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航空路的小树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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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煜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带他去看余筝。
林涛不在，护士拦着不让我们进病房。宋家煜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拉着我就往外走。
“她不在这里。她在哪儿出的车祸？”
我打电话问林涛，他说他也不清楚具体地点，大概是在航空路那边。
宋家煜说晚上再去，问我中午想不想跟他去吃饭。
他说吃饭我哪里想到是跟贺东，随口就答应了。
馆子是在一个购物中心的顶层，从天花板到地面都是黑色，门口被屏风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里头。进去的时候我瞄了一眼放在门外的菜单，人均价格大约是我平时吃饭的十倍。
馆子里没有大堂，都是雅间。宋家煜跟服务生说预定的人姓贺，推门走进去看到贺东我一下就不好了。屋子正中是一张大圆桌，贺东单独坐了一方，我和宋家煜坐在对面。
他倒是丝毫没有意外的神色，随手把貔貅放在桌子上，转到宋家煜面前，摇了摇头。“老爷子不肯出来，谢了。”
宋家煜也没说什么，不动声色地拿过来，在桌子底下塞到我手里。
本来我们就是一个宿舍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这么正儿八经地坐着，我真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贺东叫了一瓶白酒，瓷瓶盛着，用托盘端上来。贺东制止了服务员，自己倒了三杯酒，有些责怪地对宋家煜说：“就算江如不在，你也不该带外人来。”
宋家煜问：“外人在哪儿？”
贺东被他一噎，轻笑出声。“可以啊。算了，不说这些，就算我们哥几个出来聚聚。”
几个不太有话题的人在一起最好的话题，就是那一个没有来的人。我们一路吐槽郭益涛，从他的官腔到他的圆润身材，几杯酒下去，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贺东笑起来还是很温和开朗的一个人，虽然他平时不怎么笑。
又一杯刚下肚酒杯还没放稳，宋家煜忽然开口。“贺东，你到底站在哪边？”
贺东握筷子的手停了一下，放回碗上。“我哪边也不站。”
“所以往后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也不会管？”
贺东靠在椅背上，挑着嘴角看他。“宋家煜，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个没有原则的人。谁能给我的利益更大，我就帮谁。”
“你想要什么？”宋家煜问。
贺东用筷子轻轻一点，指着我。
宋家煜摇头。“这是捉鬼人的局，你玩不起。”
贺东还是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看宋家煜眼神冷冽，忽然又生出了一种很遥远的感觉。仿佛他们的谈论的事情与我毫无干系，而是一件我并不了解的事物。
酒也喝得不算少，我跟宋家煜回他家里。他睡午觉，我就缩在沙发上跟乌泡儿两个相互瞪着。它喵我也喵，它摇头我也摇头，一人一猫对视了半晌，最后它实在觉得无聊，一脸嫌弃地抛下我走开了。
我追着它到房间里去，它跳上床缩进宋家煜怀里，炫耀似的看着我。
我对它吐了吐舌头。死猫，总有一天我会连床都不让你上。
宋家煜睡到五点多才醒，光着脚走出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我。我吞了口口水催他准备出门，他才迷迷糊糊地倒回房间里。
乌泡儿耀武扬威地蹿到我脚边，被我踹下了沙发。
走到航空路的路口，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路灯都亮了起来。
宋家煜点了根很粗的香，嘴里叨念了几句，香烟便陡然变换了方向，逆风飘着。我们顺着烟指的方向一直走，直到一片住宅区外的小树林里，香烟开始垂直上升。
宋家煜蹲下把香插进了脚下的泥地里，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叠纸钱就着香点燃。待纸钱烧完，他又在兜里摸了半晌，皱着眉头抬头问我：“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随便什么都行，比较小的东西。”
我兜里只有一个打火机，他接过去随手往背后一扔，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火机已经被一只手接住。
我几乎不敢抬头去看那张脸。
宋家煜站起来，从余筝手里接过打火机。余筝一直看着我。“你终于来了。”
我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你知道我会来？”
余筝摇头。“我只是希望你会来。”她的脸色很苍白，除此之外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之前养小鬼……是因为谁？”
她看了一眼宋家煜，我的心都绷紧了，生怕她会说出他的名字。“是一个姓江的女人。”她说。
我几乎是松了一口气。
“她好像认识你，你最好离她远一些。”说完她的身影好像变淡了一些。“我该走了。”
“等下，”我伸手想去拉她，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你……跟我们回医院去是不是就能醒过来？”
她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我自己犯下的错，咎由自取而已。”她一边说一边后退，转眼就消失在树林黑色的阴影里。
我转头看宋家煜，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着我。
“你都知道？”我问他。
“知道什么？”
“知道江阿姨想杀我。”
“我还知道贺东也想杀你。就像我想救我爷爷一样，他想用你去换贺之韫。”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么值钱。”我开玩笑地说。
“我只有一件事不知道，”他丝毫没有被我逗笑，眼神垂下去，“江如要你，是为了长生。贺东要你，是为了救人。我要你……”他又抬起目光看着我，眼神在黑暗中微微折射出灯光。“是为了什么？”
我靠上去吻他，啃咬似的用牙齿厮磨他的嘴唇。他默然扣紧了我的肩。
不知道是哪户人家忽然放起了烟火，灿烂的火光在头顶炸裂，零星的光彩透过枝叶照亮他的脸。
我亲吻他修长的颈脖，动脉在我的嘴唇之下轻轻跳动着。
“宋家煜，”我就这么抱着他说，“如果我必须要死，我也希望动手的人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航空路的小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