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子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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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有着种种的不可思议，但也见证着一个又一个极其惨烈的人生。
半年前，我来到这个代号为Zero，进行着一项项尚在研发处于保密阶段的军方极密机构。我的工作技术含量并不高，也接触不到真正核心的极密技术，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被要求每天坚持安保手册上的每一项，神经时时紧绷，尽量做到万无一失的保密工作。
我工作的本身是为一个又一个的实验失败对象进行持续的心理疏导。他们每一个人来的时候都是人生中最黄金的年龄，因着种种原因在签订协议之后得到了一大笔钱然后配合军方进行人体实验。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最终完整的离开Zero，来的时候总是一脸春风，走的时候就像一个破败的娃娃，除了定时接受心理疏导之外，军方不再承担任何责任，于是我所看到的便是一个又一个极其惨烈的人生。
林子归
我还记得他的样子，在出事之前。
我们私下里说他是这几年机构吸收来最帅最帅的试验对象。人帅，差不多一米九的身高，有绝对让人喷血的超级身材。他的个人资料显示是某演艺公司的签约模特，虽不特别出名，但收入一定是不菲的。
所以更让人想不通他何必冒着生命危险签下那一页左右他今后人生的协议。
半年后，送他走的时候，每个人都为他为之动容。
只有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220医院，同样是军方极密的影子医院里，他躺在病床上，一脸惨白，脸上缠着尚有血丝的纱布，颈部带着颈托。虽然尚可以自主呼吸，但是看得出他的呼吸并不顺畅，每吸入或者呼出一次气都颇为费力。
他眼睛的伤是两个月之前的事。当时他参与的项目是一项新型扫描仪，在眼底植入芯片后，由太阳穴处埋下的电极与头戴式眼镜相连，将眼镜扫描后的图像直接传输到视觉神经之上。因为那日通过电极的电流稍大了一些，烧毁芯片，造成的后果是双眼眼球当场爆裂，一脸的血肉模糊。
双眼被手术摘除后，军方并未停止下一部的试验，反倒是继续在他残留的视觉神经上继续连上芯片进行试验，可是一个多月之后事故再次发生，他的视觉神经彻底被毁，这辈子再也没有哪怕是1%复明的机会。于是第二次眼部手术，彻底摘除了他眼眶的残余肌肉组织，从此以后他的双眼连装义眼的机会也没有，只能深深凹陷下去。
可是这只是他参与的试验之一。他参与的另一项试验造成了另一个不可逆转的损伤——脊髓损伤。即便从220医院康复出院，他这一辈子都成了胸部以下再无知觉的高位截瘫的残疾人。
失明+高位截瘫
其惨烈程度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我……会怎样？”病床上的他语气还算平静。应该，他至少有半年的时间想象过他最差的结果。而眼下，就是那个时间。
“如果你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
“不用！”他打断我，“一次都告诉我，我会怎样？还能走路么？或者……不！我已经瞎了，我不想变成只能躺在床上一动都不会动的废物，如果是那种结局，我想请求安乐死。”他的语气依旧平静。
“别着急。首先你需要一段时间重新适应自己身体的机能，然后好好考虑今后……”
“不！”他再次打断我，“我到底怎样了？是瘫了对不对？这两天躺在床上一点都感觉不到我自己的腿……和手，但似乎……胳膊还有知觉，也可以微微的动。”
“脊髓损伤有很多种，你是C6/C7的损伤，目前还不知道到底能恢复成什么样，但基本来说要通过训练才能掌握平衡才可以做到坐这样的动作，手部力量的恢复性训练还没有开始，所以还不能断言是不是基本不能自理。”
“够了，我知道的很清楚，C6啊，那就是从腕部开始几乎用不上力，手掌和手指没有感觉。而且……”他微微抬了抬胳膊，可能是想抚摸自己的眼睛，可是只是微微的抬了一下就放弃了，“手没有感觉，动不了，眼睛又看不见……真不如死了的好。”
“林先生，不要这样想。您的家人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
“家人？那种东西我没有。”他将头扭至一边，用很轻的声音说了，“我是不是……连哭都不可以了？”
我吸一口冷气。是的，第二次眼部手术的时候他所有眼窝内的组织都被摘除了，包括泪腺。
对他，我唯一能做的是常来看他，因为就如他所说，在他家人的那一栏写着“无”。
之后，一隔一的我会去220医院看他，每次陪他一个小时左右。大部分的时间就是陪他说说话。其实对于他这种程度的伤，任何的心理疏导都不起实质性作用，于是，我几乎是随意的和他聊天而已。也许，每天只是多一个人陪他说说话对此时的他就是一丝丝的帮助。
他的恢复性训练大概持续了一个月，因为协议上写的很清楚，不会对任何一个实验对象出院后的生活负责，所以，恢复性训练仅仅只是象征性的在他住院期间持续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他的并发症已不再致命，于是他便被宣布出院。
其实，此时的他双手的感知尚未恢复，也没能在黑暗中掌握身体的平衡，更不要说自理了。可是，出院的那天却没有任何人来接他，不管是他曾经的朋友、同事抑或任何认识他的人。
我实在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便把他接回了家。
“林先生，我带你回家，然后我们一起努力，可好？”
这是我带他回家时对他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林子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