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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0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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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采访比上次难多了。
倒不是问题尖锐,而是被采访的那个人,洛山高中的赤司征十郎。他的谈吐,既吸引对方,又有一种隐形的压迫感。
连纱织小姐都有点透不过气的感觉。
围绕体育运动引发的问题,在赤司的眼里,是致命地认真。
但我的工作,只是拍照。
将他在这个下午的每个神情,举止投足间流露出的情绪,在镜头里毫无保留地捕捉。照片交给杂志社后,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等过了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忘了那天他们的对话。
但是,我绝不会忘了那个人。
以后我都不想见到他,这是我那时的想法。
采访结束后,纱织小姐接了一个电话。才说了没几个字,她忽然皱了眉,和我们招了招手,走到门外。我收拾好相机,以及纱织小姐落在桌上的采访稿。
当时,洛山的赤司还在屋里。
我拉好包,他走了过来,伸出手,“拿来。”
我不懂他的意思,“什么?”
“把你拍的东西拿给我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向我走近。
我胸口有点透不过气,往后退了退。
“拿来。”
还是那两个字,有种扼死别人不服从的意思。
终究,我没有办法抵挡他的气势,在从包里拿出相机的时候发生了意外。相机的绳带断了,相机整个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说那三个字。
相机没有摔坏,我试了一下镜头,还能用。只是调焦距的部位,有些不灵活。当时,我已经顾不上洛山的赤司,便在地上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工具盒。
拆了相机,将螺丝,零件,在地上一一放好。
零件没有损伤,只是有些擦痕。
擦掉灰尘,又将它们重新装好。只是,最后装机身的时候,发现少了颗螺丝。我趴在地上,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于是抬头对还没有离开的赤司招了招手,“帮我找下螺丝。”
半天,他还是在原来的地方站着。
我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相机用真空袋包好后放在包里,我在他的健身房里,用手摸着地毯去找不小心被我弄丢的最后一颗。
纱织小姐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找到。
她为难地看着我。
脸上波动的情绪烦躁不安,可能和刚刚的电话有关。
“你有急事的话,先走吧。”
最后,还是我先说出来了。
纱织小姐为难地脸都涨红了,视线不自觉地朝下看,“小红叶,真是对不起。”
她说,井上前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
本来采访结束后,她带我去吃东西,然后送我回家。可是,刚刚杂志社来了个电话,一个新来的记者弄砸了今天的一篇采访,让她赶紧去救场。
她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
回头她会送我回去。
“不要。”
我拒绝了纱织小姐的好意。
她的时间显然很着急,拉着我就往门外走,“小红叶,和我走吧。”
我有点生气,看着她半天不说话。
纱织只好一个人先离开了,我留在了那个房间。趴在地上,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找过去了,手指被地毯磨得麻了,眼睛揉得很疼。
连缝隙都找过了,还是没有。
在我又回到原来的地方重新寻找时,他走了过来,摊开手掌,我看到了那颗螺丝。我看了一眼后,忽然甩开了他的手,蹲在先前遗失的地方,揉了揉手指,膝盖慢慢往前移……
我还是找到了。
离开时,天早就黑透了。扶着酸痛的膝盖,站在路口,我犹豫了。我试着向前移了一下,可是,马上又缩回来了。看着车子从我眼前过去一辆又一辆,我只能蹲在路口黯然惆怅。
相机没有坏,我在路口拍下了漆黑的天空。
今晚,天上没有星星。
对面有人在招手,我看了看四周,不确定他在对谁说话。
我绕到右边,走了很远,越走越偏,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想问路,又开不了口。硬着头皮往前走,走到前面有灯的地方时,我停下了。
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我站在路口站了很久,后来又回到了健身会所。在一楼大厅,我看了会所的路线图,后门是倒垃圾的地方。院墙外,好像有条小路。
我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有辆车停在路口。
我走的时候,它跟在了身后。
在小路口,我停下了,看到路牌后,我又往前走了。那辆车,在我停下的时候,它也停下了。我往前走,它也慢慢地跟在了身后。
我抱紧相机,利用黑夜混淆视线甩掉了他。
它停下了,没人从车上下来,后来它又开走了。
我在树上的时候,没有看到车牌。
拐到巷口,有个人影站在那,因为路灯的关系,我刚看清他的脸,便发现黑色车头从路口拐了进来。当时,心里只想找个躲藏的地方,便把他一起拉进了巷里。
我怕他说话,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嘘,别说话。”
赤司想动,我抱着他的身体往墙壁上靠。
车里的人并没有发现我,在它刚开从巷口开走,我立即松开手,“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别呆太久了,早点回去吧。”
那晚绕了很远的路才回到家,都没有和吉米说晚安就睡着了。
照片发给纱织小姐后,没多久就拿到了钱。
休息日,我换好衣服出门。去花店的时候,看到有人在买新出来的体育周刊。杂志的封面,是我拍的照片。包好花,我去了蛋糕店。
芦苇草后,长了好多杂草。
新立的因为前两天下过雨,土都松了。
除草,挖土,每次弄得指甲缝里都是土。看到他们的照片脏了,用袖口擦干净后,将鲜花放在他们面前,也切好了蛋糕。
我坐在芦苇旁看着湖水,手中的蛋糕都是泥土。
湖水很安静。
他们也很安静,我趴在腿上看着他们,一口咬了蛋糕,和他们说悄悄话,“下次我来看你们的时候,还买蛋糕好不好?”
追着蜻蜓的吉米是我拍的,那天,它很开心。
芦苇地没有蜻蜓,只有蝴蝶。
它从我眼前飞过,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坐在他们和吉米的中间,闻着花香,吃着蛋糕。靠在他们身上,看着湖水,看着天空慢慢变黑,指着天空,问他们,吉米是不是也在那里?
每次从墓地回来后,我都要睡很长的时间。
手机有好多未接来电,还有短信。
原来纱织小姐一直在找我。她来过家里,按门铃没人应,以为我不在家。想去学校找我,却不知道我是哪家学校的,便从井上前辈那里弄到我的手机号,说是为了上次的采访工作请我吃饭。
如果我不去,她会撬了我家的门。
可是,等我带着相机去了她说的地方时,才发现根本不是吃饭那么简单。她直接把我拽上车,把我带到了一个外拍景地,让我给一个模特拍照。
那个模特是她这次要采访的对象。
我看不清她说的模特是谁,太多人围在一起。
纱织拉着我硬往人堆里挤,“凉太,我把最好的摄影师给你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