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爱唯卿》旁听神

7、第六章

　　我在下人们异样的眼神下前去探望薛青。

　　还是那个郊外的画苑，还是当时看到怜卿时的房间，还是那样的锦缎华被，只是里面裹着的苍白的人儿换作了他。

　　我站在薛青的床边，看他深陷的眼眸和消瘦的脸，突然悲从心生，可我却哭不出来。

　　“此生，我只爱怜卿一人。”他看着我的脸，注意力却不在我的身上。他说他只爱怜卿，却不是用的“你”，我便知道，他早已看穿我不是他的真正所爱。

　　“怜卿为我做到如此，我怎能负之……”他始终不点明怜卿不在人世的事实，也许是他自己也不敢去相信那事实，他也如我一般选择了自我欺骗。

　　“……我早已决定，若是怜卿想让我活，我定不负她所想……”薛青的眼神有些飘忽，似是透过层层墙面看到乌云笼罩的天空。

　　我始终没有接话，我怕我一出声便停不下来，就会卸掉这一身虚假的伪装，就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讲得通透，就会让怜卿的一片苦心付之东流——那么，我一定会憎恨我自己。

　　“我若好好活着……怜卿定然会安心……”薛青的眉眼微弯，神色温柔，“我会努力活着……可是，我许下的诺言……却是要成空话了……”

　　——他曾对她说：”你若赴死，我必追随。”

　　他们的爱情那般凄美，我见证了开始、经过和结局，却只能看这对碧人阴阳两隔。我瞪大眼睛不想让泪流下来，可他的声音仍然让我泪流满面。

　　“七夫人……”他看向我，“我会努力活下去，两月之后便是我的大婚……那时，我放你自由，可好？”

　　“……好！……”我终是泣不成声。

　　两月之后是薛青与晴云公主的大婚，到那时我就要离开这个永安城。我想，我不会再回来，因为这里的回忆太沉痛。

　　怜卿的坟墓在画苑附近的一处山坡上，那里春花浪漫，抬头便可看到蓝天白云，低头便能望见薛青在院中作画，是个不错的地方。我思虑了很久，是否要在离开时带走她的骨灰，因为两月之后薛青入了驸马府，画苑将再无人居住，怜卿定然会觉得孤单。

　　我夜夜看着星月计算时日。可能是哭的次数太多，我白天畏光严重，已出门很少。两个月的时间过得极快，待听到鞭炮声震耳欲聋时，我便知道婚礼开始了。

　　薛青的婚礼，本该是和怜卿两人举行的，我想着想着心里越发悲凉，又忍不住要哭。婚礼开始的日子便是我要离开的时候，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带走怜卿。若我带走她，那她定然是陪我浪迹天涯，届时也许连个坟墓也没有。

　　我一边想着，一边点了烛火摸索着收拾东西，外面却传出阵阵哭声来。一个小丫头突然冲进我的房里，大哭着说：

　　“怜卿夫人！你快去看看，大少爷突然吐血……逝了——”

　　我手一抖：“你……你说什么？！薛青逝了？！”他怎会先赴黄泉？！他明明说过要努力活下去的！我当下颤抖得不能呼吸，手上的烛火滴下滚烫的蜡来，烫得我的手生痛。

　　“呜呜……大少爷的身体已凉透，夫人们都乱成了一团……老夫人昏迷前让你去主持大局……”她喋喋不休的讲话，我却再听不清。

　　薛青竟然就这样去了？！怜卿最爱的薛青就这样去了？！那个贯穿我整个少女梦想的薛青，真的去了？！认识到这个消息是真实后，我的眼睛却再流不出泪来。曾听人说，哀大莫过于心死，却原来是这样没有尽头的绝望。

　　怜卿，我终是没有守护好他，我终是辜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