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长大之印象集》折竹知雪重

13、天涯海远

　　迹部去德国之前，曾和忍足一起走了一趟大阪。
　　那天晚上很黑，小河边的微风平静而哀伤。
　　迹部在后来说：“我只是想要他一个确定。他可以说陪我去英国，可以说不要我离开，只要知道他的决心，我可以向父亲争取。什么都好，继承人也好，流言蜚语也好，我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商量，但是如果他一个肯定的眼神都不给，我没有那种勇气。”

　　高二的时候，越前枫终于离开了白石家，远走德国。
　　独在异乡的时候，她很少想到他，更加没有梦到过他。
　　所以那天早晨她躺在床上睁开眼，想到前一晚的梦境时，怔忪良久。
　　梦中她遇见了他，在大阪的购物街，他身边有了一个女孩，长头发，没有细看，依稀是修养良好的样子。
　　白石的表情陌生疏离，是她不熟悉的。
　　他们与她擦肩而过，心跳的感觉，有如擂鼓，虽然强自压抑，可是全身的气血尽数冲到大脑，呼吸都艰难。
　　短短的几秒钟在剧烈的震动和挣扎中漫长，不知道积蓄了怎样的勇气，她终于转身冲过去拦住了他，似乎是流了很多眼泪，诉了很多深情，说了很多乞求。
　　他，终究是回头了。
　　他和她继续走在那条街上，没有牵手，没有亲昵，带着刚刚和好难免的尴尬。
　　是的，尴尬。以前的矛盾仍旧在，像一颗定时炸弹“滴滴”地响着声儿。
　　刻意无视心中的隐忧，她被甜蜜冲昏了头脑。白石他，回头了，为了她，回头了。毕竟她是不一样的，是他第一次爱的人，不是吗？
　　梦就在这时醒了，没有梦到争吵没有梦到再次分开，矛盾没有激化，似乎一切都对她足够仁慈。可是睁开的双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慢慢苏醒的嗅觉发现周围清冷的空气，平静地无可辩驳地告诉她，梦，那是梦。
　　那是梦，这个事实本身无关仁慈，甚至极致残忍。
　　她甚至，连隐忧的资格都没有，不是吗？
　　他们已经分开了。
　　白石已经，
　　天涯海远。
　　越前笑了。晨光微曦中这个笑容隐约温暖。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哭着乞求？呵！”
　　“而且他，不是会回头的人呐。”
　　可不知不觉眼泪已划至耳边，窗内，再次归于无声。

　　友香里：我不喜欢，但是哥哥喜欢啊。而且，我也没有不喜欢她……她教我打球，即使比我强那么多，即使每次都会说‘madamadadane’，但是却不是真的看不起我。说起来，我进步很快都是她的功劳，她真是一个很好的姐姐呢。那个女人，凭什么站在那么好的哥哥身边，凭什么拥有哥哥的第二颗纽扣，明明是……越前前辈的东西。
　　小金：虽然koshimae姐姐和白石一样无趣，但是因为是koshimae的姐姐，我还是比较喜欢她【众：喂！】
　　千岁：白石……

　　“她回来了。”
　　“……哦。”
　　“哦？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你先理清楚些。”
　　“哎，谦也，我已经很清楚了啊。”
　　“你是说，狩房淡幽吗？”
　　“嗯。”
　　“狩房是不错，那越前枫呢？当年选择离开是她不对，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打网球的人，哪个不梦想着去职网，你没必要走到决裂这一步吧。”
　　“我没说决裂，我们还是朋友。”
　　“白石你，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是吗？”
　　“算了，要不是见过你那晚的样子，我真的会痛扁你一顿。”
　　“呵呵。你牵个头，大家一起聚聚吧，两年没回来了。”

　　自从半年前和狩房开始交往后，平时朋友们聚会的时候，白石总会带上狩房。这次他没有叫她，她也没有要求跟来。越前回来的事，她似乎是知道了，也没有说什么。
　　两年的艰苦训练和职网生涯，让越前变了很多，虽然她自己可能没有发觉。
　　长发剪到了没肩处，训练和比赛的时候会扎起来，皮肤不那么白了，个子却越发高挑了些，浑身上下散发着敏锐和自信的魅力。
　　她保持着当初的微笑，有些微的拘谨，话不多，也不少，只是几乎不曾和白石有过眼部或言语的交流。
　　四天宝寺众人搞笑能力不减当年，一顿饭吃下来，并不显丝毫僵持。
　　狩房的短信过来的时候饭局将近结束，白石打开手机，先前约好晚饭后去逛夜市的，也不意外。
　　谦也在旁打趣地笑：“白石，是她的短信吧？”
　　越前听到这句话后，头几乎是支撑不住似的慢慢沉了下去，墨绿色的发微微遮住侧脸，坐在斜对面的白石和谦也却能不受阻碍地看到她眼中汹涌的情绪。
　　多么窘迫啊，她想，为什么把她逼到这么窘迫的境地。无处容身的感觉。
　　白石责怪和不解的眼神飘过来时，谦也并不躲闪地回视他。
　　很快越前就恢复了常态，依旧是那种笑容，却有些挂不住的样子。
　　“我晚上还有到东京的列车，不能陪你们再来下一场了。”她笑着。
　　“这么急？友香里还没有见过你呢，小金也准备明天找你。”白石突然开口道。小金现在高一，2月份新旧交替，已经做了四天宝寺高中部网球部的部长，现在部活未归，本以为明天还能见面。
　　“啊，我这次行程太紧，下次一定。”越前突然听见白石对她说话，紧张地有些失态。

　　“谦也，为什么要那么说？”
　　“既然已经想好了，让她死心不好吗？”
　　“哎，你那么说，她会觉得不仅失去了……我，而且连你们这些朋友也失去了。”
　　“怎么会？什么意思？”
　　“你那句话，分明是认可了狩房的意思。作为她，必定会觉得你们只把她当做白石的前女友，既然我们分手了，你们也不再当她是朋友。她会很伤心，觉得大阪这里什么也失去了，再也没有留恋的感情。”
　　“白石你，很担心她会这么想吗？”
　　“谦也！”
　　“明明那么细心地关心着她，为她着想。如果不是真的喜欢狩房，早点说清楚吧。”
　　“不，我是喜欢狩房的。”
　　“你还喜欢友香里呢！”
　　“……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