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长大之印象集》折竹知雪重

1、第一次的交锋

　　不二在国一的时候，班上来了一个从美国回来的转学生。
　　站在讲台上的女生墨绿色的长发，紫色的眼睛，神思飘渺，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大家好，我是越前枫，请多多关照。”

　　坐在不二身旁的空座后，越前枫一直没有再说话。
　　时间久了，不二有些好奇她的心事，总觉得不喜欢她郁郁寡欢的样子。
　　一天，偷偷把她的寿司换成了芥末的，看着她吃下去后，愣了两秒钟，然后诧异的转过头来看着他。她紫色的大眼睛充满着不解，被芥末辣出的水光盈盈闪闪，让不二有些怔然。突然，越前枫眼中的泪水刷刷的流了下来。还是，抗不过这辣到心底的味道啊。
　　不二却弯起眼睛笑了，是的，这么漂亮的眼睛，就该是用来说话的。哭起来，真好看呢。
　　越前枫看着恶作剧的人笑的那么开心，第一次发现这个眯眯眼的和气同桌原来这么黑暗啊。

　　作为一年级生的不二，每天在网球部的部活内容也就是捡球挥拍和跑圈，完全达不到他的水平。但他只是淡然的接受，每个团体总有自己的规则，他无意去反抗。

　　越前的家人仍然留在美国，只有她一个人回了东京，借住在亲戚家里。

　　不二发现一年级新生中有个很有意思的人，清冷坚定的茶色眼睛，虽然隐匿在镜片下，但却总像是在说，我要变得更强。
　　他叫做手冢，手冢国光。
　　他确实很强，打败了很多三年级的学长，而且仅用右手。
　　是的，手冢是个左撇子，也许龙崎教练都不知道。

　　他发现这个事实，只在心里暗暗想笑，并没兴趣往外喧哗。天才看到的总是比旁人要多，但是他从来都不会说出来的，只是突然很想看到当着手冢的面揭穿后，手冢会有什么表情。
　　那个冰一样冷酷的，面瘫的人，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突然很想看到。

　　因为从不故意放水，所以手冢得罪了很多学长，放学时总会被独自留下来整理球场。
　　不二出现在身后时，手冢回过头来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他的名字：“那个，是不二君吗？有什么事？”。
　　不二并不生气，依旧是雀跃的口气说：“我想来帮你。”然后就跑开准备干活。
　　手冢有些焦急地阻止，不二并没有听他很难得的那一长段话，只是回头调侃道：“你经常被学长们骂呢。”
　　手冢愣了一下，不二明显的打趣丝毫没有让他不快，带着天才独有的雀跃和善意。他在全无自觉的情况下露出一个赌气的表情：“也许是看起来太狂妄了吧，经常顶嘴。”
　　“而且还很厉害啊，今天也把学长们打垮了吧。” 不二是个只看阳光面的乐天派。
　　不二乐观的话给了手冢难言的触动，他没有接话。
　　也无需接话，不二继续接道：“从入社的时候起，就觉得你很厉害了。而且你也一直很努力地练习着呢。”
　　虽然没有过抱怨，但是学长们的态度仍然给了13岁的手冢很大的压力。不二的话无疑给了他很大的鼓励。从那以后，手冢仍旧是留下清理球场的固定人选，不一样的是，总会有不二偷偷过来陪他。
　　训练时不二精准的控球留给众人的也许是个巧合，转眼就会忘记，可是手冢知道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像那天，不二跪在球场上陪他捡球时，突然说了一句：“手冢君，你其实是左撇子吧。”
　　肯定的语气，手冢一惊，好半天才直起腰，注视着不二的眼睛问：“你怎么知道？应该是连龙崎老师都不知道的啊。”
　　可惜不二只是站起身，轻松地转移话题：“你是在迁就学长们吧。因为一旦认真的话就赢得太轻松了。”
　　手冢看了他很久，冷冷地说：“你想得太多了。”
　　不二又一次避开了话题，笑的眉眼弯弯：“我们该回去了吧。”
　　手冢仍在不甘地看着他，不二心中笑了，这一回合，他完胜。
　　“校门要关了哟。”不二提着工具，走进火红的晚霞中。
　　那个时候，不二真的以为手冢是和他一样的人，有自己的原则，也善于隐藏自己的实力来屈从于生活。

　　约定好比赛时，不二想不到会有后来的惨况。
　　手冢一败涂地，因为他刚刚受伤的左臂。不二拽着手冢的衣领吼了出来，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以后的很多年也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仿佛不曾属于他，可是却真真实实地在那一刻爆发了出来。
　　他也愤怒于那个学长，那是因为学长亵渎了网球，但是对手冢的愤怒，却是因为发现手冢竟然不懂他，即使是那样遵守约定，他也不会高兴啊。
　　“等你手伤好后，再比一场吧。”
　　“噢。”
　　送手冢去医院的途中碰到了越前。回家的路上，顺路的两人非常沉默，不二一直低着头，越前也没有劝他。她总是觉得很多事情说了也没有用，她很懒，宁可不说。
　　不二却突然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越前，和我比一场吧。”
　　他眼中斗志已燃，是了，和手冢的那场球，一定打的非常不畅快吧。
　　越前枫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网球，也许是发现了一些小习惯，也许是看到了她右手的茧子，总之天才的直觉，不需要惊叹。她只是看着微微抬起的右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二也没有再说话。
　　越前枫终究是不忍，说：“其实，我之所以回国，就是因为这只手。”
　　“……”不二仿佛猜到了什么，睁开了冰蓝的眼眸，也向越前枫的右手看去。
　　“这只手，恐怕再也不能握拍了。”
　　“呐，越前，喜欢网球吗？”
　　“曾经，是喜欢的吧。”
　　“那现在呢？不喜欢吗？”
　　“也，是喜欢的吧。”
　　“就这么放弃会甘心吗？不如试试反手吧。”
　　越前枫笑了笑：“哪有那么简单，我用这只右手在美国小学界打出一片天，如果换了反手，再也到不了那个高度了。”
　　“如果是喜欢网球的，到达哪个高度又有什么重要呢？呐，越前？”

　　“呃？左手的扣杀也很强呢。”不二瞥了一眼落地的小黄球，笑眼弯弯。
　　越前枫淡淡地微笑，突然又听到不二说：“但是，我不是这么容易打败的哦。”
　　下一个扣杀，不二背过球网，举起右手，将球击回了越前枫的场内。
　　越前枫惊愕地回头一看：“出界，但是很强。”
　　不二收起姿势站起身，笑：“出界了啊，再来一个。”
　　看着正好在底线弹开的小球，越前笑了：“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呢。”
　　不二也笑着说：“给它取个名字吧。”
　　越前枫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点着颊边浅笑。看到某人笑的像只得了蜂蜜的小熊，调皮地说：“就叫巨熊回击吧。”
　　不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头说：“好名字。”
　　越前枫正经了一点：“不二，你是个天才。”
　　不二仍旧是笑笑，只是表情变得有些落寞。
　　也许，是突然想起了手冢吧。越前枫没有追问，说：“只是，你的招式太华丽，多余动作太多。”
　　不二无所谓地笑：“这样很有趣啊。”
　　越前枫若有所思地说：“你好像，并不在乎输赢，只是寻求着刺激呢。”
　　不二突然睁开了蓝眸，不一会儿，又眯眼笑了：“是啊，我要的是什么呢，也许只是快乐的打网球吧。”
　　越前枫有些感动：“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快乐地打网球。但是我，的手臂……”
　　不二：“越前的反手一样打的很好啊，而且右手一定会好起来的。”
　　越前枫勾唇：“谢谢。”其实，她抬起右手看着，其实打败她的不是一次可以治好的手伤，而是那个强大的对手，摧毁了她对网球的爱，而治愈她的，是面前像小熊一样满足幸福的不二周助，他温暖的笑容。
　　“呐，不二。”
　　“嗯？”
　　“今天，睁开眼睛的次数有一些多呢？太大意了。”
　　不二抬头，看到越前枫灿烂的笑脸，紫色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开心。
　　不知何时，自己的笑意也带上了那样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