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双城 ...
-
据本港媒体新报报道，已故中共元老贺*独子贺华章于上月底在京病逝，享年六十六岁。大批“红二代”及“红三代”上周五出席了其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的追思会。
小棠菜捧着还散发着新纸特有气味的报纸，仔细把新闻内容一字不漏地读完，又盯着两张仅有的配图看了许久。
照片里除了少许鲜花外，只有鲜明的黑白两色充斥其中，将气氛烘托得庄重哀戚。摄影师的水准也值得称赞，即使不曾到过现场的人，也能透过这两幅图片，感受到这位逝去的老人究竟得到了多么大的礼遇和尊重。
可最吸引小棠菜的不是这些，而是那则醒目的黑色新闻大标题和图片里一个男人的侧脸。
新闻标题是一贯地言简意赅：“贺*独子贺华章病逝 多位“红色后代”前往吊唁”。
而在红色后代几个大字下方，新闻配图里，有一张她近来无比熟悉和想念的男人的侧脸。
小棠菜来回看了很多遍，才从最初的大脑一片空白慢慢地建立起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概念：她的达达，那个总是一脸严肃，却又能在卧室的床上对自己做出那么疯狂和羞人的事情的卫嘉印，是一个红色后代。
小棠菜在被卫嘉印带回这里之前，不是活在山洞抑或真空里的，就连现在的村子里，连村支书的位子都几乎快被世袭了，对这些特权现象，她当然也知晓一二。于是，这时的小棠菜立刻联想到现在社会上被神魔化了的各种二代，官二代，富二代，红二代。新闻里对这些人的描述，总是和上流社会，藐视法律，纸醉金迷，名模美女紧紧联系在一起。
卫嘉印，那样的一个男人，竟然也是这群人里的一员？！自己还和他发生了那种关系！
老天爷呀，小棠菜猛地捂住了自己发热的面庞。为什么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她每到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总会像现在这样，想起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和场景？小棠菜内心觉得很羞愧。
为了减少这种内心的羞愧感，小棠菜不自觉地把怨气发在了此刻真人根本不在城堡的卫嘉印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小棠菜曲着食指，一下一下抠着报纸上印着男人侧脸的那个地方，心里恨恨地嘟囔着，“竟然骗我，太讨厌了……”
心里的声音渐渐从嘴上跑了出来，絮絮叨叨的声音引得屋里正躺着晒太阳的猫儿迈着高傲的步子踱到她身边。小棠菜把报纸搁在一旁的桌子上，弯腰朝白猫摊开手，无尾猫立刻蹭得跳了上来，继而找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了她怀里。
“糖糖，你说他怎么可以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太过分了！是不是？等他回来，我至少三天不和他说话！”
小棠菜话音刚落，无尾猫像是表态同意般，立刻缠缠绵绵地喵了一声，然后垂下了雪白的小脑袋，伸出粉红的嫩舌头，舔着小棠菜雪白的手腕。
小棠菜摸摸它丝滑柔软的雪白被毛，呆呆地看了一阵墙壁，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带了一丝明显的委屈和想念的意味：“糖糖，嘉印哥哥走了都快二十天了，他怎么还不回来看我们？”
“我只回来一晚上，他就离开这儿了。我真得好想他，他为什么不带我走，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说他是不是嫌我太懒，又不听话，所以生气了？”
小棠菜说着说着，原本好好的心情被自己给说得忐忑不安了。
“糖糖你看，他在外面的样子和在这里是不是很不一样？我刚刚看了很久才认出来是他。”
小猫又喵呜一声，继续和小棠菜结成貌似立场统一的战线。
小棠菜在城堡里虽然过得还算开心，可却没有知心的朋友和亲人。仆佣自不必说，便是郭荣华郭阿姨，虽然一直对她照顾周到，又时不时地陪她说话解闷，给她讲一点卫嘉印过去的事情，满足她的好奇心，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年龄，也许还有其它说不上来的原因，小棠菜就是很难产生贴心亲近的感情。
说起来，这么大的城堡里，能让她对着毫无顾忌说话的，反而是这只卫嘉印送给她的韦尔斯无尾猫。她把它当成当初她还小，住在村子里时养过的那只老猫，给它洗澡，给它喂食，猫咪也陪着她一起上课，一起练琴，一起作画，只要卫嘉印不在她身边，那只猫就一定会撒娇弄痴地朝她喵呜叫，要抱抱，实在是体软声嗲又粘人，招人疼得厉害。
这会儿得到猫咪的应答声，小棠菜六神无主下，也觉得猫通人性，没想到他对卫嘉印的看法竟然和自己是一样一样的，于是心里止不住地更加七上八下。一时觉得卫嘉印肯定是对自己不满了，一时又想他是不是把自己给忘在这儿了，要不然怎么连报纸都说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不仅人没回来，连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过。
……
“嘉印啊，一个人在外面能照顾好自己吗？不如就趁着这段日子清闲，搬回来住一段吧，陪你姥姥姥爷说说话。我左右也是无事的，你舅舅也忙，你要回来，家里也多些人气儿，热闹点儿。”这个不厌其烦想劝卫嘉印回京长住，翻来覆去唠叨个不停的人正是卫嘉印的大舅母，庄绍祀的母亲江若男。
江若男的出身，成长背景都是和卫嘉印的母亲差不离的，只是她父亲的名声和地位没有卫嘉印的外公那样显赫罢了。可轮到门当户对四个字上，那也是绝对过得去的。
而且江若男虽然名字起名叫若男，性格却一点都不泼辣爽利，反倒从少女时期开始，就发育早熟，少女年龄就长成少妇风格不说，还从骨子里就带着一种贤妻良母的味道。每逢大家一起玩，她总是看着这个，顾着那个，至于大家在玩什么，怎么玩，从来就不是她兴趣范围里的东西。
而卫嘉印的大舅舅却恰恰相反，小时候那会儿他是同龄的孩子里玩得最疯最野的一个。小小年纪野性难驯，胆大包天，加之长得好看英俊，体魄强健，虽然学习成绩上不得台面，可体育劳动样样都能出风头，故此引得校内外不少女孩子春心乱动，偷偷喜欢他。
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高中毕业念了大学，大学毕业，这一代人响应党的号召上山下乡，等大家再见面时，才知道这两人早已经偷偷好上很长一段时间了。至于两人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怎么定的情，又如何把这段地下情悄没声儿地维持了这么久，在他们同一代的同学朋友心里，至今都还是个谜。
反正等很多人都着急忙慌地开始被大人介绍相亲的时候，人家两人已经甜甜蜜蜜地结婚了，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为此在心里悄悄恨了这两人许久。
而在卫嘉印的心里，他从小就很喜欢自己这个大舅母，在自己父母闹得凶的那会儿，这种喜欢就更加强烈。所以在未成人以前，对于自己的大表弟庄绍祀，他还是很有点羡慕的。
这时候把贺家的事情都忙完，他的心里也松了口气，听到舅母的回答，卫嘉印把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拈起一颗花生仁扔到嘴里，轻松地回答道：“再住两天就得走了，今年因为过年，又赶上贺叔叔的事情，已经休息得够长了。”
江若男于是很遗憾不舍地说道：“也是，你和绍祀绍戎他们不一样，他们再忙，也算是有时有晌的忙。你得东奔西跑，一年在国内统共也住不了几天，唉……”
“对了，你姥姥之前还念叨，一定要让我问你结婚的事情现在有眉目了没？”
“……”
江若男仔细地看了一眼旁边卫嘉印的表情，见他不出声，又想到他之前和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于是又开始新一番的絮叨：“其实，感情还是要顺其自然地好。你姥姥她让我催你，我还劝她，总要让你找到个合适的才行。要不勉强抓一个就结婚，以后闹不愉快了，大人小孩都得受罪。”
“不过，”卫嘉印舅母话音一转：“你在外面这些年大大小小也经了不少事，自然比我和你姥这些足不出户的女人家知道得多。你自己也清楚，结婚这事，说到底还是得两个人性格合适才行。”
卫嘉印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瞧着沙发前茶几上摆着的大漆桌盒。
大凡中国人过农历新年的时候，客厅里待客用的茶几圆桌上总少不了这么一个盒子，也有地方称之为全盒，果盘，果盒的，北方人则大多叫这朱红大漆描金，用来装各式蜜饯糖果的盒子为桌盒。
桌盒是过了除夕的年夜饭后，大年下另一样形象鲜明，大气磅礴的吃食。无论家里穷富，人们都会张罗这么一个盒子，款待初一到十五这段日子里，来家里拜年的亲友。
卫嘉印从小就特别喜欢大舅舅家的这个桌盒。朴素不起眼的外表，斑驳的红漆，内里却盛装着各种美味小食，炒得香喷喷的葵花子，南瓜子，西瓜子，酸甜的话梅糖，酥得掉渣的大虾酥，色彩丰富的牛轧糖，杏仁白脱司烤奇，还有那个年代特别时髦洋气的水果味夹心软糖，零零总总，哪样被孩子们吃得少了，舅母第二天就会及时补上，大大的盒子总是满满当当，仿佛承载着一个家所有的幸福和甜蜜。
而在他自己的家里，精致漂亮的糖盒里，装得却是印着各种外文字样的巧克力。因为他的父母亲在这些事上从不花心思经营侍弄，有心情的时候，只管什么新奇买回来就是了。他和妹妹心里想要什么，渴望什么，从来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
结婚？过去那些年里，曾经有很多日子卫嘉印无比迫切地渴望结婚，有一个自己的家庭，可是时光荏苒，辗转走到现在，他的结婚对象换了，曾经迫不及待的心情也早已变了。
不过，结婚在他这里仍然是好事，至于小棠菜，他也是真的喜欢的。等这次回去了，和她好好谈谈，他们就该订婚了。到时候，家里的长辈老人也就不用这么牵挂了。
想到这儿，卫嘉印忙了许久不得闲的心里，慢慢响起了一片浪潮的声音。出来这么久，还真是有点想那个小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双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