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光掩埋的秘密》碧碧张

8、第八章

　　第十三章
　　宋翊第二天和苏蔓在楼梯上偶遇，苏蔓再一次提出想到他这一组，他只好不厌其烦的向她解释：“简单说来是这样，我个人非常希望你到我这一组来，但是，首先要经过陆总的同意，然后是公司的批准。”苏蔓有些急了，跨上一步站在他面前问：“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陆总先同意呢？”宋翊有些无奈：“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你现在对他，颇为重要。”苏蔓挣扎着道：“他手下强将如云，根本就不差我一个啊。”宋翊低头想了一下，抬头真挚的望着她：“或许是这样，但是你的成绩有目共睹。至于重不重要，还是要看陆总自己的心里决定。而且于情于理，我这样出手挖人，不太好吧。所以还是需要你自己去，亲自把他说服。”苏蔓突然脱口道：“Alex，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到你这一组？”她深深的看着他，有些话几乎就要说出口，最终却在他的注视下只低声说出：“因为你待人好。”宋翊松了口气，低头笑了笑后仰头看着她：“我并不是待人好，我想，大概是大部分时候，我都缺乏应对的激情，其实不管爱与恨，都是需要力量的，而我——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是一个特别无趣的人。”他迟疑了一下说：“不像陆总，爱恨分明。”苏蔓看着他，坚定的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绝对不是缺乏激情的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等我的好消息吧。”宋翊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有些事，他在她眼底隐约看到了答案，可是却并不希望听到她说出口，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只是有的人很勇敢，有的人却选择了将秘密永远深埋心底。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懦弱，所以后来才会被她的勇敢所感动。
　　　　晚上和陆励成讨论完一个金融案例，陆励成突然问他：“你说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宋翊楞了一下，很久才说道：“关于喜欢一个人，知乎网上有一个支持率很高的答案，大概就是说感觉自己忽然有了软肋，又忽然有了盔甲。用我的理解来说，应该就是让曾经软弱的人变得坚强，让一贯冷漠的人开始温柔吧。”陆励成想了一阵才回复：“所以如果我这个‘自以为是、冷酷无情，人人都不喜欢’的人开始温柔的话，就是喜欢上某个人啰？”宋翊笑了：“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说你‘自以为是、冷酷无情，人人都不喜欢’，同事背后这么议论你了？”“没有，”陆励成发了个生气的表情，“是当着我面说的。还能有谁，就我那个任性妄为不服管教的下属呗，只因为我不让她调去别的组，她就这样当面骂我了。”宋翊发了个抹汗的表情；“看来你确实太霸道了，把小朋友逼得都当面造反了。”陆励成发了个气呼呼的表情：“你是不是朋友啊，为什么还帮她说话啊！”宋翊想了想，发了个摸摸的表情过去：“pat，pat。”陆励成终于发了个笑脸过来，就在这一串无聊的表情图案后，陆励成忽然问：“所以，如果莫名其妙开始怜惜某个人，算不算是变得温柔呢？”宋翊回答：“如果你开始怜惜某个人，当然就会对她温柔，会不自觉想关照她，原谅她的一切粗鲁和冒犯。”宋翊在打字的时候，眼前不自觉浮现那天吃饭时的情景，他从洗手间回来，看到陆励成正把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切好强行要喂给苏蔓吃，所以你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对苏蔓的温柔了吗？
　　　　宋翊第二天到公司，听属下议论说苏蔓正在做艾莱依的案子，他有些不解，那个案子连麦克都已经默许说不用做了，因为艾莱依的老总软硬不吃，连陆励成的账都不买，之前因为价钱谈不拢，麦古好多人都无功而返，这个案子搁置已经有一年了。陆励成让她做那个案子，只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和精力。况且那位老总为人风评不好，曾当面提出要女职员提供额外的福利。苏蔓若当面和他打交道，恐怕会很危险。宋翊虽然替她感到担心，但也爱莫能助，毕竟陆励成和她之间的事，他不便插手。
　　　　晚上陆励成照例在□□上向他抱怨：“我那个不服管教的属下，老在我面前嚷嚷着要调组，她调走就罢了，居然是想调去我的死对头那儿。”宋翊说：“是你太不得民心了吧？”陆励成生气的道：“她生是我们team的人，死是我们team的鬼，我不可能放过她的，所以干脆给她派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她处理一个超级难搞的外地客户，又不批她的出差申请，先拖延一阵再说吧。”宋翊说：“佩服佩服，你实在太狡诈了，难怪她要当面骂你了。”陆励成发了个得意的笑脸过来。
　　　　第二天，宋翊看到陆励成脸色铁青的从公司匆匆出去，在电梯上拦住Linda，两人说了几句话，双方脸色都很不好看，随后陆励成驱车离开了公司。宋翊虽然疑惑，但也没多想，陆励成和Linda向来不对盘，只是这样当面的冲突在他们这个级别也非常少见了。回到办公室不久，接到Ricky的电话：“Hi, Alex,我刚刚接到消息，之前你问过的艾莱依的案子，已经被你们公司拿下了，但是Elliott Lu私底下划了十个点的佣金给对方才谈成的。钱刚刚划过去，这是私下的交易，没有别人知道。应该很快就会签订合同，Alex，如果你想要这个案子，我可以......”“谢谢你，Ricky，我知道了，但是我并不想要这个案子，只是私人原因问一下而已，下次再聊吧，拜拜。”宋翊挂了电话，立即拨给秘书：“帮我查一下苏蔓现在在不在公司。”秘书很快回复，苏蔓昨天已经飞去青岛出差，出差项目正是艾莱依集团的案子，出差申请是Linda批的。宋翊立即查了最近的去青岛的航班，因为交通管制飞往青岛的航班已经全部延误，宋翊几乎可以想象陆励成现在心急如焚的感觉，以艾莱依老总的风评，苏蔓此行无异于羊入虎口，陆励成原本只是想敷衍她才给她这个案子，恐怕他也没想到她会亲自去拜访，更没想到Linda会不经他的同意擅自批了她的出差申请，所以他才对Linda当众发火，所以他放下一切立即赶往机场，所以他居然用自己的私人账户划出了百分之十的佣金给对方，恐怕真正买的不是一纸合同，而是苏蔓的安全吧？
　　宋翊叹了口气，给Ricky打电话，他自然不是想帮陆励成，而单单只是在回报苏蔓上次对他的帮助而已。
　　第十四章
　　宋翊一连两天都没有在□□上见到陆励成，可见艾莱依这个案子他们拿下得并不轻松，两天后他一回到公司就得到消息，陆励成和苏蔓成功拿下了艾莱依项目。
　　午饭后他在公司附近的书店里看书，忽然听到有人议论：
　　“你部门新来的那个小姑娘，叫苏蔓是吧？听说很得Elliott器重，长得什么样呀？”
　　“小什么小呀！和咱们年龄差不多。”
　　“Elliott真的很器重她吗？”
　　说话者咯咯地笑起来，压着声音说：“真的很器重！”异样的长腔。
　　另一位女职员也笑，“她们都说很出格，刚来几天，什么都不会，就参与了重要项目，而且还敢当面顶撞陆帅，听说这次艾莱依的案子，陆帅本来就知道青岛的客户难搞，所以才把她送过去搞定这个案子，啧啧，陆帅为了争取执行董事这个位置真是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牺牲呀。”
　　　　“何止啊，听说这次拍了很多照片，她穿着陆帅泛丝尔四十四号的白色衬衣，照片都传到麦克的手上去了，金融圈这种谣言本来就很敏感的，性贿赂客户啊什么的，听说麦克很想牺牲苏蔓的，但是被陆帅力保下来了，再这样下去，我看陆帅迟早要折在这个苏蔓手里，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对了，到底那个女的长什么样？我下午找个借口去你办公室，你给我指一下是谁。”
　　女职员不屑地说：“有什么好看的？长得顶多就算清秀，咱们公司比她好看的多的是。”
　　“啊？Elliott可是出了名的冷漠，那女的怎么降住他的？不会是床上功夫过人吧……”
　　宋翊再也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从她们身边经过，她们认出了宋翊，立即没再说话了。
　　宋翊平时很少上公司的bbs，也不太关注这些流言八卦，可是照他听到的来看，这些消息应该已经在公司里传遍了，如果麦克已经介入了此事，那么这件事的影响必然非同小可，恐怕陆励成的固执和义气会让他在这件事上吃大亏，毕竟性贿赂客户比公司内部之间的绯闻要严重得多，甚至可能对陆励成的事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宋翊自然相信陆励成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但他依然觉得应该先把苏蔓从他身边拉开，两个人接触的机会减少，流言蜚语自然也会少很多。他回到公司后立即给陆励成发了邮件，请求将苏蔓调到他的组，结果陆励成自然是拒绝了，既然如此，宋翊索性直接打电话给麦克要人，麦克巴不得将苏蔓调走，让他的心爱大将远离流言中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麦克直接下令，邮件发到全公司，陆励成即使不满也无可奈何了。
　　　　宋翊处理完这件事，想到陆励成可能对他产生的不满，不由得苦笑，满腹心事的下楼，差点错过了电梯，一位经过的陌生女孩随手帮他摁住了电梯门，他连忙走进去，回头说了声：“谢谢！”刚说完，电梯门就合上了，因此他没有看到那位女孩惊诧的神情。
　　　　苏蔓调到他这一组后，工作非常努力，之前她在陆励成手下，虽然表现出色，但总有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而到他这一组以后，整个人几乎变了个样，什么活都抢着干，她的勤快和不计较付出让大家很快接纳了她。
　　　　为了最新的重组并购案，宋翊和陆励成两个队伍又一次开始了激烈的竞争，和上次一样，每份计划书两个组各做一份，择优录取。　　
　　正当两组人马为了追求完美而挖空心思，耗尽心血时，突然横生意外。总部召Mike回纽约开会，Mike回来后，脸色铁青，把陆励成叫进了办公室，之后便宣布陆励成暂时病休，所有工作由宋翊暂时负责，Linda出任公司的内部审计总负责人，成立了内部审计小组，从纽约总部飞来了两个审计师协助Linda的工作。尽管麦克对所有人宣称这只是一次例行的审计，大家不必紧张，照常工作，但Linda每天传唤不同的人单独问话，公司里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西方的会计作假审核上一直鼓励打小报告，因为这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不管是引发了美国法律变更的安然丑闻，还是安达信公司的崩溃都是由小报告浮现出冰山一角。MG这样的公司最怕出乱子，所以内部匿名揭发的制度更是建设的无比全面，宋翊怀疑有人给总部写了匿名信，内容肯定对陆励成不利，至于有没有牵涉到Mike，暂时无从判断。宋翊想起上次吃饭时Linda说的，她是最了解麦古内部运作的人，她有办法让陆励成离开麦古，宋翊几乎可以肯定是Linda告的密，只是他还不清楚她手上到底掌握了些什么，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晚上他和陆励成聊天，陆励成现在等于是在休假，空闲时间多得很，他在公司为他心急如焚，他还有闲情逸致给他po他做的菜，种的花，养的狗。宋翊实在佩服他，千言万语也只化成一句话：“ are you ok”陆励成训练他养的狗小黑给他打招呼，拍了照发给他：“我在麦古十年，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这点小风浪吹不倒我。之前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不知道对方手里有什么，所以干脆让她去查，放心吧，她手底下有我的人，不管查到什么，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宋翊结合从总部得来的消息说：“恐怕她手里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总部只是对中国错综复杂的费用报销体系感到恼羞成怒而已，他们越看不懂，就越要查。”陆励成笑了：“ 我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了，当然不会给她留下什么大的漏洞，保不准就是一万来块钱的报销费没弄好，真要查出来肯定小的都要让你笑掉大牙了。”宋翊正色道：“这可未必，公司对中国市场的财务状况积怨已久，搞不好要趁此机会整顿一番，如果再往下查可能就会发现大问题了，到时候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总之你自己小心，多想一想问题出在哪儿，别再浪费时间去折磨你的狗了。”陆励成很久之后回复了一张小黑的新照片，一只爪子打着招呼，上面配图两个字：“谢谢！”
　　　　第十五章
　　宋翊下班后看到苏蔓还在加班，他走过去看到她在查看公司的报销单，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她在干什么，不由得感叹，陆励成虽然不在公司，但公司里帮他的人还真不少。苏蔓看到宋翊，急忙想解释，宋翊摆了摆手：“不必解释，我帮你一起做。有的公司历史数据你没有权限查看，可以用我的账号。我知道你的强项是审计，而我的强项是投行日常业务，我负责从业务流程进行排查，看看问题可能出在哪儿，你从审计的角度筛选出准确的问题所在。咱们合作应该会快一点儿。”
　　　　苏蔓惊讶了片刻后，双眼发亮的看着他，他笑了笑：“别这样看着我，咱们赶紧开始吧，现在拼的就是时间了。”
　　两人每天下班后都在公司加班筛选数据，看密密麻麻的报销单，终于，在一个深夜，电脑程序运转完后，不停地滴滴响，一连串红色的数字被勾勒出来，一个人名被对话框弹出来，他们赶紧凑到显示屏上仔细看，果然是和差旅费用有关！
　　四年前，陆励成每个月都批了几笔差旅费用到一个人名下，总共涉账金额不到一万美金。按道理来说，这点费用夹杂在无数庞大的差旅费用单中，签名手续都很齐全，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可问题在于，申报这笔费用的人竟然在十月份就离开了公司，也就是说公司的工资支付名单里，从十一月份就已经没有了他，可费用报销里竟然仍有他申报的差旅费用，这一下，齐全真实的□□和签名就显得很讽刺。MG的费用审核和工资审核是不同的人在负责，帐务彼此独立。

　　公司员工众多，两个月的差额又很小，更何况，所有的单笔账目最后都要汇总向上呈报，也就是说每个月，除了经手人员，上面的人看到的只是汇总后的账目，Linda应该是碰巧发现了这个漏洞。
　　宋翊看到报销单就笑了，果然如陆励成之前所说，两个月的总金额加起来才七千多人民币，如果陆励成因为此事落马，那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通过电脑分别按员工号和出生日期核对了一遍，总共核对了五年的数据，确定无误后，把数据一个个提出来，做了一份简单的陈述。
　　现在问题找到了，关键就是找到那个证人来解释这笔费用的合理性。宋翊让秘书查到了那个人现在的工作地点，和苏蔓一起去找那个叫赵斌的人。可是赵斌并不愿意出来作证。宋翊注意到他手上戴的表是和他秘书配套的情侣表，他让人去查了赵斌的信息，私底下去找了赵斌一趟。他提出愿意为赵斌开推荐信推荐他到美国的银行上班，并且承诺不会将他和秘书的私情告知他妻子。这样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之下，赵斌同意了去作证。但最后他却让赵斌直接联系苏蔓，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做的事。赵斌疑惑的问他：“我以为你和陆励成是竞争对手，想不到你竟然肯这么帮他。”宋翊笑了笑，他和陆励成到底是对手还是朋友，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苏蔓高兴的告诉他赵斌愿意来作证了，她把报告交给宋翊，对宋翊说：“我不是帮陆励成，我只是在保护自己，所以我不需要他的谢谢，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是我做的。”
　　一周后总部派来的审计师飞回了美国，陆励成也休完了病假，返来上班。
　　晚上宋翊和陆励成谈起这件事，陆励成说：“说起来还要感谢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下属，虽然她平时很冲动，也老当面顶撞我，但想不到关键时刻她还是站在我这边的。只可惜她把报告给了我的死对头，结果是我的死对头为了得到纽约总部的人心把报告交给了我老板，请我老板解释，逼得我老板只能暗中通知我后，再向总部汇报事情经过，他反倒落得了光明磊落的好名声……”宋翊苦笑道：“可是他毕竟帮了你呀。”“他帮了我什么，问题是我下属发现的，证人是我下属找的，如果他真的想帮我，就应该把报告直接交给我。”
　　宋翊想，他们俩的关系或许永远就只能停留在网络上的虚幻的友谊，而在现实中，他们永远是竞争对手。所以他可以轻易查到是苏蔓暗中帮助了他，但却永远不想也不会知道，还有另一个人也曾经默默帮助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