海神殿，我见过他。”

　　“那么，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应该不是，我们到达怡国他应该早就知道，但是对于我齐王的身份应该是不知道的，从他的语气看应该只是知道我们是帮海妖来救溱烈的，而那一次我就闻到过一种香气，应该就是风兰。第二次应该就是在国师府的书房，在那里我也同样闻到过相同的味道。”

　　“可是，那两个地方我也去过，为什么我没事？”

　　墨玉问道。

　　“风兰的毒性是靠积累的，在海神庙分量不大，而在国师府的书房，墨玉你并没有待很久，以后你都没有再接触，所以没有什么大碍。而且，既然鹿鸣会派了个人到我身边，总不能什么也不做不是吗？做些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公子是说那个跟着你的兰可？”

　　玄逸问道。

　　“墨玉你去跟踪兰可，又没有查到什么？”

　　“是了，一定是他。他今日见的的确是神殿的人，我亲眼见到神殿的人有交给他一包东西，现在我想应该就是风兰了。但是，他今天还去了另一个地方。”

　　“另一个地方？”

　　“是，是一家青楼，我跟进去了，虽然当时人多，但是我还是察觉到周围有影卫的气息，他要见的人一定是个大人物，我见他一路行事谨慎，似乎在躲什么人，拐进后院后就不见了，本想混进去但是却被老鸨缠住，我看那家青楼有鬼，老鸨似乎是故意在阻止人进去，而且越到里面我感到守备越森严。”

　　“能有资格拥有影卫？如果早前见过神殿的人就应该不会是鹿鸣，我看他多多闪闪，要躲得人不见的就是别人，说不定正是鹿鸣。”

　　“公子的意思是，这个兰可还在为别人效力？”

　　“我一直觉得兰可长得和一个人很像，虽然那个人我没见过他的脸，但那双眼睛实在是很像。”

　　我微微一笑，如果我的猜测正确，那么这一次的游戏更加复杂，也更加有意思了。

　　“他真的和鹿鸣很像呢……，是那双眼睛。”

　　特别是那时露出凌厉还有愤恨的眼神时，真的很像……

　　“公子现在想怎么办？那个兰可……。”

　　“将计就计。他鹿鸣想借兰可的手扰我心智，那楚隐就疯给他看好了，只是怕是要委屈委屈墨玉了。他派人来我身边，那么我就将他送给我的人再用在他身上。”

　　“翘楚你要用兰可？他敢下毒害你，怎么能够信任？”

　　“要是平时，这个人可能是很难驾驭，但是情根深种的人，总是有些疯狂的。墨玉，过两天我们再来准备一场行刺怎么样？”

　　“谁？”

　　“怡王，童琼。”

　　一大早，就被溱琛的大呼小叫给吵醒了。

　　“楚隐，听说你病了？”

　　“放心，死不了。”

　　“我就知道，你还要祸害这世上多少年呢？怎么那么容易就死翘翘了？”

　　身边帮我整理衣衫时，冷冷的斜了溱琛一眼，溱琛顿时老实多了。自从上次墨玉一招就制得她和如风不得动弹，溱琛立马成了墨玉的众多追随者之一，成天缠着墨玉想要学几招，弄得墨玉天天见到她的身影就跑路，虽然墨玉脸上一直没什么反应，但我知道墨玉已经相当头疼了，所以常常看到墨玉冷着脸在前面走，溱琛在他身边跳上跳下，如风则是更加冷着一张脸跟在溱琛身后。

　　拿出一个玉佩交给她。

　　“拿着这个去联系童钺，我有事要问他，让他今晚到这里来找我。”

　　有的事情，问他应该会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那个，有我爹的消息了吗？”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她视为仇人的鹿鸣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如果此刻告诉了她，以她的性子指不定出什么事。

　　“放心吧，我答应了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趁着夜色，童钺如约出现了，依旧的一身长披风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要鹿鸣的命？”

　　“你就是为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叫我亲自跑一趟？”

　　“明显不一定就是真的，不是吗？”

　　“难道，把持朝政，逼死父皇，扶一个傀儡皇帝，这样的乱臣贼子，不该杀吗？”

　　“该，不要觉得我说话直，楚某不以为二皇子会是个完完全全的忠良，明人不说暗话，我要听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