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可及》说书人_三千

19、宠物

　　左煜靠在莫景轩病房外的墙上，抵着头听宋衍给他讲莫景轩的情况，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什么都问不出来，不反抗，同样不积极。”宋衍推了推眼镜，“给他做了个检查。”说完这句不在往下说，只看着左煜。
　　左煜不耐烦的一皱眉:“赶紧说！”
　　宋衍叹了口气:“患过自闭，很严重的自闭。身体里有药物治疗的痕迹，接受治疗的时间应该不短。”
　　左煜低头闷了半天，才问了两个字:“多久。”
　　“他大概恢复了四五年，治疗大概了四五年，这么推算应该是从小有自闭倾向，十几岁显露出来，能走出来还真是够不容易。数据虽然有些模糊，大体上也差不了太多。”宋衍往病房里看看，“看样子，是个可怜人。”
　　左煜听到宋衍说“可怜人”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他不太喜欢这个词用在莫景轩身上。
　　“你应该听说过，这病越晚发作越难办。”宋衍拍拍左煜的肩膀，“那天的那个人我联系不上，你就帮帮忙吧，这么好的个人再进去了，估计就完了。”
　　左煜坐在莫景轩床边的椅子上有一会儿了，莫景轩靠坐在床头，看着自己手背上输液的针头，一动都没动过。
　　宋衍的话一直在左煜脑子里走过来转过去，左煜锁着眉看着低着头的莫景轩，刘海挡着莫景轩的脸，只露出一点小小的鼻尖。
　　怎么会呢？自闭？真新鲜。左煜反复想着跟莫景轩接触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察觉到莫景轩不正常的迹象。他看书的时候是很安静，但也不足以说明有过这么严重的病吧。
　　说起来，确实也有点特别，比如往自己衣领上写字，比如走两小时路坐公交，比如他不喜欢争，比如他不爱说话，再比如，左煜才发现，其实莫景轩所有的表情都很浅淡，连笑的时候，也只是微微抿下嘴。
　　想起上次临走是还对这个人发了脾气，左煜又有点过意不去，迟疑了一会儿，开口:“抱歉。”
　　一直没反应的人，听了左煜的话难得抬头看了看左煜。
　　莫景轩的表情很单纯，像个孩子一样，乖乖的看着左煜，还有些好奇的样子，似乎不知道左煜在说什么。
　　左煜一直都觉得莫景轩很干净，现在看着莫景轩的眼睛，几乎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顿了几秒才开口:“上次……不该大声吼你……”
　　莫景轩冲左煜眨了眨眼睛，还是什没有说话，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低下头看手背上的针管。
　　好吧，左煜这辈子独独道过两次歉，还都是对着一个人，而且，都被忽略过去了。
　　看莫景轩这样子，左煜也没办法了，估计，也就是那个陈宇昂来了能起点作用。算了，告诉那家伙一声吧，也算我左煜给自己积了点功德。
　　起身打算离开，西装的衣角却被攥住，左煜心里没由来的一跳，回头正对上莫景轩那双清澈的眼睛。
　　“别走。”
　　莫景轩力气不大，手也很苍白，只要左煜有一点拒绝，他的手就会松开。
　　左煜没有办法解释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这估计是莫景轩几天以来第一次讲话，温柔的声音里有沙哑和虚弱，只有两个字却让左煜狠不下心再走一步。
　　你见过幼儿园里的小孩子不想妈妈离开的情景吧，会哭喊着伸着手要妈妈不要走。莫景轩没有哭，可那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无声的祈求。
　　别走，不要走。
　　左煜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别人心里分量如此之重。
　　莫景轩的眼神告诉他，你是我最后的那根稻草，你走了，我会崩溃。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左煜做了几个深呼吸，低着头问莫景轩:“我是谁？”
　　有那么几秒的时候，左煜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如果莫景轩嘴里蹦出别人的名字，他绝对会转身就走，再也不管这人死活。
　　莫景轩抬着头看着左煜，声音虚弱却又清晰:“左煜。”
　　既然这样……
　　左煜看了莫景轩一眼，很大爷的坐会椅子上，挑挑眉:“让我留下来陪你也行，咱们有几个问题要说清楚。”
　　莫景轩看左煜重新坐下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个人明明刚才还很紧张的样子，抿着嘴点点头:“好，你说。”
　　左煜真觉得自己快成傻子了，看到莫景轩这一笑连条件都忘了提了，真他妈有一种你只要天天冲我笑我就天天留下来的冲动。
　　稍稍克制了一下自己有点白痴的心态，左煜回了回神开始讲条件:“咳，第一，我留下来你我总要回报我点什么，骨裂恢复的快些，‘越阳’的案子你还是要抓紧的。”
　　莫景轩点点头。
　　“第二。”左煜沉吟了下开口，“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吧，那天的事儿我不会再办了。”
　　莫景轩想了想，点点头，各方面讲，左煜是个不错的朋友。
　　“第三……”左煜又犹豫了下，“我的车……”
　　还没等左煜说完，莫景轩开口:“我想画画。”
　　“什么？”左煜看着莫景轩，画画做什么，而且他的条件还没提完。
　　“我想画画。”莫景轩又重复了一遍，看着左煜，“你的要求太多了，我记不住。”
　　“我……”左煜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莫景轩，“我说，你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吗？”
　　“有。”莫景轩点点头，“可是你说过算了。”
　　左煜抽抽嘴角，半天没说出话来，老子是看你可怜才说算了的好吧，那辆车老子很心疼的好不好！
　　莫景轩看左煜这幅想生气又找不到原因的样子，试探着问:“你很喜欢那辆车。”
　　左煜只看着莫景轩不说话，废话，哪个男人不爱车。
　　莫景轩撇撇嘴，为难的想了想:“抱歉，真的帮不上忙。”
　　左煜:“……”
　　“所以。”莫景轩接着说，“我想画画，能帮我去买纸笔吗？”
　　左煜:“……”
　　左煜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宋衍，你确定这个人真的是有病了吗？要不要再检查检查啊，这么个比自己还精明的人，会病吗会病吗会病吗？
　　“可以啊亲爱的。”宋衍看着病房里乖乖吃饭的莫景轩，转头冲左煜抛了个媚眼，“还真是什么男人都拿的下。”
　　左煜看着莫景轩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着饭，刚刚差周青买了整套的画具来，莫景轩看到铅笔才开口说了饿:“知道吃饭了，应该没事了吧？”
　　宋衍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他对自己的控制力非常强，否则当年也走不出来，如果不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是不会出事的。话说，你那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左煜开口，想起翻车的那一刻左煜还是有些心有余悸，陈宇昂，伤他这么深吗？
　　宋衍看左煜不想开口也不再追问，左煜他是知道的，这个大少爷什么花样都有，跟着他不受点刺激还真不太正常。
　　“成了，我还有个会诊，你好好照顾病人。”宋衍坏坏的看着左煜，“就当偿还点以前作的孽。”
　　左煜哼了声，懒得理宋衍。
　　“咦？”宋衍往病房里一瞥，看着莫景轩吃饭的样子，“你有没有觉得他像小动物？”
　　左煜眼睛一亮:“你也发现了？”
　　宋衍点点头:“可是，又想不出是哪种。”
　　就是这样，从那次看到莫景轩缩成一团在洗手间哭的时候左煜就发现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和微红的鼻尖都太过可爱。
　　要说猫咪吗，不够温顺也不够攻击性。要说兔子吗，莫景轩没有那么胆小。小狗？除了可爱一些，其他的也不沾边。就是，什么都像一些，又什么都不是。
　　“怎么？”宋衍笑笑，“想不想领回家养着？”
　　左煜也笑了:“你会养一只比自己都聪明的宠物吗？”
　　那样，你确定到底谁养谁吗？

作者有话说

　　个人很喜欢这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