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裟》猪某某

4、如沐清风的人会是一种毒药

　　小丫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己还没死。全身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动动手指都难。
　　王鸣在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小丫立马就觉得把自己唯一的一张存折压在床垫底下是自己一生中最明智的选择。
　　王鸣在她这个小房间里的除了床唯一算得上是房间里其他家具的那个小立柜翻出了小丫的身份证放进自己的口袋。
　　小丫看着自己那么几件春夏秋冬的衣服被可怜的丢在地板上，再跟王鸣满屋子的东西相比，自己还真是没啥活下去的信心了。想着想着就又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这时候才想到没有活下去的信心，那之前所有的事情岂不是要死上那么十次八次百来次吗？
　　那么一瞬，小丫又觉得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这种时候都还能东想西想，真心不易啊。
　　最后小丫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主要是自己那么几件衣服被王鸣在上面踩来踩去，真心的可怜：“少爷，你要找什么？”
　　王鸣僵了一下，随后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怎么滴狠狠的对着小丫一甩手，一脸糟践你是看得起你的表情：“关你屁事！”
　　说完王鸣就疾步离开，小丫渴得不行，几经思想挣扎之后还是怯怯的开了口：“少爷，那个，你能不能给我拿杯水？那个，我的杯子在厨房消毒柜的最上层栏架里，就一个而已。”
　　王鸣回过头，像是嘲笑般的抽抽嘴角，皱着眉头怒视平躺在床上的小丫：“你在让我为你做事吗？”
　　最后，王鸣还是出去了。王小丫满心期待的等了又等，最后还是死心了。王鸣怎么可能会为自己倒水进来，明明那是痴人说梦自己还不知死活的敢有所期待。吞着自己的口水，慢慢的也不觉得有多渴，只是觉得自己这么躺着有多不好而已。真是应了那么一句老话：人至贱则无敌！连自己都打败不了啊。
　　其实自己跟王鸣说的那些话也只是想说说而已，从没想过能实现，结果还真是实现不了。
　　等到王小丫再见到李季的时候，是在公安局里。王鸣像头暴怒的狼狗一样在旁边冲着李季龇牙咧嘴。王先生平淡着跟警察交谈，老神在在的对着站在旁边的制服说不要把事情闹的那么大。那个老警察身后跟着一群小警察没有了平时在街头街角的那股威风劲儿，唯唯诺诺的点头、打哈哈。
　　小丫都觉得李季可怜了。得多么不长眼才会惹到了地头蛇。不过也是，狗咬狗壁有一死的嘛。
　　然后，小丫就觉得自己也可怜了，那么多年的怨恨也跟着一下子平息了似的。真的，连王鸣口中很有权势的李季都是这么一个下场，如果自己不知好歹的反抗，自己会有一个怎么的下场，连想都不敢想了，况且自己一个人又能怎么样？
　　当天下午，王先生打发王鸣先回去了。
　　王先生带着小丫逛完商场逛美发店，连小丫身上的旧衣服都丢了不让捡回来。小丫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卖掉，当然卖掉之前有可能还要帮着点钱。哪怕是卖掉所有的器官什么的，都不会有怎么的后果，王先生有这样的本事，而自己却只能继续无能为力。
　　在局促的惶惶不安中，小丫还是就这样认识了笑得很友善的骆平清。
　　人与人之间的好感，是第一眼就能体现出来的，比如现在王小丫对笑得眉眼如画般温柔的骆平清。
　　王先生照旧给了骆平清一张房卡。骆平清笑着看了下小丫就毫不犹疑的收下了。
　　骆平清是小丫在王先生介绍的恩客里唯一一个年轻还长得很不错的人，但是在他收下东西的那一刻，小丫对他的好感一下全部打回归零。
　　王先生照旧把小丫送到房门就回去了。小丫站在门口抬头看房号，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头。想着想着，门就自己开了。骆平清穿得整整齐齐的在门里边笑得很文质彬彬：“要进来吗？”
　　小丫一下就懵了，这待遇，这礼数真的是对自己的吗？但是，感觉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骆平清真的像小丫的感觉一样是个好人。他叫小丫好好休息，然后就一直呆在沙发里。小丫担心完不成王先生给的任务而不安着，骆平清好像看懂了小丫的不安，安慰着她：“不用担心，你爸爸那边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小丫因为一句话感动得不行不行的。
　　一夜什么也没干，骆平清一直在跟小丫聊天。没有问小丫为什么这么做，也不指责小丫贱。想必骆平清已经知道自己跟王先生一家是什么关系了，一直在问小丫是不是很辛苦。
　　要知道，人总是容易被感动，况且王小丫还是一个论哪方面都不大的女人。真心觉得骆平清是好人，跟以往认识的见过的人都不同，如此的不同。嗯，是这样没错！
　　哪怕那天回去之后的几天，王先生因为事情没有顺利办妥而把气都出在小丫身上之后，小丫还是觉得骆平清真的是个好人。
　　王先生打完小丫之后觉得没意思就走了。王鸣在旁边冷嘲热讽着拐弯抹角的说小丫贱。小丫抹完脸之后爬起来给逗着狗的王太太按摩，连委屈都不觉得委屈到自己什么了。
　　只是之后一直觉得，习惯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以前想过的逃跑，就像是年少无知时的梦一样，梦过了就散了，不能实现的东西，如果奢望，接下来给自己带来的不是快感而是更大的痛苦。她不贪心，有梦就好，不追究也不会去比较。人总是不同于人，没有三六九等分级却有思维上三六九等的阶梯，爬不上去它也死不过来。
　　但是，世界总是不能像想象中那么平静。它给了你绝望之后又怕以后没得玩一样再给你点希望。
　　这种情况就像小丫现在经历的事情一样。
　　王先生刚怒气冲冲的回来对小丫撒完气走了，不到两小时又笑容满面的回来关心起小丫的身体状况。在小丫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王先生还让王太太帮她换了套好看的新衣服之后塞进了骆平清等在楼下的车。
　　小丫看见窗外飞奔着后退的风景就想笑了。那一种苦涩，小丫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谁能体会到。如果有，小丫想恭喜他，也祝他好运。
　　骆平清对小丫的神情还是一如之前的温柔。
　　前一秒的伤痛到后一秒的锦衣华服，前一刻的冷面峻颜到后一刻的温柔相待，有比较就有落差，有落差就会有感觉，这种感觉刺激得王小丫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骆平清手忙脚乱的刹车、找纸巾。差点撞到了人行道的栅栏。
　　手忙脚乱的骆平清安慰人时说的话都是乱七八糟的，这完全逗笑了王小丫，最后还是骆平清直接把又哭又笑的王小丫按到了自己的胸口才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小丫满是鼻涕眼泪却没有声音的脸在碰到骆平清的衣服的时候就当机了。大脑一片空白。
　　骆平清在他家的床上帮小丫揉淤血。小丫呆呆的看着他的脸，连气都不敢喘了。
　　最后小丫在两人都沉默的时间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句连自己都吓一大跳的话：“你喜欢我吗？”
　　骆平清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在震惊中恢复了平静之后，还是笑得很温柔：“喜欢，我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女孩呢？”
　　小丫正懊恼着自己不识抬举，听到骆平清这么说也笑了，思绪翻了几番之后哽咽着对骆平清说谢谢。
　　骆平清温柔的揉乱小丫的头发说：“傻瓜，说什么傻话。但是我就是喜欢这么傻傻笨笨的你啊！”
　　多年以后，王小丫再回想起这一幕时，记忆里的自己是多么文艺加幼稚的矫情着，而骆平清这种笨拙又没感情的话也能说得出口，这都是奇迹啊！
　　幸福总是来得太快太突然，给人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的错感。不过感觉真的很不错。
　　小丫总是能呆在骆平清的身边，听他说以前有趣的故事。王先生总是笑眯眯的把小丫送过来又接回去，连大呼小叫都消失得一干二净。除了王鸣不干不净的嘴巴，一切都安详得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好日子过多了，小丫开始觉得王鸣就是一个教育失败品，教材的反例，什么十恶不赦天打五雷轰的坏事做尽，就留着一条命危害人间而已。看看骆平清多好，伸筷子递碗还帮按摩，这是小丫觉得十辈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啊，温柔体贴什么什么的都形容不来骆平清这个人，反正就是好，小丫坚定的认为骆平清是上天安排给自己的贵人，兼天使。
　　开始憧憬未来，王小丫认为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这样的生活能长久一点。
　　开始祈求骆平清能留她在有他的地方长一点时间。她愿意什么都做。骆平清总是笑着摇头说女孩子要学会独当一面，他说这样才能不必依靠别人不受他人控制。小丫能听懂，但是她做不来，试都不敢试，也不能试的那一种。只能默默点头，回身就落在脑后不愿去理会。
　　小丫知道做事都要有一个限度，但是她不能停止她的渴望，不被打不受歧视的待遇就像是毒药一样，享受过了就想要更多的，疯狂上瘾着。
　　小丫会在午夜的时候热络亲吻骆平清，只为他说一句‘再多留几天’，她会在第一缕晨光照射到房间的时候端着热乎乎的早餐趴在床边盯着骆平清的睡脸仔仔细细的来回轻轻描绘，然后笑着等他睁开眼的一句‘早安’。
　　时间会冲淡所有的疤痕。在骆平清的身边的时间，那便是上好的汤药。
　　骆平清不能带小丫出门，但是小丫趴在窗帘后面看着骆平清离去或者归来心情都很满足了。
　　总是幸福洋溢的生活，连王鸣都被荡漾到了。王鸣总是在小丫从骆平清家回来的时候调侃她：“哟，几天不见，都红润到发福了呢。少奶奶的生活不错哈。”
　　小丫开始不在乎其中的嘲讽，每次都会轻轻的回以笑脸，恰好每一次王鸣都直接铁青着脸径直走开。
　　王鸣的表情完全满足了小丫的报复心理，阵阵的快感是从来没有过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