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情缘》柳小美

3、同居时代

　　之后的日子，到出院之前，左愿苑都很拼，每天都尽可能在练习着。手臂的伤口还很痛，因此按理他还不能做太大幅度的动作。可是他却咬着牙压腿、弯腰，已经开始练习起以脚代手。当然，结果不出所料，差强人意，离自理还很远很远。我每天都着急的看着他，怕他的太认真伤到自己，而他也是着急的过着每一天，怕离开医院后成为废人。渐渐的，我不再跟他絮絮叨叨，而是变成干着急的看着他努力练习，却什么又帮不上。
　　出院的日子没有被良心发现的推迟，于是，当左愿苑的脚刚刚能捡起笔歪歪扭扭的写上他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出院的日子来临了。
　　换掉病号服，穿上了他初来 Zero时的一身白色休闲衣裤，上衣是棉麻质地的长袖衬衣，衣袖扎眼的空落落着。
　　他的脸色很难看，因为，当我俯身替他系上灰色休闲鞋鞋带的时候，我知道他自己完全搞不定那种带鞋带的鞋子。他搞不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他也没能在一个月之内学会以脚代手做很多生活琐事，比方吃饭，他会弄得到处都是饭菜，比方穿衣，不管是上衣还是裤子除了干着急就还是干着急，比方打电话，如果把手机放在他的口袋里他就完全没办法，又比方买菜洗衣做饭……太多太多太多了。
　　所以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行了，”我系好他的鞋带站起身，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别这么哭丧着脸，我已经替你找到地方了，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暂时先在那里过渡一下，管温饱有床睡，有人帮你洗衣做饭，也有人说话给你听。”
　　他看着我，眼里满是感激。

　　于是就这样，继林子归之后，我30多平方的小公寓里挤进了第二个男人——左愿苑。房子一瞬间就显的无与伦比的小，局促到不行。
　　我的小公寓在住我一个人的时候还感觉绰绰有余，二十平米的起居室一间，卧室、书房、客厅多功能于一身，五平米的厨房，两平米的玄关，七平米的高大尚卫生间，里面有一只舒舒服服的按摩浴缸。
　　可是两个男人挤进来之后的结果是：我的起居室不得不把床拆了，三个人统一睡着席梦思地铺，因为林子归身体的不便，上床下床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写字桌上所有的书籍等等都收进整理箱，改成三个人的餐桌，除了席梦思地铺，一张书桌，一口衣橱和一个电视，我的房间再也放不下别的家具，于是都被我收拾收拾丢了卖了，两平米的玄关现在也拥堵的要命，因为，通常林子归的轮椅都会被折叠起放在那里。更可怜的是我的衣柜，原本放我一个人东西都略显不够的衣柜，现在还要被林子归和左愿苑的衣物霸占掉一格。
　　哎……总之，我的生活变得极其混乱。
　　好在，左愿苑来了之后倒也不全是添乱，也给我解决了一部分后顾之忧。
　　原本让林子归一个人一整天在家就是很让人不放心的事，他每天几乎都是一动不动的躺着等我回家，他的床头按照顺序我放了饮用水，一些方便他吃的实物，收音机。他行动不便，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手指没有触觉，每天依靠手腕残存的触觉仅仅只是躺着，喝水，摸索到吃的胡乱吃一通，然后听一整天收音机，于是两个月躺下来的结果是他全身肌肉迅速萎缩，根本没有系统的复健也别提生活质量有什么改善，仅仅只是还活着而已。我虽然很心痛他这种状况，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每天下班后回家，早晨出门之前都会替他做肌肉按摩，可效果微乎其微。
　　至少左愿苑来了之后多一个帮我照看白天的林子归，他可以适当的坐起来活动一下，或者坐着轮椅在屋子里行动，虽然左愿苑自己还几乎不能自理，但事实证明给他们各自找一个伴果然是做对了。他俩在家并没有变得更混乱，反而是两个人的脸上都多了笑容。
　　我给林子归买了一些学习盲文的书籍，我不太清楚左愿苑是怎么和他沟通的，总之两个人在一起学着盲文，进度还不错，有时候会看到林子归和左愿苑说话，然后左愿苑用残存的一点点手臂敲击林子归的肩头，从形状来看应该是正在学习的盲文符号。白天除了一起学习，两个人也很努力的一起做复健，练习的往往都是一些生活琐事，但效果很不错。一个月之后左愿苑吃饭的时候已经不再撒出来，只是每次都要抬着腿吃，动作有些不雅，他用脚夹笔写字也写的越来越好，和我的日常交流也常常是我说他写，穿衣服之类的问题他也基本可以自己搞定。最棒的是左愿苑脸颊上的酒窝重新回归，他几乎每天都是笑脸迎人，顺带的林子归的脸上表情也逐渐放松，再也不是一整天的苦大仇深，而他身上的肌肉也没再进一步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