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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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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朝,清德六年,初夏。。
鉴于刚下过雨,这日天气清朗,阳光明媚。莲花在池塘里映着碧水开得正好。不少游子佳人泛舟湖上,只为一览花朵的芳姿。更有渔民摇着船桨朝湖里撒网。一条条小船行驶在碧绿间红的湖面上,划过了湖面的粼粼波光。
有小船慢悠悠划进了湖中央,船上的公子哥儿正摇头晃脑的念着诗词,之乎者也,引得对岸的姑娘们窃窃私语。。
清爽秀雅的小亭,一布衣少年嘴里叼着麦芒草斜躺在屋顶,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草帽盖过头,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的样子。蓝白分明的眼神,时不时扫过湖面,看似慵懒实则密切注意过往的船只。。
亭里不少过往乘凉的路人,来来往往,偶尔能闻见待字闺中的姑娘们悄悄腹语湖面过往船只上的公子哥们。一阵阵好闻的女儿香,一声声矜持的低沉浅笑。殊不知,船上的人儿也在关注着凉亭,两两相应,好不热闹。
亭子的角落里立着十分不安的黄蓝二人,一手一手地擦汗。二人顶着炎炎烈暑,任凭汗流浃背了也生生忍着。一眼一眼注意着过往船只,片刻不停息,一眼望去,与身侧的姑娘的娇羞形成鲜明对比。
“还没来……”黄衣束发的少年热得满亭子乱转,稍不留神,差点踩着了一旁姑娘的衣裙。
“再等等。”蓝衣少年板着脸坐着,不停地擦汗。
时辰随着日晷的倒影而去,不晓得过了多少的船只,不晓得湖面的莲花塘被晃动了多少下,终于,一艘看似平常的游船驶入了湖心。。
亭顶上的少年按捺住情绪的波动,极为平淡的望向湖心,蓝色的眼珠流露异样的光彩。乍看之下,少年有双极为美丽动人的眼眸,眼眸定格在船只的方向,再未离开。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黄衣少年话还没说完,蓝衣少年沉稳的“嘘”了声,指了指不远处。黄衣少年看了,忙忍住兴高采烈的想跳起来的冲动,指着前方拂了拂心口道:“小姐,哦不,少爷,咱们终于等到了,谢天谢地!”
简约朴实的大木船上,远远能分辨出与其他船只的不同,船杆上挂了一面旗帜,上面绣着大大的白色“剑”字。一翩翩少年持剑靠在船舱口。少年面容干净,身形瘦弱,一头卷发很是突兀。少年的目光在湖面扫荡,不一会儿停留在湖心一侧的凉亭方向。
温暖的阳光照在少年身上,衬得他的目光悠远。他看了看凉亭,转身朝船内走了进去。船内出来个青衣男子,吸引了互相传情的男男女女的目光。
男子好似一颗珍珠点亮了湖面。高八尺,面相俊秀,身形消瘦,是个放在人群堆里一眼便能认出来的主。阵阵微风吹乱了他的发丝,湖风温润了他黑金色的眼眸,说不出的俊逸。
男子站在船头停留,眯着眼望向凉亭,良久才移开眼,返回船内。
才到湖心,大船原路折返。持剑少年走出来,倚靠船口,却是再没观望凉亭的动静。。
亭子顶上的少年借着草帽的阴影瞧见了这一场景,斜眼望了望湖面,眼眶湿润了。
他,终究还是走了。
布衣少年晓得他这一走便再不会回头,他们之间,便真的无话可谈了。造物弄人,造化弄人,说的,便是他们。
吐掉草芯子,少年坐了起来,却没下去,怕,真怕,怕自己一时情乱忍不住流泪。
黄衣少年见头顶上的那位未下来,有些着急的说道:“小姐……少爷!”着急,是真着急,明明到了眼跟前,为何是这样的结局?
“诗画!”蓝衣少年一声喝道,转而看向黄衣少年,温和说道:“少爷想静静,咱便安心候着吧。”
和煦的风继续吹着,头顶一片片乌云不期而至,像极了布衣少年此时的心,那般阴沉,那般沉重。
黄衣少年有些不明白,道:“咱们不是等到了吗,人明明就在船上。”
“那船不会来了”,蓝衣少年轻声说道:“此时若少爷巴巴追过去,反倒显得纠缠,咱们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这怎么行,咱大老远跑来,就这么走了,面都没见。兴许……兴许是船夫弄错了方向,要不,再等等。”黄衣少年焦急的说道。
“等多久都没用了。”蓝衣少年叹息道:“世事无常,岂是我俩能左右的,咱们能做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船内。
清风作乐,指腹摩挲着黑釉瓷茶杯的杯身。
一头光滑顺垂如丝缎的黑发未绾末系披散在身后,近看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黑金色深邃发亮的双眸,眼里不经意流露出让人心动的温柔,长长的睫毛灵动闪烁低垂,高挺的鼻梁传达出主人的尊贵,淡淡桃红色完美的唇形,正是湖心不知惊艳了多少路人的男子。。
男子熨烫着茶杯久久未抿一口,好似咽下世上最苦涩的东西。
舱外卷发少年担忧的望向男子:“公子?”
“不碍事。”男子微笑着。
笑容尽是苦涩。
若见了,是否不会伤感呢?依那丫头的脾性怕是会记恨个千千万万年,再无和谈的余地。也怕自己守不住那份承诺,害怕自己的冲动会大于理智。若做了不正确的决定,便苦了两人。
自己承担就好,惟愿她好。哪怕要自己付出沉重的代价,哪怕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只要她好,足矣。
她的世界那般美好,他想做的只是细心呵护住那份美好,不受任何外力打扰。
他曾想带她远走高飞,所以,他来了。
他的自私会毁了她,所以,他走了。。
长痛不如短痛,那个秘密关乎她的生命,那个承诺关乎她的幸福,与生命比起来,自己的幸福算得了什么。
思量良久,熨烫的茶依然苦涩,竟未有一丝回甜。。
卷发少年望了望湖对面早已看不见的凉亭的方向,叹了口气。
他替主子不值。希望主子能鼓起勇气带她走,天大地大总有他俩的容身之所,哪怕只一天的相处也好。奈何主子背道而驰。
原以为他俩会是般配的璧人,现下却是天意弄人。
“公子,看不见了。”卷发少年皱眉道。
“嗯。”男子停顿半刻,他抓住时机轻声问:“公子既不打算带姑娘走,为何要赴约?”
问这话他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他深谙男子的脾气,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此次壮着胆子问出来不过因为对方是她。
男子愣了神,意外没怪罪,只轻声道:“回山庄。”。
少年自知问了不该问的,只好应声答道:“是。”